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鏖战(六)

狼之队的夜袭加偷袭,给日泰联军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孙俊在阻击部队身后的主战场上,一举击溃当面的泰国国防军。黑夜中,泰队死伤惨重,投降的军人比比皆是。由于日本军队的重炮群被毁,风间次郎的方寸大乱。他已经来不及命令部队查看损失情况。因为山上的狼之队几乎倾巢而去,在居高临下的炮火中掩杀了过来。

洪兴没想到自己的偷袭任务完成的这么顺利。本来抱有必死决心的侦察兵们,不顾炮兵护卫部队越来越近的枪声,二十余名略懂操炮技术的侦查兵,摆弄起幸存的3门重炮,向鬼子阵营中实施炮击。其余的战士则加入到阻击炮兵护卫部队的行列之中。业余炮兵们的技术自然也非常业余,打在鬼子阵营中的弹着点也带有那么一些神出鬼没的意思。不过这对鬼子的心理打击,却不是几发不怎么靠谱的炮弹那么简单。前后夹击对于任何一支部队来说都是灾难性的,在这种恐惧驱使之下,鬼子们乱了。来自正面山上狼之队几乎是调动起全部的精神向鬼子发起第一次猛烈的进攻。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向鬼子顽强的冲杀。鬼子们自乱的情况很快就被狼之队捕捉到,这一下可不得了。整个狼之队就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一样,立即来了精神。“当你想放弃的时候,往往是距离成功最近的一刻。”这种理念因为被无数次作战经历所证实,因而,几乎渗透到每一匹狼的骨髓里。今夜他们再次用自己得行动为这句话增添一个鲜活的证据。

兵败如山倒!古今中外任何一支军队莫不如此。不论你训练多么有素,曾经多么强悍和所向披靡,只要面临无组织的败退的时候,这支军队基本上就只能任人宰割。能否重新恢复战斗力,要看对方的进攻能量什么时候达到临界点。当年蒙古骑兵之所以能够在欧亚大陆所向披靡,很大的一个因素就在于他们在击败敌人之后,能够对敌人实行类似狼群进攻一般的战术,即:对强大的敌人实施不间断的高强度的追踪和攻击,使得敌人来不及修整和重新集结队伍。在这样的攻击战术之下,任何一支军队的命运就只能是崩溃。而这种战术,也被移植到二十世纪的狼之队身上。

狼之队固然疲惫,但是在山里转悠了近一个月的日本鬼子又何尝不是呢?虽然在疲惫程度上不如狼之队,而且这种疲惫在进攻时往往被掩盖和忽略,但是在败退时则迅速体现出来。很多人认为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处于败退中的军队会爆发出经人的体力和战斗力,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在一对一或者少数人对抗时或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在一个混乱的群体之中,求生的本能或者作战意志,会迅速被周围惊恐的情绪感染替代。而且个体的惊恐情绪,会被群体迅速叠加放大之后重新施加在个体身上,从而进一步加深并反馈给整个群体。如此在个体和群体之间相互映射,形成恶性循环。

鬼子和泰队的情况正是如此。最可怕的就是狼之队对此有深刻的理解和认识。基层官兵几乎不用更高级别的指挥员动员和命令,就自觉的加入到紧追不放的行列之中。奔逃中的鬼子和泰国黄协军突然感觉到山更高、林更密,道路更坎坷。子弹弹片在身边飞舞呼啸,背后是漫山遍野的喊杀声,前面则是不可知的未来。

天,终于亮了。太阳爬上了山巅,点亮了山林,给大地万物披上一层金色的外衣。阳光努力地从密密匝匝的枝叶中流淌下来,一道道阳光把弥漫着淡淡雾气和硝烟的森林,切割成明暗相间的图画。在这美景之中进行着惨烈厮杀的双方,面对热带丛林的早晨绚丽的的景色,无人欣赏喝彩。疲惫、闷热和恐惧,分不清是哪一种导致的汗水从体内向外散发的时候,也迅速夺走敌人的精气神。渐渐地鬼子和黄协军慢慢汇聚到一起。这对于他们来说本来是一件不错的事,却给鬼子带来的难以想象的灾难。

天亮之后,黄协军们很快明白一个道理。狼之队对他们和对鬼子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处理方式。狼之队并非像传说中那样对敌人斩尽杀绝。他们接受放下武器的泰人投降,却对试图投降的鬼子毫不犹豫的射杀。通过耳边经常响起的泰语版“缴枪不杀”的呼喝,同样强化了他们的信念。这个发现很令他们振奋,既然前途渺茫中有这么一线生机,何苦把自己的命运和该死的日本鬼子绑在一起呢?于是乎越来越多的的黄协军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然而,正亡命天涯的鬼子对此岂可坐视?一来影响本来就急剧下滑的士气,二来心中也充满了羡慕嫉妒恨。不管为什么,鬼子们也毫不犹豫的向那些试图投降的泰国士兵举起枪口。这一下泰国人不干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断人活路更令人愤慨的事情呢?当第一名泰人向日本鬼子举枪还击之后,几乎在一瞬间这些笃信佛教曾经在日本人面前卑躬屈膝的黄协军们,迅速找到求生的法门——杀死想杀死自己的日本鬼子,而不是同样只想杀死日本鬼子的狼之队。任何一支军队也受不了发生在自己阵营中的临阵倒戈。因为这对双方实力对比的影响绝不仅仅是此消一分彼长一分,而是成几何倍增式的改变。

