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整片昏迷一样的姿势,在被固定了的**里封存,生动无比。

虽然不再有鲜艳的颜色,却比她们刚才看到的画面还要生动百倍。就象那些画框另一种形式的存在,更真实的死亡演绎,不带一点儿挣扎。因为已无力挣扎。

喉咙有被掐住的感觉,呼吸困难。

她们的目光渐渐移到尽头,那里居然一整面墙都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所以她们也没看到尽头,只仿佛在一个长廊的中间,立着一个一米高的台子,就象一个雕塑的底座。底座上一个透明光洁的玻璃柜,柜里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柜子的大小长短恰好给了她一个站立的姿势,已经膨胀的站立。

一身象牙白的短袖衫,粗绵的面料浸染了其它颜色,浅蓝色的长裤变成了灰蓝色;一定是用绒线橡皮筋简单束起的半长发,有一抹黑色的漂浮,是那些调皮的没被束住的刘海吧。那张脸,平白增大了许多,眼睛突出着,嘴唇也很突出,面目全非的表情,已经开始的轻轻从她头顶压下去。因此虽然站在二三十米开外,虽然火把此起彼伏地晃动,她们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全身,都是一种膨隆的污绿,粗圆的四肢把遮住她身体的那些布料撑得满满的,随时都会绷裂的样子。

不用再往前走,一切如近在眼前。

何雪琴的眼睛瞪得直直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手一松,“咣当”一声,电击器掉到地上。

她认出了苏明。

她认出了她垂着的手指,光着的脚丫,她认出了她象牙白的短袖衫和浅蓝色的长裤。

“苏明……”她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来。

曾可儿和欧阳欣也看到了她,曾可儿觉得背上僵硬了,而欧阳欣的手,早已捂到自己嘴上。但她们看得更多的,还是玻璃柜下的东西。它瘫坐在那里,背靠着底座壁,个头并不大,却有着很粗壮的体格,头低垂着,一头黑亮的长发顺从地披散下来,发间隐约透出白色。站在这么远的距离,她们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它穿着黑色的长衣长裤。令人惊讶的是,它身体一边露出袖口裤管的手脚是白色的,一边的手脚却是黑色的。火光照在它身上,那两只黑色的手脚,给人一种毛茸茸的错觉。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白面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虽然样子奇怪一些,却并不给人犀利恐惧的感觉,一点也没有。

但她们还是被镇住了,为这眼前狞狰的静默和仿佛无限存在的火把,空气里很闷,那些燃烧在夺走她们的氧气。现在她们才觉得,火光是如此明亮。

但又不止这些。

一个人缓缓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支五号排笔。白大卦和白口罩,黑亮的皮鞋,一只脚踏在转椅的金属杠圈上;他右边有个弯成曼陀罗花形的调色盘,放在一个和它一样形状的用一根细金属棍支起来的可推动支架上。调色盘大小形状不一的格子里已经兑好了蓝、白、黑、红……而有一格里,却斜放着一把梳子。一块支起的画板在他身后侧立着,画上是一个瘫坐的形体,底稿的线条非常流畅,长发已经上了颜色,但头却是抬起的,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是微侧偏右的位置,他的目光在白口罩上直射向停在二十米开外的她们。

他慢慢摘下自己的口罩,“欢迎你们来到我的世界。”

突然觉得,不止一个他在盯着她们,又不止三个她们在瞪视着这道长廊,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所有的墙上都安着镜子,因此,所有的数量和面积都被扩大了无数倍。何雪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的伤疤带着一种轻微的颤动。

“是你,是你……”她的声音也颤抖着,跟着手指慢慢举起来,一直举着。

“他是谁?”曾可儿厉声低问,声音尖得有点失常。

“那个……村长……”

手里的烟杆换成了排笔,还有一身白大卦的装束,他一下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在这狞狰静默的环境里安然坐着,并且看来很享受的人。只有那眼神,象极了开棺那晚火光中隔着棺材的逼视。何雪琴打了个寒战,每个人都打了个寒战,但是这种冷,只有何雪琴体会得最清楚。

“你们来干什么?”口气还是那样,却多了一种嘿嘿的冷笑,仿佛根本就知道她们会来,也知道,来了的人,就别想再出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何雪琴突然指住他失控地尖叫起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山林的主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活法,这都是你拿来骗人的幌子!你杀死了它们,你杀死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