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大家都已经做好了里面会有人的准备,但是猛一看到的火把,还有这些画,完全牵住了她们的视线和神经。不仅如此,还让她们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惶恐。因此现在突然有个人出现在地道尽头就更让她们头皮一炸,喉咙里就跟着仿佛被堵得死死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长长的衣摆和脸上的口罩告诉她们,那是件白大褂。当他的身影仿佛若无其事地消失以后,她们还是屏着气,有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心脏正濒临失控地狂跳着。欧阳欣几乎是踉跄地一蹦,紧紧靠到何雪琴身后。

这时,何雪琴一直扭头盯着那个方向,身体僵硬地挺着,脸上条条伤痕有点扭曲。在欧阳欣紧靠着她的时候,她却紧了紧手里的电击器,手指一推,打开保险开关,然后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离开她慢慢向前走去。

“雪琴!”欧阳欣禁不住叫一声,她有点失措了。

她还在往前走。

“站住,雪琴!”曾可儿突然一声低喝,她慢慢站起身子,“不用那么急,他一定在等我们。”

何雪琴突然就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的脸上是一种愤恨,还有不自觉的恐惧。

曾可儿盯着她。

“把电筒放到门边去,一边一个,顶着墙角放,再拿好自己的东西,别忘了怎么用。”

她说话的样子简直有点咬牙切齿,然后走到欧阳欣面前,从她手里拿过电筒狠狠塞进她手里,再盯着她。何雪琴不自觉地接过电筒,低头看了一会,便向门边走去。

“她……怎么了?”欧阳欣紧张不安地看着她的背影。

曾可儿咬着牙没有说话,电棍却在手里握了握,然后拇指一推,保险开关就开了。她一按电击键,缠绕在电棍前端的不绣钢钢丝之间立刻闪烁出跳跃的电弧,伴随着轻微的“噼啪”声。手一松,电弧又消失了,她的目光依然落在电棍上。

“记住自己的东西怎么用。”她说。

“嗯。”欧阳欣急忙点点头,手虽然颤抖着,却一点也不敢马虎地让自己的手指在喷雾器的喷头上按了按。算她的喷雾器的使用方法最简单,也最安全,只要按一下就行,就象喷香水一样。但她没有真的按下去,只能连续喷上三十秒钟,她怕Lang费了。

“别怕,知道吗,现在怕也没有用。”曾可儿的眼睛努力看向墙上的一幅画,那清楚的低语象是对欧阳欣说的,又象是在对自己说。

她不再说回去了,在她的心里,在没下到地道之前还可以选择回去,但是现在,从那个身影在她们眼前出现的时候起,即使能这样选择她也不会要。何雪琴已经回来了,神情看起来比刚才稳定了许多。

“走吧。”她看了俩个人一眼,先往前去了,手里紧紧捏着那个电击器。

俩个人不再犹豫,立刻跟上。

拐弯口离她们越来越近了,每个人的手都不禁暗暗用力。当她们走到尽头,向左一拐时,突然就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宽阔的长廊,仿佛无限长,又无限循环着。那些火把,更加密集,更加绵长,也更加明亮了。不管是向前还是向后,她们都能看见,能看见无数个透明的玻璃柜,在墙的两边紧靠着墙壁延伸下去,一边两排,错落地密密地延伸着。而她们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一个,不,应该是四个人的笑容,站立的姿势象守护神,半卷起的裤脚,胸前的曼陀罗纹身……

一切都和画上画的一样,除了他们的手里没有拿着钉和锺,除了他们的脸上、身上,甚至脚上还有泥灰或者石粉的污迹,除了他们的身体没有悬浮在蓝色的海水里,而是浸泡在……

她们知道,那一定是福尔马林溶液,一种不会让尸体腐烂的**。

它们填充了所有的玻璃柜,并且和柜子一起成为眼前这些东西的栖息之地,死亡的栖息。有高,有矮,有独立,有堆叠,有合抱,也有孤独,就象是一种无心的分类,静默无声地向前推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