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洛河汗国与中州之战打响后半个月,呼连钦聿和呼连苏玉出现在霍洛河汗国大军中,身上都有不同程度受伤,昆仑奴伤得更是严重。

不过能留着小命回来,这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早听说中州江湖人士不能惹,所以我特地低调行事不招惹陌生人,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盯上,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误。”

面对百思不得其解的霍洛河汗国王子,负责治疗的大夫给予医生嘲讽冷笑,仿佛早就料到这般光景。

“我劝你别去招惹颖阑皇后,你可有听?”

呼连钦聿眼珠一转:“听了啊,我没招惹她,就是想和她见个面聊聊天。你也知道,我最喜欢聪明又大胆的女人,中州有这么出名的人间尤物,我哪能错过呢?”

“这还叫没招惹?”一旁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呼连苏玉气道,“我都说了,直接把莫思归带回来然后发兵,其他什么都别管。都怪钦聿,一听说有什么夏惟音眼都直了,非要见识见识。这下倒好,人没囚住,反而促成了颖阑国和晋安国结盟,赔了夫人又折兵!薛神医,我看你该给他治治脑子了!”

一头整齐束起的长发,一副略显羸弱的身材,薛神医在人高马大的霍洛河族人中间,显得更加弱小了。

然而即便是呼连钦聿,也要对这位医术无双的大夫礼让三分。

听到熟悉的名字被提起,薛神医略微失神,而后稍一用力,手中银针深深扎进呼连钦聿肩头穴道里。

“钦聿王子以为我的警告是在说笑?颖阑皇后出身低微,却与很多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都熟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呼连钦聿疼倒吸口气,吐了下舌头:“不就是颖阑国皇帝和晋安国皇帝吗?如果我能一统中州,还管他们两个废帝做什么?而且似乎我说的话也对她造成不小……”

“只有两个皇帝?只有吗?”

手中银针突然拔出,再一次深深刺进穴道里,薛神医听着呼连钦聿惨叫,面无表情。

“到现在还没明白追杀你们那些江湖人士究竟为谁而来,我只能说钦聿王子的脑子已经无药可救。说什么喜欢聪明的女人,钦聿王子自己都愚不可及了,还要贪图什么聪明美眷,怎么不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颖阑皇后?”

薛神医的话毫不留情面,已经到了不敬的地步,就连呼连苏玉也变了脸色。呼连钦聿倒没有发火,只是愣了一下,摸摸火辣辣刺痛的肩膀。

“薛神医的意思是,那些江湖人士追杀我,是因为夏惟音?”

薛神医冷哼一声,慢条斯理收拾银针:“我从昆仑身上找到一枚梅花镖,上面刻着很特别的图案,那图案是江湖门派玉廷阁的标志。不久前我曾救治过一位玉廷阁重要人物,那人与颖阑皇夫妇有着很密切关系。闲的无事去招惹颖阑皇后,你不是找死么?”

呼连钦聿哑然,摸了摸脖子,不由暗暗庆贺脑袋还在。

薛神医瞥他一眼,冷道:“所幸颖阑皇后安然无恙,不然没人能救得了你。”

有那么吓人吗?”呼连苏玉颇为不满,“我倒觉得啊,要是钦聿当时不给她解药,就让她毒发身亡然后悄悄埋掉,那就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了,比现在要面对两国结盟交战的结果好得多。”

呼连钦聿连连摇头:“别天真了,苏玉。你忘了么,在我威胁她留下那天有个颖阑国人离开了,那家伙的功夫丝毫不比昆仑差,我派去阻拦他的人手都栽了。”

“这么说来,颖阑皇帝早就知道夏惟音在我们手里?”难以置信眼神飞快扩散,呼连苏玉腾地站起,激动得团团转,“钦聿,你在想什么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那时不管你放不放夏惟音离开,晋安国和颖阑国都应该会谈及结盟了吧?那干嘛还要放她走?”

呼连钦聿并不回答,一味浅笑。

那时夏惟音服毒索要解药,他可以给,也可以不给。

不给,夏惟音会死,悲愤的萧君眠和墨妄尘有可能联手复仇,以两国之力一起对抗霍洛河汗国。

给了,夏惟音必定会带着莫思归逃走,他算是白忙活一场,且在夏惟音的游说下,墨妄尘和萧君眠还是会结盟共同抗敌。

两个选择唯一区别是,夏惟音或者生,或者死。

薛神医淡淡视线有意无意打量一番,漠然开口:“见过颖阑皇后的人,多半都不会希望她香消玉殒,特别是男人。”

