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的灯光很亮,虽然不如大城市那般一片火红,却显得很亲和温暖,红色的砖房也依旧没有被征收,也许只是一个小镇,没人在乎吧。

青石板砌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很长,一路通到了最南边的那条小溪角,那是小时候池安最爱去的地方,水边浮岸的娃娃鱼在哪个年代里很常见,那个时候的小孩子总爱捡起小石子往它们身上扔,只有池安,天真的往它们身上浇水,可她并不知道,靠岸的娃娃鱼什么都不需要,它们和人不一样,不贪心。

因为常年有人打扫的原因,原本的老家看上去并不像常年无人居住的破旧样,池安小小的收拾了一下,看家的阿姨把钥匙塞给了她便离开了。

院子里的九朵兰开的很好,虽然有些积雪却不影响美观,几盆盆栽挤在一起,开着五颜六色的冬花,不像是从盆里长出来的那样,反倒像扎根在水泥地里,结了根,散了种。旁边还有几盆枯萎了的茉莉花,只剩下几只枯干,爆了皮。

每年的这个时候门前那棵小梨树也总是开满了白色的小球花,从二楼的阁楼窗户处手一伸出去就可以摘到几朵,池安还记得有一年做了一本梨花的标本,结果收拾的时候不知道被丢在了那里,现在也没找到,那是她准备送给时正冬十八岁生日的成人礼。

那个晚上,她把整栋房的灯都打开了,有些锈迹斑斑的家具掉了色,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割在手掌里,凹凸不平,绕过了每一个细纹。

仿佛每一个人都还在。

小时候,池安,时正冬,夏江,池南……绕着那张红漆大圆桌打打闹闹,各自取笑,画面在脑海里播了一遍又一遍,清清楚楚、刻骨铭心。

第二天,南宁下起了小雨,毛毛的细雨倾斜的飘着,打在脸上,又舒服又疼,池安套着一间淡蓝色的外套,里面穿着一条黑色花边的长裙,这还是很久以前的旧衣服,没想到,都还很新。透着淡淡的复古风。

南宁的小镇上,一张张彼此熟悉的脸互相微笑着、招呼着,每个人都很随和,很亲近,只是时间太久

,池安很多人都不熟悉了,认识的,也大多都不在了。

上午,她去了趟自己婚礼的教堂,还有一个月她就要举办婚礼了。

“池小姐?”有人从后面叫了她一声,脚步声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停在了她的身旁,那女人一身黑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袋,身后还有几个人。

“你是?”

“您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您婚礼的策划师付心乐,郝先生一直说你很忙没时间过来对婚礼事宜,很多事项都是郝先生亲力亲为,没想到您今天有空会过来,郝先生没一起吗?”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池安微笑着没有回答,看了看这座教堂,以前只有作礼拜的时候才会进来一次,没想到竟然会成为自己举行婚礼的地方。

“池小姐,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们提,我们这边会尽量配合。”

“不用了,你们看着办吧,我就是不太喜欢热闹。”池安看了眼她,笑了笑,便离开了,看得出来,她一点儿也不上心。

查看了一下手机,满满都是郝锦打来的未接电话,还有几个季萱亦的,却唯独没有时正冬。

冬日里的冷风像钻子一样,划过脸颊,把毛孔都钻开了,辣辣的痛,天气不太好,池安回了家,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把以前所有的照片都翻了出来,看了一遍都一遍,直到有人敲了门。

门一开,是郝锦,两天没见,他看上去疲惫了很多,就连下巴的胡渣都没有刮。

“你怎么来了?”

“我打你电话一直不接,幸好付小姐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担心你,就过来了,跟我回去吧。”他的语气接近哀求的状态,那双让人心疼的眼神显得很心酸,当然,他极少这样,也只有对着池安的时候才会显得那么反常。

“我想冷静一段时间,等想明白了会回去的。”说完,她准备把门关上,却被郝锦伸手拦住了。

“池安,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难道一次原谅的机会你都不愿意给我吗?”

那一刻,池安的心

向被带刺的玫瑰从中间剥开了心,很疼,是啊,她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愿意给一个照顾了自己五年的男人,这种奇妙的感觉简直坏透了。

仿佛看出了池安的动摇,郝锦继续说:“跟我回去好吗?”

“郝锦,我说过我们之间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池安,我没办法离开你你知道的,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答应你,在你没有准备好之前,我们的婚礼可以一直延后,直到你愿意,池安,跟我回去。”他拿婚礼来交换,这样的交易他从来没做过。

池安先是愣住了,后一秒,张张合合的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悄悄打着转,湿淌淌的。

“郝锦,别逼我好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想要什么,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气我自己的气,过去的事情就像一根针扎在我的胸口怎么也拔不掉,一旦被提及到,就会狠狠的疼。”

下一刻,郝锦及时的将她搂进了怀中,再也不愿松手。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问,再也不查了,你越是这样,我才是真的疼。”

他说的仿佛字字珠玑,一个个的字眼都戳进了池安的心里。

那一天,时正冬没来,她的短信作废了。

回程的飞机上,池安因为太累一直睡着,像从纽约回中海的飞机上一样,郝锦依旧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也许正因为这样,池安才会说他的爱太露骨了,可是,池安没有发觉,这样的爱,她离不开了。

另一边,时正冬一个人待在南宁的小房子里,里面还有池安留下的茉莉花的味道,三个小时前,他就站在这栋房子的外面,亲眼看着池安在郝锦的怀里垂下了头,他站在不远处,始终没有往前走一步。

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是今天的上午,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上天却和他开了玩笑。

待了几个小时后,他也回中海了,一场不经意的南宁游,好像隔开了很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