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少年徐阶 第七回 大县令三赴县学觅英才 小秀才一联妙对获良师(1)

徐阶定睛一看,来的正是小知也。徐阶如获救星说:“我碰到难题了,小菩萨慈悲为怀,帮助解了这难题吧。”小知也笑笑,走进门来,对着两位少女,行了个礼,口称“阿弥陀佛”。然后笑说:“今儿个知也寺成了白马寺,这倒也是一段佳话啊。”徐阶闻言色变,央求说:

“彼寺非此寺,此身非张生,功名未就,何以家为?还请另想别法。”小知也神情严肃起来,对徐阶说:“出家人开个玩笑,把你吓得这样?”转脸便对两位少女道:“女施主受惊了,依小僧之见,二位命中灾星还未尽脱,不论投奔何处,令叔都不会甘休。”小知也略作停顿,看了看两位少女,然后说:“我倒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知二位女施主愿意否?”两少女一听,忙问:“师父有何良策?”

小知也不慌不忙说:“二位女施主夜入知也寺,也是与本寺有缘,本想把二位送去庵堂,但又不宜声张。我想二位不妨暂且落发,假扮僧人,另辟一室,隐居寺内。再说本寺有武僧护卫,令叔不知,那是大幸;令叔倘知,打上门来,小寺也不惧他。待灾星过后,再想办法,不知意下如何?”徐阶一听,拍手道:“好计,好计!”那两位少女低头思考了一番,说:“只得如此了,只是难为了你们。”说话时向徐阶投来似怨似愧的一瞥。徐阶心想,知也说我与小寺也有缘,倒是说着了。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正德十四年(公元1519年了。在北京的那个正德皇帝,顽劣异常,玩得个昏天黑地。不是沉溺于豹房——供他**乐的场所,就是东跑西颠地外出“旅游”。大老远的跑到榆林去,夜闯高门大宅,见美女就抢。又东窜山西,那里有个晋王,而晋王府有个乐工叫杨腾,杨腾的老婆刘氏是个歌手,歌声婉转动听,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是个举手投足都能勾人魂魄的**,把个正德皇帝乐得找不着北,就把刘氏带在身边,随时供自己**乐。手下的文武大臣看到刘氏受宠,无不屁颠巴结,一口一声的“刘娘娘”,皇帝不是“老子”么?这刘娘娘可就是“娘”了。连随行的江彬这样的大臣,亦阿谀奉承“母事之”,你说荒唐不荒唐?

徐阶虽远在松江,但对朝廷的事也有所耳闻。他不管这些,每天按部就班读书、吃饭、睡觉,学业当然又大有长进。

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这年,他碰到了命中的贵人——聂豹。这个江西老表,到松江府的华亭县来当县太爷了。

聂豹是江西永丰人,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的进士。他到了华亭,上任伊始就遇到一场水灾。聂豹干的头一件事就是疏浚河流,把那些遭受水灾的良田恢复种植,一下子就拯救了两万余户农民。这一次亮相是漂亮的,华亭全县上下都称他为热老爷(松江话聂热同音),意在指他热心民间事。他的第二个举措,就是加强县学的管理和教育,他的理念是人才第一。古代有一种理论,说官分三品,上品官荐举人才,中品官是廉洁能干,下品官奉金献媚。正直的士大夫都热衷于推荐人才。你想啊,春秋时鲍叔牙向齐桓公推荐了个管仲,齐桓公不就成就了霸业了么?东汉末徐庶走马荐诸葛,刘备不就成就了王业,立足西蜀了么?这可比攻占几座城池,多征粮多收税功业大得多吧。

如果一时找不到管仲那样的人才呢?聂豹认为,那就得培养!就这样,聂豹不住地往县学里跑,物色培养的对象,县学里人才倒有几个,但他还拿不定主意。一天,聂豹正在官署沉思,忽报上海县令郑洛书来访,聂豹便请他一齐去逛逛县学。县学讲堂,教谕正在训话。原来此次的乡试华亭县学有十五名秀才报考,结果全军覆没,竟无一人脱颖而出。教谕深感脸上无光,正训话间,见聂知县陪同郑洛书款款而来,便煞住了话头,喊了声:“有请二位县尊!”喊声未落,满堂的秀才都一齐起立,齐声道:“恭迎二位大人!”聂豹边走边摆了摆手,和郑洛书一齐走上讲坛,县学工役忙不迭搬来两张椅子。待聂、郑坐定,秀才们才一齐坐下,但脸上都讪讪的,教谕也有些羞愧。倒是郑洛书先讲开了。他说:“秋闱铩羽是常事,无须羞愧,下次背水一战,必获成功。”郑洛书这位县太爷是位进士,显然懂得人情世故,讲这番话,无非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空气。郑洛书接着又说:“本县所辖上海县秀才,此次也无一中举,本县也是如此勉慰……”话音未落,那聂豹却忽来了灵感,一时兴起,笑着说:“上海秀才下第,只为洛书。”这一下,全场哑了,教谕呆住了,空气也凝固了。这“洛书”是上海知县的大名,用在这对子上,既是“落第”又是“输”,不是出郑知县的洋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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