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为何是臣女？五年，若您寻一名十岁一下的幼女，五年对她来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罢了，但对于臣女年纪的女子来说，五年，臣女怕是再无法出嫁，您这便是让臣女出家做尼姑了，”楚牧然长叹一声，慢慢的跪在了地上，“皇后娘娘，臣女身份卑微，您若非要臣女出家，臣女倒也不能抗旨。只是臣女想不明白，为何非臣女不可？”
“这是国师的意思，”皇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国师选了你，便是你了。”
“那敢问国师在何处？臣女一心不明，想问个清楚，”楚牧然虽然脸上期期艾艾，但心里却是蔑视到家了，她才不信，肯定是皇后为冷浩敏报仇，拖自己下水。想都别想！她是来混日子，不是来吃苦的！
“儿臣也觉得此事欠妥，皇后让臣女出家，说到哪儿也不好听，”冷浩辰见楚牧然把话都说全了，就只帮她圆了几句而已。
“浩辰，本宫实在奇怪，你和楚牧然是何种关系，竟如此在意她是否出家？”皇后直接把话题换了，接着说：“可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或者是你们之间有暧昧，不肯佳人离开？”
这是又转了矛头，诬陷他们有奸情了，皇后这样的脑子，究竟是怎么做了后宫之主的？冷浩辰浅浅一笑，仰起头说：“母后，儿臣和楚丞相千金并无暧昧，若说暧昧……”
“朕看你们年纪相仿，浩辰你并无主妃，这事儿倒也挺好，”冷震突兀的开口，拦住他的儿子和皇后再做口舌之争。
冷辰十分为难。
皇后知道的，是冷浩辰处处维护楚牧然，她不知道的，是冷浩敏同楚牧欣的那一段见不得光。
这会儿非要治罪，保不齐这两人愤怒之中，把那段事儿也扯出来。这两人至多是情投意合，那两个，却分明是捉奸在床啊。
冷震沉吟片刻，看着一身蓝衣的楚牧然倔强的双眼，再看看穿着官服眼底略有不甘的冷浩辰，郑重的说：“若你们果真郎情妾意，朕便为你们指婚。”
冷浩辰哪儿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立刻跪地，想要拒绝这门婚事，“父皇，儿臣……”
“我不要！”
楚牧然的声音回**在大殿之中，让冷浩辰所有的话都咽回了嗓子里。
“你说什么？”冷浩辰侧头瞪着她，浑身散发出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出的怒意，一双眼冷的如同千年寒冰，“你再说一次？”
“皇上，臣女不肯嫁，”楚牧然压根就不看他，何况也不敢看，他的眼神能杀人，看过去还不得吓死她。
“哦？为何不肯？”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变化又岂会看不出来。冷震立刻就有了兴致，没想到自己乱点鸳鸯谱，却还真点中了一对欢喜鸳鸯。
“皇上今日赐婚，不过是因为二皇子替臣女多说了几句话，可是世上能替臣女说话的人太多，难不成臣女都要嫁一遍？”楚牧然不亢不卑的回答，这事儿从
刚刚的强逼她当尼姑，变成了现在的强逼她嫁人，虽然看起来不同，可对于她来说，明明就一样！
“此言差矣，朕赐婚，是看你们投缘，投缘便是有缘，既有缘又为何不在一处？”其实冷震自己也说不出个理由，他指望用这样绕口的一段话，让楚牧然听话。
“那请问皇上，臣女同二皇子究竟何处投缘？皇上，臣女知道，您不想看着臣女出家为尼，但也不能将臣女随意指婚不是？”楚牧然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个皇帝看起来就很和善，反倒是皇后比较难缠。
“哦？那依你所见，朕该如何是好？”冷震干脆就走下龙椅，站到了她面前，这个小丫头，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果然是文臣的女儿，能言善辩。
“其一，在朝中另寻一名十岁一下的女子为国祈福，待祈福完成之日，为此女寻一名好夫婿，”楚牧然便说，便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皇后，“其二，请皇上收回成命，为二皇子另寻正妃。”
“父皇，儿臣以为君无戏言，父皇既已指婚，全无收回的道理，”冷浩辰扭头冲着冷震大声说道：“儿臣谨遵圣谕。”
楚牧然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会拒绝，所以鼓足了勇气跟皇帝辩论，哪儿想到他竟然会同意！
别闹了，当初真的楚牧然要嫁，他硬把人家逼得投湖，这也就十几天而已，他就改主意了？
