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个人倒悬在房檐上,映着窗口黑了一片。

屋内的人沉熟的睡着。从不知窗外究竟有何物。

窗外的人似乎迟疑了片刻,这才伸出手来,轻叩窗扉。

“咚、咚、咚、咚……”几声空响,虽不甚宏大,但也在寂静的夜中传了出去。只是,这声音那样的平凡,丝毫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屋里的人醒了。她披衣而起,亮了烛台,向着窗外问道:“是谁?”

窗外的人清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是我……”

屋里的人眉头一皱,“这是谁?深更半夜的,却来敲窗子。”

却听窗外的人续道:“我是秦嶷……”

“秦大哥……”屋里的人一声轻呼,拔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扉打开。

只见窗外的人从屋檐上翻身而下,落在地上不起纤尘,待稳稳站住,更越发的显得他英姿挺拔,铁骨铮铮,双眸粲然若星。

屋里的人似乎是痴了。看着秦嶷,目光再也挪不开。

秦嶷微微一笑,隔着窗扉伸出了苍虬有力的右手:“贞儿,跟秦大哥走吧。”

屋里的人贝齿轻咬红唇,似乎在为难些什么。

看着屋里的人这般神情,秦嶷一愣,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突然,屋里的人将自己的手轻轻抬起,搭在了秦嶷的手上,轻声说道:“秦大哥,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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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四年,邱府小姐夜间失踪,四处遍寻不得,只得作罢,终成了一桩悬案。

此后,天下大势,渐趋合一之相。

开皇六年,杨爽复为元帅,率步骑15万出合川攻突厥,突厥遁逃,返回。途中,杨爽受伏兵攻击,身中数箭。性命悠关,不知死生。

开皇七年,杨爽重伤久治不愈而病卒,时年32岁。同年,杨坚因杨爽门人杨林拼死救主,且素有战功。而杨爽无子,遂以杨林承继杨爽将军之职,封卫公。

开皇八年三月,文帝下诏,列举陈后主罪行,又书暴其罪恶20条,并将诏书在江南散发30万份,以争取人心。十月,陈国派王惋,许善心二使前往朝聘,杨坚突然撕破脸皮,将两位来使“拘留不遣”,正式拉开了平定陈国的序幕。 在晋王杨广、秦王杨俊、清河郡公杨素三位行军元帅和韩擒虎、贺若弼等大将率领下,隋军以五十一万之众于开皇八年十月正式出师伐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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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陈,于公元557年,陈霸先所建。历经武帝(陈霸先)、文帝(陈菁)、宣帝(陈顼)、后主(陈叔宝)四朝。

后主陈叔宝,虽聪明非凡,但不思朝政。将江南大好河山白白的荒废了。他曾亲做艳诗《玉树*》: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玉树*,花开花落不长久”。此曲终成南陈亡国之音。消息传到长安,隋朝群臣争劝杨坚伐陈。杨坚当即下诏,于是才有了上文的“列举陈后主罪行,书暴其罪恶20条,并将诏书在江南散发30万份,以争取人心。十月,陈国派王惋,许善心二使前往朝聘,杨坚突然撕破脸皮,将两位来使‘拘留不遣’”之事。

但是此次朝堂上议论如何攻陈,却出现了一个很是奇怪的现象。一些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沙场名宿诸如鱼俱罗、邱瑞等辈,却不知为何一口气的要求莫动干戈。而一众文臣诸如李德林、高颎、苏威等人却是力主攻伐。如此一来,却也让杨坚头痛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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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隋军已经将长江北岸堵了个水泄不通。南陈江边的屯守将士,告急的奏章直写的如同雪片一般。孰料却被朝中大吏施文庆与沈客卿截住不奏。不久仆射袁宪上奏,要求于京口、采石两处添兵把守,而左丞相江总又行阻挠。后主亦是不纳忠言。

再后来有请加兵者,后主遂道:“王气在此,齐兵三次来侵,周人攻伐两次,无不涣败而逃,更何况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杨英(杨广小名为英)!”

而长史孔范连忙献谄说:“长江天堑,自古已然。人马怎能飞渡?总是边将要夸大功劳,妄自说事情危急。我一向只闲自己尸位素餐,若隋军来了,我定好好一战,再搏个太尉又有何难?”

施文庆亦道:“天齐大寒,人马冻死,如何能来?”