泰人由狗变成人的过程,也是日本鬼子真正变成鬼的过程。日本鬼子无法承受内外夹击式的进攻,他们灭亡的速度突然得到提升。时至下午,战斗渐渐进入尾声。近七成鬼子永远停留在中南半岛的丛林之中,成为滋养丛林的营养物质。几乎精疲力竭的狼之队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懈了下来。除了一部分打扫战场的士兵之外,狼之队和刚刚“反正”的泰国国防军的战士们几乎随便找一个阴凉处倒头大睡。整个山林除了战士们的鼾声之外,重新又归于静赖。

别人可以睡,孙俊却还不能休息。他还要考虑许多应该考虑到的问题。

“两个小时后,命令339团加强一个炮营立即出发,支援阻击泰国援军的部队。”这样的命令同样不合常理,但是没办法。兵贵速不贵久的道理孙俊不是不明白。败退的日军将和泰国支援军队对小四他们形成两面夹攻的态势,此时狼之队按理说应该尽快予以支援才对。然而,部队实在过于疲劳了。不要说这些日子连续的战斗的强行军,仅昨夜至今的战斗就已经耗尽了狼之队最后残存的一点精力。如果不进行短暂的“修整”,即便强行进行支援,基本上谈不上什么战斗力不过平添伤亡罢了。考虑到败退的鬼子要想收拢集结部队残兵败将准备再战,没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因此,孙俊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小四他们的处境的确不轻松。他们已经记不清第多少次击退泰队的进攻。好在敌人的战斗力孱弱,因此狼之队的伤亡并不严重。而严重的问题在于,他们的弹药不多了。虽然在战斗间隙他们也通过收集敌人的弹药进行了一点补充,然而无异于杯水车薪。为了节省弹药,他们采取了很多权宜之计。小四和他的战友们真切体会到,人在被逼急了的时候,几乎什么办法都能用上。比如在战斗间隙,凭借密林的掩护在阵地前沿制作了各种的陷阱。小四本身就是猎户出身,他身边的战友们更是精于捕猎,这样来自南北不同地域和样式各具特色的陷阱竞相被派上用场。这些陷阱虽然简陋原始,但是也的确起到了一些效果,反正聊胜于无吧!另外,为了长期作战的需要,在小四的坚持下,一心想洗刷放跑泰国第3师耻辱的第441团,被强行要求休息。小四的打算是,保持两个团的兵力阻敌,非到万不得已,保证一团休息,以回复一些体力,为后面更艰难的战斗做准备。

死守阵地永远不是狼之队的选项。以阻击部队的现状,如果不采取一些必要的举措,也根本不可能守得住。三个团长经过商议之后,认为在泰国国防军地5师来临之前,对当面的第4师发动一次夜袭是完全有必要的。所谓招数不再新有效就是最好的。第441团经过一整天的休息,理所当然的承担侧翼进攻的任务。小四的334团担任佯攻部队,第335团休息。

狼群在夜色中出发,恢复了一些体力的第441团不负所望,在第334团的配合下,成功地袭击了泰国第4师的侧翼阵地,迫使敌人后撤。狼之队没有尾随进攻,而是见好就收。在打退敌人两次不成功的进攻,趁黎明时分简单地打扫了一下战场,带着微薄的战利品主动撤回到主阵地。

天光大亮之后,敌人并未发动预料之中的进攻。狼之队和敌人几乎同时得到日泰联军主力败退的消息。在这个消息的鼓舞和影响下,敌我双方都不得不调整自己的部署。对于狼之队来说这个消息绝对是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主力的胜利,忧的是自己很快就要受到两面夹击。而对于泰国人来说情绪就更为复杂。是继续执行作战任务接应败退的联军,还是以进攻失利为借口以图自保,或者等待第5师的到来?继续执行作战任务,进攻乏术,而敌人又出人意外的顽强,居然还能发动一场规模适中的夜袭,根本不像一支疲兵。如果以进攻失利为借口自保,那么万一日本人缓过来,追究自己的责任恐怕也会受不了。等待第5师吧!鬼子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这些问题缠绕在一起,使得泰国人陷入进退维谷的犹疑之中。

泰国人不进攻,狼之队也愿意落个清静,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进行休息。就这样,在孙俊和风间次郎人脑子都快打出狗脑子的时候,小四这里却意外的安静了下来。然而敌我双方都知道这种安静不可能长久,战斗不挂你愿意不愿意,都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