别。他改主意，可不代表自己得附和。
“皇上，婚嫁自古便是两情相悦，如今臣女同二皇子并无私情，如何结为夫妻共度一生？”
“楚牧然，你可要本王到京城里随便拉个人来问问，你对本王是否有意？”冷浩辰冷笑，他身为皇子，又封了王爷，不仅是优秀，更是人中龙凤，整个京城就没有一家闺秀是不肯嫁的！她楚牧然竟敢在皇上面前拒绝自己？好啊，她越是不想嫁，自己就越是要把她娶进门。
“回皇子，那不过是臣女年幼无知时对皇子的迷恋罢了，如今臣女年纪大了，实在是明白何人可嫁，何人不能嫁，皇子虽是人中龙凤，臣女却不过草芥，实在配不上皇子，”楚牧然不着急，就算以前喜欢过又怎么了，还不准人变心了？
“皇上！”楚延突然冲出来，挡在楚牧然面前，跪在地上用力的叩头，大声的回答：“谢皇上恩典，臣这就回去为小女置办嫁妆。”
“爹！”楚牧然哪儿肯罢休，她不嫁，凭什么让别人来答应她的婚事！
“闭嘴！”楚延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她，用口型说“诛九族！”
便如醍醐灌顶，楚牧然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是臣，面前的那个男人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会儿那个男人对自己和煦，不过是因为尚未触及底线，若是真的惹恼了他，别说是自己，整个楚家都会被夷为平地。
“谢皇上恩典，”楚牧然不得已，也跟着楚延磕头谢恩。她抬头时，恰好看到冷浩辰得意的笑容，她狠狠的
瞪了他一眼，却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接着就是一些繁文缛节，如何谢恩，如何定日子，楚牧然像个木偶似的，被楚延拎着一点点的谢恩离宫。
这件事让楚牧然心里憋屈，但最憋屈的，却是皇后。她用心设计了这么多，本来是想利用楚牧然去对付冷浩辰，岂料不仅没有除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竟然让他们结为夫妻！
不过，她并不十分担忧。不过是走错一步罢了，若说可以利用的女人，若说棋子，怕能排第一的，是杨亮的女儿杨雨欣，那个利用来陷害自己儿子的蠢材。
众所周知，她对冷浩辰死心塌地，这会儿冷浩辰正妃的位置给了别人，她若是知道，怕不会这样轻易的善罢甘休，闹上一场倒是好事，最好让这两个人的婚事黄了，让楚牧然再也不能接近冷浩辰才好。
事情若是都能如皇后所愿，怕是也不会有指婚一事了。她能想到的，杨亮又岂会想不到？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女儿去冒大不讳去冲撞皇上？
整个婚事筹备阶段，杨雨欣都被杨亮扣在家里，一点风声都不露。杨雨欣也因为酒宴一事丢尽脸面，无颜见冷浩辰，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十来天的准备时间里，楚牧然从开始的愤恨不平，到之后的听天由命，心态倒是越来越好。
反正皇命难为，当个那么帅气的皇子正妃好像也没有很吃亏，嫁谁不都是嫁，虽然皇家是深宅大院，自己也好歹有个当丞相的爹做后台。
“牧然，”楚延走进楚牧然居住的小院，四下看了看，再看看自己一身素雅的女儿，说：“过几日便是大婚，你可有什么事……”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自己逼着她嫁人，这会儿再来装好人，连他自己都觉得甚是虚伪。
“女儿倒是没什么好挂心的，除了小花……”楚牧然忧心忡忡地看看正在倒茶的小花，她嫁过去是不准备把小花也带走的，毕竟和一般的陪嫁丫鬟不同，自己嫁到的是皇家，以后再想出宫就难了。
“小花你想带，就带去吧，”楚延实在愧疚，楚牧然长到十六岁，在丞相府里唯一挂念的，竟然只有一个小花。
“不，”楚牧然笑着摇摇头，看一眼茫然无措的小花，说：“女儿希望爹能为小花寻一个好人家，最好是平民，让小花再不做奴婢，却也能衣食无忧。”
“小姐……”小花哽咽着跪在地上，她都做好了跟小姐进宫的准备，小姐却为自己求了自由身。
“好，我答应你，”楚延对小花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
“女儿在这里，替小花谢谢爹了，”楚牧然看一眼小花，示意她站起来，说：“劳烦爹为小花谋一个好人家。”
“嗯，”楚延点点头，他这会儿是真的希望楚牧然能说出保重身体一类的虚话。
楚牧然却抿着杯子里的茶，一言不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