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花前月下。明年今日,海角天涯。梦影雾花,尽是空虚,因心想杂乱,方随逐诸尘——不如万般皆散!

岚祯就这样呆呆的望着慕容垂,在那刹那凝眸间,仿佛已禁锢了时空,心脏停止了跳动,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模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远隔万水千山,而是我就在眼前,你却看不见。此时的她,心中总有千言万语,万般惆怅在心间,却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却没有勇气上前。

“您是……上官宏?”慕容垂难以抑制自己兴奋的表情,他的双手因激动而将上官宏握的更紧,他的眼神中跳动着热切而又焦急的祈盼。

“哼!慕容垂,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老夫问你,你把我侄女怎么了?她因何不在你身边?说!你若胆敢对不起她,老夫跟你没完!”

“大胆!怎么跟皇上说话呢!皇上,奴才跟您说过,他就是一个疯子,皇上,我们继续走吧,不要浪费时间在这个穷叫花子身上……”

“大胆张文远!此人乃是朕的贵宾,如若胆敢有人对他不敬,小心项上人头!”慕容垂怒目训斥张文远道。

见皇上是真的生了气,那张文远吓的赶忙缩了回去,连声诺诺。

“上官宏,其实我本应称呼您一声叔父大人,朕知道您寻祯儿心切,可朕却并不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处,而且这么多年以来,朕也一直在四方打探她的下落,从未放弃过,怎奈她有心躲避于朕,所以,一直都还没有她的下落。”

“哎——别、可千万别啊,您是谁啊,您是当今圣上!老夫又老又瘸,可是万万受不起叔父这样的称呼。哎——我就奇了怪了,你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永远不会辜负我们祯儿吗?如果你真对她好,她又怎么会离你而去?”上官宏一副不依不饶、不吐不快的神情问道。

“没错,这件事说来话长,的确是我辜负了祯儿,让她一再受到委屈和伤害,此处非谈话之所,不如这样,我此番就要出宫,如果您觉得可以,就随我一同出去如何?我们这么久都没见,朕也有很多话想对您说,也许,顺路我们还能找到祯儿。不知您意下如何?”

上官宏仔细盯着慕容垂的脸,半天,他才认真的说道:“我看你小子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老夫已经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生死对我来说早已是一样的价钱,那好吧,反正老夫也没事,既然好不容易逮着了你,就断然不会再有让你逃走的道理,老夫从这一刻开始就跟定你了,你走到哪儿,老夫就跟到哪儿,一步也不会错过,对了,老夫这腿脚甚是不灵便,给老夫备一顶轿子来,也要像你坐的那个那么华丽舒服的。”上官宏毫不客气的吩咐着慕容垂道。

慕容垂的脸上满是笑意,他一挥手,手下的士兵们便连忙按照他说的那样,迅速抬来了一顶新轿子,果然够华丽,够舒适。

“不知您老可否满意?”慕容垂笑问。

“马马虎虎,还凑合

吧。”上官宏嘴上依然强硬。

“对了,您这腿是怎么回事?几年不见,您如何会沦落到了这步田地?”慕容垂对坐在轿子里的上官宏这几年的遭遇颇感好奇,此时,慕容垂竟然也跟着上了这顶轿子,仿佛已经忘记了此刻依然在另一顶轿子里焦急等待自己的贵嫔。

“你还好意思问老夫?为了能找到祯儿,为了能见你一面将话问清楚,老夫日日守候在这皇宫门口,每天就盼望着什么时候你能出来被我碰上,可你倒好,整日呆在那大宅院里,被那些下人们侍奉的舒舒服服的,更可恨的是你那些守城的士兵,他们非要说老夫是个疯子,一见老夫就打,还不准我在宫门口守候。有一次从宫里出来一顶十二人抬的大轿,我满心欢喜的还以为是皇上你呢,于是就在后边一路跟着喊,谁知那家伙掀开轿帘,二话没说,便吩咐他手下那些士兵暴打了老夫一顿,老夫如今已上了年纪,哪里是那些硬汉的对手,老夫的腿,就这样被他们生生打折了……”。

“岂有此理!此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为您洗去这份冤屈,到时候朕定将那打你之人全权交给您老处置,您看这样行吗?”慕容垂听了上官宏的描述之后也感觉非常生气。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那就这么说定了。”上官宏依然毫不客气的说道。

“起轿——”

