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班领着阿钦一齐到校门口等陆大叔,秦璐璐走后,其他老师再有想法至少不会当着面。顾菲菲倒是很疼儿子,说什么以后要专门教阿钦画画,说阿钦有潜力。

自从她和阿钦一起等陆大叔后,他几乎都是掐点来的,从没有迟到过。这次她都领着阿钦去附近的水果店买了点新鲜水果,他还没来。

她抱着儿子,哄着儿子:“阿钦急不急?”

阿钦倒是乖,揉了揉她的脸:“有妈妈陪我一起等啊。”

儿子虽然小,不太懂很多大道理,就是很多简单纯粹的话轻易激起她心底的温暖和感动。她的脸蹭了蹭儿子的脸颊:“嗯,妈妈陪你一起等。”

大概是因为她自己要去揭秘她的失忆,她的心思总是不定,总担心会出什么事。她之前怕打扰他工作,但想想陆大叔总是思虑比她周全,如果有事一定提前告知她让陈叔或者赵赫来接……越想越恐怖,什么车祸什么生病累垮都来了。

赶紧拿出手机拨号,幸好是一接就通:“陆大叔,你怎么晚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身体出什么事了?”

“没有。”陆关山手搭着方向盘,正在等着红灯,眉梢处因为她的声音染上几分温柔,“今天被个会议拖晚了,本想着快点开过来就好,撞上高峰期了,而且红灯太多,现在就在等呢。”

光听语气,他说得滴水不漏,她也没多想:“那我和儿子等你。”

那我和儿子等你。

陆关山眼底亦是渗进了笑意,嘴角勾起:“再等七分钟?六分钟?”

“一辈子都等你,陆大叔。”她被儿子激起了感动,也觉得应该暖一暖这个她爱的男人。

“嗯。”他应得简单,里间情意,彼此都懂,“红灯了,我来了。”

“好。”

陆关山按了按胃,眉头又蹙起了。他其实是胃病,之前疼得难受,以为忍忍就过了,结果忍不过……他每天都提醒自己按时吃饭多锻炼多休息,可真正危机的案子来了,他哪里还顾忌得上?他也只有在小野猫面前能做做模范的样子。

不过这种病,他自己注意就好,不想告诉小野猫让她担心。

他是撑起家的支柱,不能倒。

等到在熟悉的地方看到最爱的妻儿,他忽然觉得,胃上的痛,早就烟消云散。

因为等得久了,阿钦显得特别激动,双手双脚都晃**:“妈妈,爸爸!”

“嗯。”苏瑰笑得一脸温柔,渐渐地,她身上也有身为母亲的温暖和柔软。

把儿子安置好,她走到驾驶座前,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下移,他有几分疑惑:“怎么了?”语气温暖,眉眼温柔,他是彻底沦陷了。

“陆大叔,我和果子有个小聚会,她最近都挺低迷的。”她说,见他脸色僵住,她赶紧伸手扯了扯他胳膊,撒娇味十足,“陆大叔……好不好?”

他承认他招架不住,抿紧的薄唇松动:“好。”

她特别高兴,吧唧在他脸上来了一口,言语上也不吝啬夸赞:“陆大叔,你最好!”

“嗯,去吧。”他反倒高兴不起来,待她起身后,就摇上车窗,回头跟儿子说,“陆时钦你坐好,我们回家。”

不是他要发脾气,是今天温延刚刚跟他说郑果果终于答应再跟他见最后一面。当然温延不希望是最后一面,只是借此把郑果果骗出来。

当然他陆关山不介意温延和郑果果怎么样了,他在意的是小野猫骗他。他们之间是有谎言,那是他曾经错了,借此追上她,现在也差不多坦诚了。可是小野猫,能有什么要骗他呢?甚至她家里的事,她都拜托他帮忙查,他突然感觉十分不好。

可他能说“小野猫你在骗我跟我回家”吗?

真相往往伤人!

目送陆关山,她适才转身打的到了那个曾经的医生说的恒远路79号。店面不算大,但是干净,装修也算别致。至少她一眼望去,会有进去挑选衣服的欲望。

走到收银台,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她断定不是那个医生,出口问:“你们老板在吗?”

小姑娘笑笑说:“您是跟老板说好什么衣服了吗?我一样可以帮您。”

她笑着解释:“不是不是,我找你老板有私事。”

“哦,吴老板出去吃饭了,”小姑娘依旧笑得微微露齿,十分标准漂亮,“您可以坐在沙发上等一等。”

她顺着小姑娘手放心走到黑色的皮质沙发边,安安静静坐着等,心底愈发忐忑。

吴景明到底来了,和想象的年老秃顶的模样相差甚多。她以为他辞职是退休,电话里声音又有几分低沉,把他年纪猜大了。

被小姑娘指着说是老板的男人,一眼给人以儒雅的感觉。他至少180,身材算标准,刘海三七分,五官端正,穿着干净整洁。

年纪……最多比陆大叔年长几岁,如果做医生,绝对还算得上年轻医生。再想想七年前他就是她医生了,那更应该是医术高明!怎么就不干了?

还在想呢,吴景明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带来了大片阴影。他望着她的目光几分探索几分距离。

莫名被吓住,她赶紧站起,伸出右手:“医生您好,我是昨晚的苏瑰。”

吴景明伸手示意性和她握了一握,语气比较冷淡:“我不是医生。我是吴景明,我是这间雅舍的店主。”

“噢噢噢,但是我是……”她有点紧张,他虽然看着儒雅,但目光冷然,总给她压迫感。又想着她的失忆根源在他手里,又感觉他是十分神秘的人。

吴景明说:“跟我进来吧。”他回头朝收银员说,“小顾,你看着店。”

推门进去,是件杂物间吧,但有小桌子小沙发,可能吃饭休息也都在这里。她拘谨走在他身后,反倒吴景明忽然变了口气坐下:“你也坐下。”

“哦。”她应着,坐在她对面,真的比面对老师还紧张。

吴景明的眼睛细长,打量起人来有种莫名的迫使感,可能和曾经的职业有关。忽而眸色一暗,他眼底是无奈和狠绝:他早就不是医生了。

“我记得你,你叫苏瑰,七年前车祸,张震医生和我是一起的。他负责你的身体,显然恢复得很好,我负责你的大脑,显然不怎么好。”他语气凉薄中带着嘲弄。

“没有,我的一切都好,只是当年的记忆错乱了。”她急着解释,“我想知道造成我失忆的原因是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我遇到了我最爱的男人,我不想忘记。”

跟陌生人说着她对陆大叔的喜欢,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绞着衣角。主要吴景明的气场比她任何一任老师都来得恐怖。

“你当时其实大脑没有受损,记忆正常,只是抑郁。”吴景明望了她很久,开口。

“你之前不是说你不知道,你怕我失望吗?”她有点奇怪,他态度变化太快。

“人可以被威胁可以被失忆,我不必告诉你我是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当初所谓的失忆,全是有人拜托我给你催眠,所以导致你记忆错乱。”他平静吐词,就跟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她睁大眼睛望着这个感觉十分严肃、一丝不苟的男人,一时之间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很久很久,她都不能消化这个消息,嘴里只能破碎地吐出:“怎么可能……”

“你若不信我,何必找我,好走不送。”吴景明语气冷淡。

条件反射地,她赶紧说:“不,不,我信。”她顺了顺口气,“所以,是谁,让你错乱我的记忆?”她实在想不明白,她的记忆怎么了?谁和她有仇?

苏玫?宋婧?还是一个记忆里被清空了的人?

吴景明的目光毫无温度,一如他说出的话:“陆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