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岛阴沉道:“杜先生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杜培扬笑两声,说道:“有人愿意拿藏宝图交换海贞,不知司令官意下如何?”

“什么?”饭岛和山口次郎大惊,他们没想到藏宝图不在海贞身上,更没想到有人愿意用藏宝图交换海贞,尤其山口次郎,几乎在绝望之时听到“漪兰宝藏”的消息,怎能不欣喜若狂?饭岛老奸巨猾,沉吟道:“唔……这个事情值得考虑……”

山口次郎眼珠一转,问道:“杜先生,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如何确定那不是一张假的藏宝图?”

杜培扬冷冷道:“在上海滩,我杜培扬是什么人,想必阁下很清楚。拿假的藏宝图与您交易,就算我不怕死,难道我不顾及我的家人,愿意让她们陪我一起死吗?”

饭岛玄光哈哈大笑道:“杜先生不要生气,山口君不过是开玩笑罢了——这么说,杜先生真的愿意拿藏宝图交换那个女共匪?”

杜培扬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话又说回来,杜某这次只是替人跑跑腿而已,藏宝图又不是我的,人家愿意交换,关我何事?”

“很好!”饭岛翘起仁丹胡,笑道:“我相信杜先生所言——杜先生是爽快人,我非常钦佩,至于您刚才的条件,我觉得没问题,完全同意!”

山口次郎道:“杜先生,我能不能看看藏宝图?”

杜培扬说道:“当然可以——”说完,从锦盒中拿出一支紫竹箫,轻轻一按龙眼,如蝉翼般的帛片飘落下来。山口次郎目光耸动,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支箫不是凡品,而箫中设有机关,更令他想不到。

杜培扬拿起帛片,说道:“山口先生精通中国文化,更是文物方面的专家,相信您看一眼便知真假——”

山口次郎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小心翼翼接过藏定图,只看一眼,他的目光便舍不得移开。从手感、质地、墨色等各方面,他能准确判断手中的帛片出自三百年前,时间和传说中的“漪兰宝藏”非常吻合。至于藏宝图和图中的文字,则不是一时半会能破解的。

山口次郎的贪婪完全被杜培扬收在眼里,他冷冷一笑,问道:“依山口先生看,这份藏宝图到底是真迹还是赝品?”

山口次郎向饭岛玄光点点头,奸笑道:“仓促之间很难判断——不过我相信杜先生的人格,藏宝图应该不会有假!”

杜培扬冷笑道:“山口先生想把藏宝图留下来研究呢还是先暂时交还我?”

山口次郎知道杜培扬的意思,恋恋不舍地把藏宝图还给杜培扬,内心极为不甘。

杜培扬接过藏宝图,说道:“司令官要是没有意见,咱们三日后交易如何?”

饭岛玄光点头道:“当然没问题——地点在哪里?”

杜培扬说道:“这个我会通知您和山口先生——”他收起藏宝图,起身道:“司令官阁下,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

饭岛笑道:“当然可以,杜

先生请便——”

山口次郎突然问道:“杜先生,能否告知委托您交易藏宝图的是什么人?”

杜培扬微微笑道:“在商言商——山口先生所问涉及到商业机密,恕杜某无可奉告!”

山口次郎不甘心道:“希望杜先生真能做到置身事外!”

杜培扬说道:“杜某是个商人,深知做事要讲究分寸,更要量力而行——还是那句话,我这次只是受人之托,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与我无关!”

杜培扬走后,山口次郎问道:“司令官阁下,我们真的放海贞离开?”

饭岛玄光看他一眼,说道:“与宝藏相比,海贞无足轻重——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把她抓回来!”

山口次郎心领神会道:“司令官高明——我这就布置下去,等交易结束,立刻抓捕海贞,我看杜培扬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饭岛玄光冷冷道:“杜培扬背后有美国人撑腰,他既然敢出面,必有所恃。有些事还是不要张扬的好,否则,会引起很多麻烦——”

三天后,黄昏时分,杜培扬约山口次郎在“翠云茶楼”会面,并告知他在上海郊外的“青莆”渡**换海贞。山口次郎和杜培扬一边饮茶,一边等待消息。

山口次郎看到杜培扬一脸笃定的表情,笑道:“杜先生,你觉得事情会不会变化?或者说交易有没有可能出意外?”

杜培扬看他一眼,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受人所托,只负责交易,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山口次郎哈哈大笑道:“杜先生真乃守诚君子,可敬可佩——但愿一切顺利才好,切莫让杜先生失望!”