慕容垂始终都与上官宏坐在一顶轿子内,仿佛贵嫔根本不存在一般,刚刚还满心喜悦的贵嫔,此刻,喉咙里如同被塞进了鸡毛,真是令人窝火。她弄不明白,那个叫花子老头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让皇上对他如此放任又如此毕恭毕敬。

而人群之中的岚祯,眼见着叔父就在眼前,却碍于慕容垂的原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不能上前相认。几年不见,叔父越发显的老态龙钟了,不过看上去精神还算好,只是他的腿,怎么会变得瘸了呢?这些年,叔父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想想自己真是不孝,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都没有尽到照顾的责任,反而还要让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处处为自己担心。

自责归自责,眼见那轿子已经起来,看样子叔父是要与皇上同行,岚祯擦干眼角的泪水,悄悄尾随了队伍,紧紧在后面跟随。是的,如今,她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叔父,她一定要尽自己的孝心,决不能再让叔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活。

为今之计,她只有这样先一路跟随了,希望有合适的机会,再将叔父悄悄带离,从此后,她只想尽心侍奉在老人膝下,让叔父安度晚年。

此时,坐在轿子中的慕容垂更是容光焕发,从来没有哪一日能够像今天这样,令他心头如此雀跃。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竟然是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又老又瘸的老人带给自己的。因为他知道,她的祯儿将她的叔父看的比她的命都要重要,此番叔侄失散,她一定也在四处寻找上官宏,如今天可怜见,竟然令自己先她一步找到了上官宏

,他又怎么会轻易放他走?所以,不仅是上官宏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不会轻易放过上官宏,因为他知道,只要上官宏在自己手里,祯儿总有一天会自己找上门来。想到这里,他的脸上竟又不知不觉的浮上了一丝笑意。

按照之前慕容垂的行程安排,本打算是先去拜望贵嫔的父母,可是此时,慕容垂突然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自从看到了上官宏之后,他突然感觉祯儿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而这一次,与以往真的不同。

以慕容垂对岚祯的了解,如果祯儿知道自己的叔父一直在苦苦寻找她,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急寻叔父而来,没错,她是可以对自己避而不见,但她不会不管她的叔父,自己苦苦寻觅她这么多年寻她不着,此番,慕容垂倒不急了,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张文远,吩咐下去,命书记官们广发榜文,贴在各个城门、街市、路口等地,务必要将声势弄大,越大越好,一定要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上官宏阻拦皇上行路、对朕出言不逊,触犯天颜,如今在朕的手上,一路沿途押解,不日就将处斩。”慕容垂叫过张公公小声的交代道。

那张文远听了慕容垂一番话,惊愕的长大了嘴巴,皇上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刚刚还对那老叫花子奉若上宾,这眨眼之间的功夫,怎么突然又要杀他?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慕容垂见他张着大嘴巴一副不解的样子,但他此刻没有心思向他解释,他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上官宏身上,希望这一次不会再叫自己失望。而这个办法虽然有点损,可是为了能找到祯儿,即使再让她误会自己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奴才这就去办,这就去办。”张文远摇晃着头叹息着离去。

“我说慕容垂,你小子在鬼鬼祟祟的打什么歪主意?我丑话可说在前面啊,无论如何,你得还我我的侄女,否则我跟你没完。”

慕容垂点点头,微笑不语。他相信,只要榜文散发下去,无论祯儿藏在哪里,总有一天她会看到,自己只要一路栓紧了上官宏,就不愁祯儿不上钩。

果不其然,岚祯一路紧随慕容垂的队伍前行,几次三番想找机会接近叔父,怎奈叔父被那些士兵看得紧,自己根本无法靠近。

岚祯站在大街上,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风轻轻吹过,竟然将墙上刚刚糊上去的告示吹落在半空中,又恰好落在岚祯的面前。

岚祯伸手将那告示拿在手中观看,不看则已,一看居然被吓了一跳,什么?叔父触犯了天颜,即将被处死?看到这里,岚祯只觉得后脊背发凉,手心脚心也都沁出汗液来。没错,那日叔父的确在众目睽睽之下触犯了天威,当着众人的面丝毫没给皇上任何面子,而且自己也亲眼看到了慕容垂与叔父似在那里争吵,难道,慕容垂他就丝毫不顾及往日的情义,真的要将自己的叔父处死吗?慕容垂,算你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