第三十九章鏖战（七）
风间次郎中将看着周围脚步匆匆神色迷离的残兵败将，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既恨不得弄死这帮不知羞耻的东西，又恨不得弄死自己。他恨狼之队，更狠那帮无耻的泰国国防军。可是现如今，他除了尽快收拢残兵又能怎么样呢？即便这项工作，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严令距离自己最近的泰国国防军第3师这支唯一的援兵尽快向自己靠拢。此外，他命令泰国国防军第5师加速前进。风间次郎心中很清楚，自己还有机会。虽然现在自己损兵折将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狼支队同样是强弩之末，他们已经到了极限。只需要向他们再施加一点点压力，就可以置他们于死地。因此，他不是一般的着急，真恨不得立即就像狼支队发动反击，但是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看看周围那些行尸走肉们，他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在风间次郎和大大小小的军官们的努力下，经过三个半小时，在天黑之前，鬼子的残兵终于在一个山坳里渐渐聚拢了起来，总共三千人左右。风间次郎此刻真有心一头撞死。自己身为堂堂一个集团军级别的指挥官，率领十余万大军剿灭三万余人的狼支队，即便全歼对方都不露脸，结果现在竟然沦落到一个联队长的地步，还有何面目活在人世间啊！风间次郎后槽牙都快要出血来了。不行，实在眼不下这口气。一念及此，风间次郎腾地站起身来，
“都打精神来！”风间次郎开始了他的作战动员“支那人有一句古话，叫做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并不可怕，失去斗志才是最可耻的事情。我决定杀一个回马枪，因此，我需要志愿者和真正的勇士！大日本皇军决不能就这么轻易接受放弃。我们要让支那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帝国勇士。请诸君仔细斟酌。拜托了！”说罢，风间次郎，在下属们惊诧的目光中，把一块白布缠在自己的右臂上。
人要脸树要皮！中国人这样，深受武士文化影响的日本鬼子更是如此。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小日本终于体会到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慨。在风间次郎一番鼓动和身体力行之下，两千余名鬼子的情绪被成功地调动了起来，纷纷努力挺起自己的胸膛，尽量使自己矮小的身材显得挺拔魁梧一些。敢死队，在日本军中几乎和猪突战术一样有名。从日俄战争时期，在旅顺争夺203高地时的“白襻（pan，与“盼”同音）队”（右臂缠上白布作为标志的敢死队）到历次作战中几乎都不缺乏他们的身影。在日本军中这不仅是勇敢和忠诚的象征，更是一种无上的荣光。不过一名中将也在自己的右臂上缠上白布，即便不能算是绝后，但绝对空前。
风间次郎作为一名高级指挥官，脑子并没有糊涂，也没有那么冲动。他至多以这么做，就是看准了狼支队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面对日军如此规模的溃败，竟然没有追兵，就是一个最明显不过的例证。风间次郎坚信并非狼之队不想而是的确不能，所以他才有了这个看是荒诞的举动。
风间次郎的举动的确超出了一般的军事常识，狼支队同样没有预料到。被“玉碎”的悲怆沸腾了血液的鬼子们，率先遇到的是正准备支援小四经过加强的第339团。一场双方都猝不及防的遭遇战瞬间爆发。自古艰难唯一死，一个人一旦将生死置之度外将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近三千将生死置之度外、训练有素的鬼子爆发出的力量会有多大呢？已经透支了体力的第339团，虽然经过短暂休息，可毕竟时间太短了。遭遇战永远都是刺刀见红的短兵相接，因此绝不可能是一场持久战。体力精力意志决心等因素对作战的结果影响巨大。在鬼子们的攻击下，疲劳的第339团整个战术动作严重变形，最终不敌溃散。风间次郎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命令部队继续攻击前进。远方传来的枪声惊醒了正在休息的孙俊。
他一面命令部队进行作战准备，一面联系第339团。没有回音。他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来风间这个老鬼子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难以对付。就在狼支队的作战准备工作还没完毕之前，鬼子的白襻队，趁夜色已经到来并发动了凶猛的自杀式进攻。当前线的狼支队发现鬼子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风间次郎的判断没有错。狼支队这支以“狼”作为自己的名号的军队，终归不是狼。即便真的是狼不也是血肉之躯吗？过于托大所导致的极度疲劳，已经使得这支部队处于崩溃的边缘。虽然几近精疲力竭的狼支队做出了在这种状态之下最快最好反应以及顽强的抵抗，但是在近三千名抱着必死决心的鬼子疯狂进攻之下，败退难以遏制。孙俊此刻的感受和风间次郎在几个小时之前的感受几乎完全一样，正是因为他一系列的指挥和判断失误，导致狼支队蒙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