杜培扬冷冷道:“守信是做人最起码的准则,若是连这都做不到,恐怕老天都不会放过他!”

山口次郎的脸色不禁大变。

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军用卡车向“青莆”方向疾驰。轿车内有三名“特高课”人员,海贞坐在后排,眼睛蒙着黑布,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家伙夹在中间。卡车上有十几个日本宪兵,荷枪实弹,都是山口次郎特意挑选出来的精锐,等交易完毕就下手抢人。孟昶和一个日军宪兵少尉坐在驾驶室里,脸色阴沉。

车子到达渡口,日本宪兵下车到周围警戒。渡口西侧有一片树林,沙堤高大宽阔,连绵起伏。孟昶和日本少尉潜伏到沙堤上用望远镜监视渡口;日本特工把车开到江边等待交易。

工夫不大,从上游江汊里驶来一只小船,一个女孩摇着桨,衣袂翻飞如漫卷不息的云。那女孩美得叫人目眩神迷,即使受到严格训练的日本特工,也感到瞠目结舌。

孟昶拿着望远镜观察江面情况,突然,他的喉咙里滚过一声呻吟,满脸惊恐,身子剧烈抖动起来。日军少尉吃惊道:“孟桑,有什么情况?”

孟昶放下望远镜,脸色惨白宛如落魄的亡灵,语无伦次道:“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日军少尉冷声问道:“你认识她?”

“她叫……陆家宜……天哪,他一定在这里……”

“谁在这里?孟桑,你到底说的是谁?”

孟昶颤抖着,终于从喉咙里滚出两个字:“‘鬼刺’……”

日军少尉听到“鬼刺”,吓一跳,赶紧拔出手枪,低吼道:“‘鬼刺’在哪里?就是你说的这个女人?”

“不——”孟昶把脑袋缩在沙窝里,一动也不敢动。风羽幽冷的寒瞳,咆哮的杀气至今铭刻在他心底,让他寝食难安魂飞魄散。想到风羽可能就在附近,孟昶几乎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女孩把小船停到渡口,向日本特工说道:“海贞在哪里?把人交给我——”

一名日本特工故意道:“我怎么知道你就是与我们交易的人?”

女孩冷冷道:“你可以选择,要么你交人,要么我走人——”

日本特工冷声道:“要是我连你也留下来呢?”

女孩冷笑道:“你可以试试——不过那样的话,你们永远也得不到藏宝图!

日本特工见女孩言辞犀利,无计可施,向同伴做个手势,那两个家伙把海贞从车里拉过来。海贞的眼睛被黑布蒙住,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场中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她觉得那个女孩的声音很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谁。

女孩冷冷道:“能把黑布摘下来么?我不想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掉包——”

日本特工取下海贞眼睛上的黑布,海贞使劲儿揉揉眼,终于看清船中的女孩儿——倾国倾城的陆家宜。她大吃一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家宜笑道:“海贞姐不认识我么?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海贞惊醒过来,跳上小船,心里激动万分,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陆家宜**舟离岸,“嗵”,一枚烟花飞上天空,轰然炸开——这是交易成功的信号,消息迅速向上海市内传递。

杜培扬的保镖闯进“翠云茶楼”,向杜培扬低声耳语几句。杜培扬再次开启锦盒,拿出紫竹箫,取出藏宝图交给山口次郎。看到山口次郎贪婪的表情,他冷笑道:“山口先生,从现在开始,这张藏宝图就是你的。希望你收藏好,千万别让人抢去!”

山口次郎大笑道:“谢谢杜先生提醒,我一定会铭记在心——杜先生走好,咱们后会有期!”

等到烟花消失不见,日本特工立刻拔出手枪,向船上的陆家宜和海贞喊道:“马上停船,否则格杀勿论——”

陆家宜和海贞跃出小船,扎进江中。树林中响起沉闷的枪声,两名特工头上爆出血雾,齐齐栽倒,挥枪的日本特工迅即扑进水里,妄想躲过对方的狙击。溅起的水花还没落下,又一颗子弹飞来,钻进水中。一串血泡从水底“汩汩”冒出,日本特工像死鱼似的漂浮上来。

日本特工遭到狙杀的同时,日军少尉头上也炸起一蓬血雾。很不幸,他们选择的潜伏地点恰好在风羽的预料之中,想不死都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