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药,天色已晚,夏惟音吃了些桃央端来的冷粥剩菜,趁着困倦熄灯歇息。

躺着躺着,睡意反而越来越少,深沉夜色倒是让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墨妄尘。

他的眼,就像夜色一般,深邃,无声,难以揣测。

他是谁?与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湖边出现?是在等着救她,还是眼睁睁看她死去?

他浑身透着神秘,看似风轻云淡,却深不可测。

然后……

最让她懊恼的是,她连墨妄尘是谁都不清楚,就主动把清白之身便宜给了他,让人吃光抹净。

不管怎么说,那是她的第一次啊!

咯啷,门外一声细响打断夏惟音神思,似乎有人在撬门。

夏惟音骨碌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后,顺手拿过妆奁上老旧木簪紧握。

门外的人只用很短的工夫就把门闩撬开,一片漆黑寂静中,房门吱嘎响声突兀清晰,磨蹭着夏惟音耳膜。

夏惟音眉峰一挑,飞快从门后跃出,起手落下,直直扎向来人肩头。

“别闹。”黑暗里淡淡一声,而后,夏惟音手腕被攥住。

来人关上房门,连拖带拽把她丢到床榻边,回身点燃油。

“怎么又是你?墨妄尘,你阴魂不散都缠到府上来了?”见到墨妄尘清俊脸庞,夏惟音一点都不开心,仍旧握着木簪对准他胸口。

“分别时有些话忘了告诉你,只好来补上。”墨妄尘漫不经心推开木簪,勾起她下颌仔细打量,“回来后没有被打?真意外。”

“别碰我。”夏惟音推开他的手,冷冷皱眉。

墨妄尘耸耸肩:“我说过,有事你可以来找我。那间竹舍我并不常去

,距离皇城也有些远,你要找我的话可以去城东长乐酒肆,让高老板代为转达。”

“我与你不熟,有什么事也会自己解决。”

“别急着把话说绝,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遇到没办法独自解决的事?”墨妄尘推到门口,微微鞠躬,温文儒雅,“另外,我们的关系不要告诉别人,就算你在哪个地方见到我,也请装作陌不相识。”

“正合我意。”夏惟音咬牙切齿。

如果可以,能干干脆脆抹消她与他的关系更好。

墨妄尘悄然而来又无声离去,差点儿让夏惟音以为,那只是一场梦,直至第二天桃央来收拾房间,纳闷地“咦”的声,才让她确定夜访确有其事。

妆奁上多了一瓶特效创药,想来想去,只有墨妄尘故意留下这一种可能。

他看过她的身子,知道她身上有伤,至于是特地来送药的,还是来交待那件事的,实在不得而知。

夏惟音没有声张,问过桃央,桃央说并未发觉前晚有谁来过,院子里连个陌生脚印都没有。

墨妄尘的功夫,显然在她可估算范围之外。

回到侯府的后三天,夏惟音都在简陋闺房中度过,一来为调整体力、养精蓄锐,二来也是为悄悄整理线索。

桃央年纪不大却很机灵,自知对侯府的事了解不多,便细心地为夏惟音寻来一个可靠又灵通的人……同样经常被欺负,负责清扫安平侯府马厩的小厮,竹山。

竹山在侯府有三年了,见过夏惟音不下百次。

起初他还不相信桃央的话,在与夏惟音简单交谈后才确定,如今的侯府三小姐,的确不再像从前那般软弱怯懦,甚至气势比二小姐夏婉画更强上几分。

“二夫人屋里那篮果子,小的按小姐吩咐给马喂下两颗。那马尥了一天蹶子,疼得直咴咴,可见果子真的有问题。”竹山站在夏惟音面前,毕恭毕敬道。

“明明没有身孕却被三位大夫故意误诊,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阴谋。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二姐和宋孝廷会勾结到一起?难道……”

竹山摇头:“小姐想多了。二小姐心比天高,自认为是凤凰命,对宋孝廷那种身份卑微年纪又大的男人,只有千万个厌恶,不会与他有什么干系。”

夏惟音托着腮思忖许久,忽然被敲门声打断。

“三小姐,老爷唤您到内堂,现在就去。”侍女转达完安平侯的意思,转身就走,似乎对夏惟音十分嫌恶。

夏惟音带桃央到内堂时,正见安平侯与林管家说着什么,不时朝她看上一眼,黑白参杂的眉头拧成一团。

“惟音,等下春晖医馆的郑大夫会过来为你诊脉,如果你有什么话,最好现在就对我说个明白。”安平侯严肃道。

“除了坚持自己是清白的,我没有其他话说。”夏惟音瞥了林管家一眼,又道,“这次的大夫是谁请的?还是二姐吗?”

安平侯稍作迟疑:“郑大夫常年为你二娘开方子进补,与咱们侯府也算老相识了,他与你无缘无仇,不可能乱说话,你大可放心。”

二夫人唐氏与夏婉画一丘之貉,看平日态度就知道,她对夏惟音也是不盼好只盼坏,请来的大夫多半也有问题。

夏惟音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淡淡浅笑,微微勾起唇角。

“诊脉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既是未出阁的姑娘,直接与男大夫见面不太好,我想隔着帷帐让郑大夫诊察,这要求不过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