风间次郎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在丢下数百具尸体之后，他带领几乎焕然一新的残兵败将迅速脱离战场，向泰国国防军所在的地点退却。日本的军队中从来就不缺乏高明的战术专家，从东乡平八郎、东条英教到山本五十六、冈村宁次等等。风间次郎虽然达不到他们的水准，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这次回马枪杀得的确漂亮，正好切中狼支队的命门。他这次反击，给狼支队造成多大损失倒在其次，关键是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鼓舞了颓靡的士气。否则，他带领这支残兵败将与泰国国防军第3师夹击退路上的狼支队迂回部队必然难以奏效。而一旦拖延下去，恢复一定体力的狼支队主力在后面进行反夹击，那么后果不难想象。杀回马枪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却使得部队找回了自信并重新焕发了活力。
当鬼子们临近小四他们阵地前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而泰国国防军终于发动了迟来的进攻。再赖的狗也知道要想继续得到主人的垂怜，就必须在关键时刻顶上去的道理。小四他们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援兵，却等到了一群打了鸡血的鬼子和皇协军。刺刀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明晃晃的多次抵进阵地。第441团被迫进行了数次肉搏式的战斗。狼支队配发给战士们的手枪在白刃战中起到了该起的的作用，不过自己也蒙受了很大的损失。鬼子和皇协军们爆发的疯狂取得了一些战果，小四他们的弹药已经降到了危险地境地，火力的密度随之降低。唯一值得小四庆幸的就是败逃下来的鬼子在杀了回马枪之后，所携带的弹药也并不充足。不过，泰队的弹药却非常充足。战之中午时分，风间次郎得到一个最令他欣慰的消息，泰国国防军第5师的前锋部队终于到了。狼支队的形势立即变得严峻了起来。
第5师的前锋一到，立即在风间次郎的催促之下，发动进攻。援兵的到来对于鬼子和皇协军们来说就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一般。进攻立即变得犀利起来。面对敌人如潮的进攻，小四第一次萌生了可能要牺牲此地的感觉。
“火华，”小四再次抖落头上的尘土，看着和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如果我牺牲了，希望你能带领部队继续战斗。”小四向准备制止自己的林烨摆了摆手“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论如何一定要给咱们团留几个种子。”
“团座，”林烨死死抓住小四的胳膊，他布满尘土的脸上已经被汗水弄“花”了，因此看不出他的脸色，但是他的口气已经足以表明他的愤怒“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他妈知道吗？你是一团之长，是咱们334团这两千来号人的主心骨，而不再是拎着机枪满世界牛逼晃蛋的机枪手了。你在，战士们就有希望，你这条命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知道吗？团部连跟我上！”说罢，林烨一拳把小四打倒在地，拎上冲锋枪跃出团部的掩体，带领最后的预备队冲上阵地。
这时，鬼子已经冲上了第二道阵地上。林烨带着团部连冲上阵地。小四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环视团部的参谋干事们，走到一名参谋面前，递给他一个封好的信封。“我命令你和张干事，不论如何一定要将这封信带给孙俊军长。”
“团长——”参谋眼中闪动着泪光，是人就明白他和张干事就是所谓的“种”。
“服从命令！”小四的口气不容商量。
“是！保证完成任务！”说罢两个人猛的擦干泪水，扭头跃出团部。
“其他人，做好战斗准备！”
“是！”
阵地上，狼支队的队歌在炮火硝烟之中再次响起，没人知道是谁最先唱起，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各个阵地上每一名狼支队的战士都知道，自己和自己身边的战友已经濒临绝境。“死也迎风站！”几乎是每一名狼支队的座右铭。歌声中，战士们把从死去的战友和敌人身上搜集来的弹药，小心翼翼装好，静静的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枪炮声再次响起。狼支队稀疏的的枪声无法阻止敌人的进攻。“走！”小四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诀别的时候到了，他带领第334团最后的兵力冲到阵地上，加入到战友们的行列之中。突入阵地的敌人刚刚被击退，第二波敌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阵地的前方。小四的枪中只剩下五发子弹了，他知道其他战士的情况只会更糟。不远处林烨拖着一条伤腿据枪盯着前方。
“射击！”敌人距离阵地不足百米的时候，小四下达了射击命令。
子弹和敌人进攻的速度一样迅速消耗殆尽。当敌人的军靴踏上阵地的时候，惨烈的肉搏再次上演。工兵铲、战壕刀、军刺，枪托，拳头、牙齿，所有能杀死对方的东西都成了武器。鲜血，脑浆，色彩斑斓的体液，从一具具尸体和即将变成尸体的身体内泼洒在战壕内。小四在打完枪中子弹之后，就来到受伤的林烨身边，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是相互点了点头。在死亡即将来临之前，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
小四嚎叫用强健的身体，一次次杀死冲过来的敌人，死死保护着林烨。突然，噙着泪水的林烨，看到一把刺刀出现在小四身后，他猛地抱住对方的腿，一拳捣在对方的胯间，惨嚎和刺刀切割肌肉骨骼的声音几乎同时传到林烨的耳中。林烨看到小四充血的双眼、张开的嘴巴。没有听到小四在喊什么。他努力向小四的方向挤出一个微笑。时间在这一刻永远的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