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柳小桃直接往这圆木椅上一坐,托腮看着搓着衣角的陈十娘,忍下心中的不平和疑惑,“坐吧,一直站着,难不成,还想让我给你奉茶不成?”说罢,又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太过火,偏过头,尽量不去看陈十娘。

“小桃啊,其实……。”陈十娘有些扭捏,“其实,十三年前你还真不能怪我……。”

好笑,难道自己还要抱着她的大腿去感谢她,谢谢你啊,娘亲,多谢你抛弃了我,让我养成了自立自强的性子,不惧挑战。

“拣重点的说。”柳小桃已经没什么耐心。

“小桃啊,因为,因为其实,这么说吧,其实你真的不是我的亲生女儿。”陈十娘鼓足的勇气。

“好笑,刚才是谁一口一个娘亲自称的?”柳小桃猛地站起,眼里突然噙满了泪水,自己再也是忍不住了,她可以不要自己,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却不能为了逃脱编出个这样的谎话来哄自己。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柳小桃木讷了。

“小桃,你听我说,你当真,不是我和大勇哥亲生的,记得是十六年前,淮南王叛乱,一直打到了江北,那年,大勇哥冒着雪夜回来探亲,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说是在战场上捡来的,被埋在一堆尸体下,三天了,不吃不喝,居然活了下来,当时他就觉得,这孩子不一般,抱了回来,那个孩子,就是你。”

“当时你病怏怏地来了家里,身上只有一块襁褓和佩玉,玉佩倒还有些用,可是襁褓上,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我只收好了,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前几个月,温碧仪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逼着把那襁褓偷出来,所以,我回了渔村,还看到了米牙婆,当时是我不对,当时春儿病重,我急着用钱,就和米牙婆商量。”

“商量把我卖了?”柳小桃眉眼一挑。

“小桃,我也是为你好啊,在锦衣玉食里头,纵然守寡,也比守着一件茅草房要好吧。”

“够了。”柳小桃慢慢吐出两个字,之前的话已经让自己大脑缺氧般,一片空白,原来,自己一直坚持的那些亲情不过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原来,自己对于娘亲唯一一点的念想都是那么可笑,自己,不过是个弃婴罢了。

陈十娘缀着手,颤巍巍地站在一旁,半晌,柳小桃才是偏过头来,有气无力地道,“温碧仪拿我的襁褓做什么?”

“不知道,”陈十娘连忙摇头,“我只是拿去给她,只是听她的意思,是要照着做一份一模一样的,可是用途,我就不知道了。”

柳小桃垂下手,这番来祈福,还真是祈出了无限的“惊喜”。

外头传来明月的通报声,说是小侯爷出来了,寻了自己回去。

“你走吧。”柳小桃昂起头,对着陈十娘道。

陈十娘如同被大赦了一般,嘴角藏不住的欢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混了过去,本还以为,按照柳小桃如今的身家地位,可是要把自己抓到那大牢里好好关上几年才消气,谁料前脚才转,后脚柳小桃冰冷冷的声音就到了,“我是说,离开巴陵城,哦不,离开青州,永远不要回来,也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不是柳小桃心狠,如今这温碧仪拿了自己的襁褓还不知道做什么用处,可无论如何,自己的一个把柄已经在人家手上了,如今,且不管这陈十娘对于温碧仪还有没有利用价值,自己,是不能再让温碧仪抓到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了,想到温碧仪那句“我,还会在回来的。”柳小桃的心就是凉飕飕的。

出了厢房,陈十娘早就是跑得没影了,院子里,只有那日光照着斑竹,投下一簇光影,光影下,站着的,是等候片刻的沈浩,身后,还杵着那可怜兮兮的孤女,看样子,沈浩也该是见过那可怜人了。

“走吧。”柳小桃勉强扯出几分笑,强作淡定,自己如今,还不想轻易告诉沈浩这件事。

如今和沈浩越是亲密,柳小桃就越清楚沈浩背后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有着如此广泛的眼线和桩子的沈浩,到底清不清楚陈十娘这件事,还有待考证。

如果沈浩是知情不报,自己也没必要让沈浩知道自己全然知晓,纵然自己和沈浩再恩爱,可是某些原则性的东西,自己必须保留。

沈浩搂过柳小桃,却没有出院子的意思,而是指了指这瑟瑟缩缩的孤女,道,“你惹来的,还得等着你解决。”

柳小桃挑眉,自己不过是给了人家三锭银子,如何又惹事了?愣愣地回了一句,“是不是给银子给多了?要不,我回去给你捏肩揉腿,补回来?”