“嗯,是啊。”薛神医的话触动了呼连钦聿心绪,苦笑一声摆了摆手,“总觉得那样出色的女人,死掉未免太可惜了。虽然说喜欢她多少有些小目的在里面,不过我还真的挺希望能与她心平气和聊聊天,若能有这么一位风华无双的红颜知己,真不枉活一辈子了。”

放过夏惟音是出于怜惜有意为之的答案显而易见,呼连苏玉无话可说,也只能翻翻白眼自认倒霉。

与夏惟音的纠缠不过是霍洛河汗国入侵中州的小小插曲,一切谋划成为泡影后,剩下的依旧是强行进攻的野蛮手段。

颖阑复国首年,萧君眠继位第二年,前所未有的激烈战事在中州大地拉开序幕。

第一战是在钧天城爆发的。

那一战规模并非最大,却是最让人心弦紧绷的一战,除了晋安国和颖阑国首次结盟共同对敌外,由晋安皇帝萧君眠和颖阑皇帝墨妄尘共同坐阵也是原因之一。

而喜欢家长里短、流言蜚语的人们则更关注另一个人:突然被宣布废除晋安国皇后封号,同时以颖阑国皇后身份出现,风姿凛凛站在两位帝王中央的女人。

中州大地上,关于夏惟音的传闻越来越多。

起初,人们的视线集中在她特别身份之上,总是揣测她究竟有何能耐,竟足以让两朝帝王为之倾心;后来,议论之声从她高绾秀发与轻描淡写的眉眼,渐渐转移到她那一身铁甲戎装之上。

比起霍洛河汗国,刚刚经历过惨烈战争的晋安国和颖阑国都非常缺少运筹帷幄的优秀将领,即便连夏博渊、百里和楚逸都重新披上戎装、跨上战马跑到前线,仍无法解决兵多将少的严重问题。

面对霍洛河汗国拉得极长的战线

,时不时接到某处被突击受损告急的萧君眠焦头烂额,几度在焦躁之下甚至说出要亲自上阵这种话,幸好都被方毓铁青着脸训斥回去。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最终是墨妄尘挺身而出,决定继续率领复国军坚持战斗。

他身边,自然少不了那抹红妆。

夏博渊是用兵的行家,年纪虽不大,却比很多年事已高的将军更加精通排兵布阵;再加上墨妄尘有许多出人意料的诡计,夏惟音近水楼台先得月,倒也在短时间内学了不少制胜之道,那一身红白交错的身影,往往意味着胜利曙光。

只是这样的风头也给她带来不小麻烦。

当初她在晋安国也算小有名气,许多认出她的人还习惯性叫她三小姐,还有一些胆子比较大又很排斥颖阑国人的,甚至会私下发出诸如“三小姐本该是我们的皇后”这种抱怨。

而这,仅是诸多麻烦中的一小点。

难得两天安静无事,墨妄尘和夏惟音手挽手散步到城边,登上城头想要了望风雨前的中州大地时,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争执,声音之大,字字清晰。

“凭什么不许我说?你觉得那女人好是你的事,我就觉得她不好,你管得着?”

“你……你真是无理取闹!皇后娘娘有什么做的不好,你说啊!有哪个皇后能像咱们皇后娘娘那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战场的?你到是说呀!说不出来,我就不许你骂皇后娘娘!”

“小兔崽子,你懂个屁!”

“我懂,我就懂!上次函关那一战,要不是皇后娘娘一把拉住我推到身后,我早就跟其他弟兄一样埋尸沙场了!你才什么都不懂!”

“呦呵,难怪跟狗似的这么忠诚,原来是被那女人救过。我说么,脑子正常的人怎么会支持那女人当皇后,以为咱们颖阑族没人了吗?”

听得出来,那是两个人的争执,周围还有些看热闹的人嘘声起哄。

墨妄尘最恨的事情之一,就是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尤其是诋毁夏惟音。听得那人越说越过分,墨妄尘脸色铁青,起身就要过去。

夏惟音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当着她或者墨妄尘的面,自然不会有人说些什么。怨言也好,不满也罢,只有这种时候才有听到真心话的机会。

墨妄尘稍作犹豫,终是没有冲动,下意识伸出手,将夏惟音有些凉的手掌紧紧攥住。

争执仍在继续。

“那可是我们的皇后啊!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敬!太过分了!”

“过分?哪里过分?她可是在晋安国长大的,你没听那些晋安国士兵说吗?如果不是咱们少主迷上了她硬抢过来,她早就是晋安国皇帝的女人了!别的我都服,但唯独她是晋安国人这点,我不服!你问问兄弟们,有几个服的?”

“老乔说的对,谁知道她是不是晋安国的奸细?反正我是不信。你就能确定,她没跟晋安国皇帝睡过?”

噔。

那根紧绷在心口的弦,在刺耳的污蔑与质疑中彻底崩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