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什么玩笑?”她笑着、虚浮着回答着吴景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陆大叔。如果是陆大叔,为什么他又要如此情深地来追回她?她相信她爱的男人!她信!可……

吴景明的目光冷然:“我说过,你若不信我,可以直接走人。”比她动作更快,他起身走人,“苏小姐请便,我还有门外生意要顾忌,还真没空给你讲故事。”

“等一下!”眼见他要出门,她一着急,就喊住他。

吴景明目光一沉,阖上半开的门,背贴着门:“你又要怎么样。”

“我……”她犹豫着,深知,有些话一旦问下去,便没有回头路了。她知道,她应该让吴景明走,而她回去,坦坦白白问陆关山。

转念一想,她不是问过吗?陆大叔确实有几分遮掩……但遮掩的不至于他是罪魁祸首。

脑子里百转千回,她嘴上不敢慢:“我想听你说完整。”秘密有其魔力,她相信她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吴景明目的达到,坐到她面前,不疾不徐地说:“具体我也不清楚,我甚至不知道陆关山是怎么样的人。大概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是个医生,并不愿意给你催眠,但是他以钱权相逼,我迫于无奈,也是因此……我给你做完催眠之后,良心难安,辞职了。”

消息量太大,简直颠覆,她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要轻信。毕竟她连吴景明的背景都没摸清过,她狠狠掐住手心刺激她的神经,反问:“你这样随便说,我不能信。口说无凭,你有证据吗?”

眼底滑过一丝精明,他回答:“我可以给你催眠七年,我也可以帮你催眠回来。你若要试,我不介意最后尝试一次。”

“催眠?”她反问,有点质疑,现在她觉得有几分怪异。

“嗯。你不信,我也不必多此一举。我本来对催眠已经产生阴影,如果不是你苦苦相求,我不会告诉你。也请你做决定不要再改,不要反复,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苏小姐,后会有期。”

“我做!”她几乎本能地大喊,“你帮我恢复记忆。”

她心底,对真相的渴求大于一切。

吴景明和她面对面,很快进入程序,开始和她聊天,放松她神经。背景音乐是几个简单的钢琴音阶,配合上野外虫鸣的感觉,以及偶尔出现的鸟叫声,听起来很安静、很舒服。她心思渺远,缓缓地、好像被拉进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她意外偏离的世界。

“你是苏瑰,你十九岁,你刚刚生下孩子,你抑郁症了,你为什么抑郁症……”接连不断的话语回旋、游离在她耳边,她沉沉坠入旧梦。

陆关山上次停留在幸福里,他们的确很幸福。

而她的记忆掠过中间他们爱上,她肚子大起来又躲回德国的日子。

率先侵入她脑海的是她大着肚子,住在陆关山的小公寓里。她好像十分难受,躺在**,像是要早产了,她猛地掉在地上,后腰受击,再也不能动弹。疼得撕心裂肺,她捂住肚子,明明可以自己打电话,可她疼痛中摔坏了手机,她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电话。

她是即将早产痛苦万分的孕妇,她还能记得什么?而且她动一动,就能牵起更为剧烈的疼痛……她疼,她第一次,她怕孩子出事。

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翻山倒海,深刻地感受到身下湿漉漉,她的心好怕……

又动弹不得。

就这样仰躺了不知道多久,她喊到嗓子哑,也不见陆关山回来。其实她能理解他,他忙,他叮嘱过她注意事项,然而突发状况,她真的要任性地怪一怪他。

可她不敢睡,或许没有过去多久,只是她一个人无望地等着拖长了感觉。终于听到门铃声时,她涣散的眼底燃起了璀璨的烟火。

还没喊,门外就渺远地传来“关山,关山,我想你!”尖利的、辨识度极强的女音,她认得,宋婧!

“宝贝儿,宝贝儿,我也是!”低沉的、熟悉的男音!陆关山!

她刹那心寒如水。

她忍着,不想又想起来了熟悉的热火朝天的做、爱的声音。她孕后三月,陆关山没少好好折腾她,现在她不行了要早产了,他就忍不住和旧情人复合了?

泪水源源不断涌出源泉,她的心好痛,身下被情绪牵动,痛得愈发激烈。

太熟悉了,太熟悉了,这个女人在她耳边绽开的声音太熟悉了!

她咬着牙听了几分钟,再也忍不住:你们要背叛我,请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留下!一定要留下!她的手猛烈地敲打着地板,发出暴烈的声息。

晕厥过去,倏忽一黑,就像电影切换镜头一样,她十分虚脱地躺在医院里,孩子出生了。耳边是德国医生,说着她现在已经不太懂的德国术语。

而她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陆关山,你在哪?

她不知道是谁在呼喊,是她吧,是她吧……她在期待陆关山她在期待陆关山。

躺在**的她双目呆滞,应该是换上了传说中的产后抑郁症了吧……

镜头再切,她撕心裂肺地和陆关山吼了一场,飞奔出小公寓,撞上了同样飞驰而过的车子……

她意识渐渐回笼,耳边那些背景乐愈发清晰。她感觉脸上湿漉漉一片,她伸手去触摸,满手泪水……就跟她拉回的过去里她无数次的哭泣……

陆关山你到底在哪里,你又为什么和我吵架?所以,你真的对不起我!你居然和宋婧又……那时我差点没了阿钦!为什么一次次和我吵架?当时我不是抑郁症么,为什么宁愿逼我跑出去被车撞上……

真相果真是最伤心的事!

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她不能不去相信!

“所以,你信了?”吴景明问话十分置身事外。

“嗯……”她失魂落魄地回,狠狠抹去满脸的泪水,踉跄着往回走,几次脚下发软,“打扰了。”

她一个人走,一个人想,越想脑子越要爆炸了。

一时之间是陆关山重逢后无条件的爱,几个小时前还爆棚的幸福;一时之间是她痛得要死要活,他和宋婧……她抑郁症他几乎不出现,一出现是……

思维终于崩溃,她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