孔范又道:“可惜冻死了我家马儿。”陈主大笑,只叫袁宪一众忠臣无可奈何。

这便是陈国御敌的议论了。哪怕长江兵戈可闻,此间却依旧是饮酒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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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长江这边,隋军却似乎并无进攻的意思。大军压境不过几日,便出现频繁的调动。而且,连一只像样的战船都没有。来往出入的只有几只破破烂烂的小渔船,竟还是水军大督都贺若弼用军中的老马与附近的渔夫换的。

有几次,有几个隋军的军士架着小渔船想偷袭陈军,谁知船未过江心便被陈兵追了回去。如此过了月余,守江战士戒备之心渐渐消失的一干二净。

开皇九年正月初一,正值南陈守江战士喝的酩酊大醉之时,贺若弼已经率众开始了进攻。等守江战士成了阶下囚徒时,才意识到早已被贺若弼所麻痹,中了一计。

而韩擒虎则率领五百甲士,自横江宵夜渡过采石,因为守者大醉,遂不费吹灰之力而克之。晋王杨广则率大军屯兵于六合镇桃叶山。

在采石戍守的主将徐子建飞驰入陈宫,禀明战情。而陈后主则在众将的督促之下,下诏书调兵勤王。诏曰:

犬羊陵纵,侵窃郊畿,蜂虿有毒,宜时扫定。朕当亲御六师,廓清八表,内外并可戒严。

遂以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并为都督,司空司马消难、湘州刺史施文庆并为大监军,遣南豫州刺史樊猛率领水师出白下,散骑常侍皋文奏镇守南豫州。

樊猛在建康护驾,其子樊巡处理南豫州事务。未几,韩擒虎进攻姑孰。不到半日,便攻破了城池,抓住了樊巡及其家人。

而隋军一路虽势如破竹,但一路上众将领却是极力约束部下,与民秋毫不犯,就连抓到的俘虏也是优待,甚至当即释放,顿时拉拢了江南的民心。

陈叔宝见隋军进境神速,心中方生惧意,只是早已经晚了。一败再败之后,隋军已直达建康城外。陈叔宝听说以后,顿时没了主意,只是天天躲在宫中大哭。

其实,当时建康戴甲军士尚十余万人。但陈叔宝素来怯懦,只知道昼夜啼泣,把那大小事物,全部委托给施文庆。而抵达建康城外的隋军只有不足六万,但陈叔宝自认为必败无疑,所以将大好的战机延误了。

任忠,萧摩诃等大将一再请战,陈叔宝只是不肯。由是人心渐失。后终于认命萧摩诃出战,孰料陈兵骄猾怠待,哪似隋军这般如狼似虎。所以大败,萧摩诃亦是降了隋军。

任忠与萧摩诃交好,又见南陈大势将去,于是哄骗后主,也出城投了降,并且将隋军引入建康城内。进城之时,任忠高呼:“老夫尚降,诸君何事?”于是建康士兵十去八九。

陈叔宝知自己势穷,却又无自戗之胆,于是跑回后宫,左手挽了孔贵妃,右手牵了张丽华,走到井边,一起跳了下去。后来隋军寻了半天,方从井中将三人拉出,献给了韩擒虎。

贺若弼听说韩擒虎已抓得陈叔宝,便呼唤陈叔宝,陈叔宝听说他是贺若弼后,惶惧不已,流汗股栗,向贺若弼连连叩拜。贺若弼大笑道:“小国之君当大国之卿,拜乃礼也。入朝亦不失为归命侯,不需要这么恐惧。”但是却气愤自己落在韩擒虎之后。于是提刀在韩擒虎面前示威。由此,二人嫌隙渐盛。

除此一路,其他诸路平南人马都颇有建树,南陈也灭了个大概。只是,在湘州那里,受了点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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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州城。

城外,庞晖手横长刀,享受着初春的暖阳,松松垮垮的坐在马鞍上。他的面前是几个叫阵的军士。

城上,年方十八岁的岳阳王陈叔慎看着城外的隋军,略显稚嫩的脸上涌着一抹坚毅。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长大汉子,过了片刻,问道:“秦壮士,你看……”

那姓秦的汉子看了他一眼,道:“不妨事,那领兵的是个寻常人物,容易对付。”见陈叔慎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他又笑了一笑,道:“千岁放心,我秦嶷说的出一定做得到。”

陈叔慎问道:“那如何击杀他?”

秦嶷道:“我有一计,可使千岁不折一兵一卒,便可将他门一举歼灭。”

陈叔慎“哦?”了一声,道:“计将安出?”

秦嶷道:“千岁可令一心腹大将,引一二百甲士出城,与之一战。但切记许败不许胜!”

陈叔慎疑道:“许败不许胜?这算什么打法?”

秦嶷道:“千岁听我一言,我自有妙计!”

却不知秦嶷为何出此计策,后文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