沈浩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笑。

这时那孤女才是猛地跪下,对着柳小桃就是磕起头来,“丁香的母亲得以安葬,全靠恩人的慷慨相助,下半辈子,丁香愿意做牛做马,偿还大恩。”

“不用不用,”柳小桃连忙扶起这叫丁香的孤女,谁料这丁香泪眸一眨,“如今丁香也是无处可去了,方才那陈牙婆过来劝说丁香嫁给那跛子少爷,若是恩人不答应,丁香只怕,只能走上那条不归路了。”

哟,这哪是求,明明就是威胁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故意让自己拒绝不了吗?在历经了温碧仪和宋长歌两大棘手人物后,柳小桃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手一松只道,“夫为妻纲,我只听夫君的。”

这样一下,就是把皮球踢回了沈浩那边。

柳小桃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浩,面上是一副人家都听你拿主意的样子,可是心里头,却是盘算着,你可是得给我好好答,若是答得让我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浩一笑,儒雅大方地回了句,“我都听我媳妇儿的。”

柳小桃面角一抽,真好,这烫手的山芋就是被踢了回来,看着这跪在脚边一副清秀可人的丁香,自己可不想迎了这么个菩萨进屋,女人都是自私的,且让我自私一回吧。

“这样啊,”柳小桃做思考状,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丁香姑娘的身世实在是可怜,不过,那跛子少爷,虽然身有残疾,脸上也尽是麻子,还不学无术,可是他心肠好啊,时常去那醉花楼给姑娘们送银子花。”

丁香听了,心当即就凉了。

沈浩听着,也只是笑笑,点点头,继续看这柳小桃会耍怎样的把戏。

“不过,”柳小桃话锋一转,“不过,像丁香姑娘这样花容月貌的妙人,嫁给了那样的少爷做妾,也实在是划不来。”

丁香开始猛地点头。

“我觉得吧,丁香姑娘就该配那种文武双全,相貌堂堂,一身正气的人。”柳小桃边说,还边故意瞅着沈浩,惹得丁香还当真以为自己的目的竟然这么容易就达到了,从这沈浩一进来,自己就觉得,这个公子不简单,一身贵气不说,关键是,这眉眼,这气度,都足以勾了自己的魂魄去。

“这样吧,”柳小桃一抚掌,笑道,“丁香姑娘你就进府来。”

丁香欣喜若狂,一副喜色全展现在脸上。

“我们府上,刚好有位贵客,你且就去服侍他,可好?”柳小桃笑得愈发灿烂了,怎一个面若桃花可以比得。

丁香一愣,沈浩却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声来。除了那后院的常欢,这府上的贵客还会有谁?让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去服侍那面瘫傲娇公子。沈浩不禁在心里呐喊,媳妇儿,你真棒!

马车回了侯府,已经是黄昏时刻。

门房帮着牵过马车,两人照例去给老夫人和老侯爷问了安,沈浩就已经是迫不及待拉着柳小桃回了房造人去。

所谓,白日衣衫尽,锄禾日当午。

当沈浩进行到最后一个步骤时,身子一压,脑袋重重地瘫在了柳小桃泛着潮红的脖颈处,微微喘着气,却没有打算抽出来,依旧坚挺着。

柳小桃腹腔一片微热,身上的香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趁着沈浩休养生息的时候,偏头戳了戳沈浩的脸颊,声音里还带着些难掩的妩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沈浩慢慢回过头,“你都知道了?”

这是柳小桃不愿意听到的答案,眼眸低了低,只是道,“我记得,你答应过,以后都不会瞒着我的。”

“那我现在坦白。”沈浩两只手撑起身子,脸上带着迫不及待,似乎还真是怕极了让柳小桃失望,伸手往床下的暗格敲了敲,貌似从里头掏出个什么物什,握在手里,往柳小桃跟前一递,手一摊。

“诺,”沈浩满脸的真诚道,“过两日是你的生辰,我本想着藏到那时候再给你的。”

沈浩的大手上,捧着的,不是珠光宝翠,不是奇珍异物,单单的,只是两块贴合在一起的石头,各自印着好看的七彩纹路,但到底,也不过是两块扑通的石子罢了。

“这是什么?”

“姻缘石,”沈浩颇为自豪地答道,“我可是花了好些精力才找到的,传说,是有情人各执一块,阴阳相对,会自动粘合在一起,也不知你鼻子怎么灵,我昨个才藏在这床底下,你今个就闻了出来,你是属狗的吗?”

柳小桃赌起气来,故意瞪了沈浩一眼,“这些迷信的东西你也信,不就是那磁石吗?我在那些大船上见过。”

沈浩只在柳小桃额头轻轻地一吻,宠溺地说了一句,“为了你,再迷信的东西我也信。”

说罢,欺身而上,埋头,又一次狂野地律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