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收回你的忏悔

深夜接到苏凡的电话,让艾乐乐备感意外,她看看空空的大床,把电话放在枕边。

"乐乐,我想和你聊聊。"

"聊离婚?没事,我同意,我真的不会阻拦你们,我知道你们是真爱。"艾乐乐的话虽然听起来隐忍大度,苏凡听着,却心如刀割。

"乐乐,不许你这样。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也不好受,我是想过离婚,但那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男人真是厚颜无耻得可笑,背叛家庭和情人厮混,说成是身不由己,应该是乐在其中吧?

"如果你要对我忏悔,我很欢迎,是你背叛了家庭,我艾乐乐的确不够温柔可人,不够贤妻良母,不过,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艾乐乐把手机开了免提,缓了缓酸疼的胳膊,苏凡的声音在房间中回**着。

"我还是很爱你,乐乐,我很爱你。"苏凡一连说了许多次很爱你,每一声都把艾乐乐打得无处可逃。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这招险棋有没有胜算,事实证明,她以退为进,苏凡却开始挽回。

"你想说什么?苏凡,咱们最好长话短说。"

"乐乐,我知道你和陈昕开了公司,上次经过余杭,看见你那么热的天气在户外指挥,我好愧疚,那些都是男人应该做的事,我不是男人。"

"你当然不是男人,这话我很赞同。"

"乐乐,无论你怎么说我,我都是活该,我自作自受。"

"好了,苏凡,到此为止,索拉还在你身边吧,伤害一个就够了,否则会遭报应。"

苏凡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音,深深地叹息,索拉没有在他身边。他还在杭州,住在朋友家中。

以前苏凡每个星期偷偷地到上海去见索拉,他把那当做一件刺激、幸福的事,他一度以为那就是"双城记",可是和索拉真正生活在一起,他才明白,女人一旦走入生活,必定变成俗人。对索拉的爱在生活的磨灭中一点点变淡。

他的脑海中竟然全是艾乐乐,为了省那十几二十块油费,半夜起床去加满油箱的姑娘,会勾住他脖子大喊"顶你个肺"的姑娘,会在飘雪的夜晚为半夜回家的他端上一碗泡面的姑娘。

她很喜欢做饭,因为质量欠佳,很难得到他的赏识,但她总能孜孜不倦地拿着一本又一本菜谱学习,美其名曰在家煮饭更省钱。

当失去的一切一点一滴在脑海中翻过,苏凡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惜福的男人。80后的小蛮妻,刁蛮却不任性、胡闹却不乱来的姑娘,已经渐渐走出他的生活。

在三十一岁这一年,苏凡站在朋友的单身公寓阳台上感慨万千。和朋友相比,他幸福得有些过分了,朋友买房子那会儿,说等等,房价会下降,金融危机还没过去。结果金融危机果真还在肆虐的时候,房价却如疯子一样飞舞起来,朋友手中的二十多万,眼看只能付一个单身公寓的首付,于是朋友最终选择了租房,自己在恰当的时间买到了房子,却在最好的年华把老婆丢了。

这么多天,他只叫艾乐乐"乐乐",不称她为"老婆"。他觉得自己不配那么叫,也不敢那么叫。

凌子的破碎面具

傅文随手翻了几页策划案,抱歉地对艾乐乐说:"对不起,公司已经和祖明广告公司签约了,他们对萱萱的包装,有更完善的策划。"

艾乐乐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她很想破口大骂说:"你他妈的脑子有毛病!那个萱萱明显一看就是垫过鼻子,割过眼睛,磨过下巴,没准被不知道多少人潜规则过了,亏你还当个宝贝!"

不过这些终究只是心中用以宣泄的话而已,艾乐乐站起身,双手合起文件夹,说:"傅总,您真是幽默,喜欢兜圈子。"

傅文笑笑说:"艾乐乐,生活就是这样,你要试着适应。"

的确要适应,当时他也并不是说非用自己公司的策划案不可,只是在竞争,愿赌服输,没有什么可以争辩,这不是婚姻,还有争辩的余地。

艾乐乐走到门口,有个老同事突然跑上前,跟着艾乐乐一直到门口,小声说:"乐乐,你以后不要找傅文了,其实他早就说过不会和你们公司合作,他说,你和凌子一样,都是假正经假清高的女人。"

"什么意思?为什么扯到凌子?"艾乐乐狐疑地问。

她四下一张望,快速地说:"你怎么那么傻?凌子自己哪里有本事开辟那些栏目?傅文是她背后的投资人你知道吗?总之以后你多长个心眼,我回去了,被人看到不好。"

这个姑娘从前是艾乐乐的小姐妹,因为经常蹭艾乐乐的车,觉得艾乐乐单纯且好相处,这次为她通风报信,也算是一种回报吧。

回公司的路上,艾乐乐开始嘲笑自己。

"敢爱敢恨,干脆利落。呵呵。"她笑了几声。

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符合那个规律——男人无所谓忠诚,只是**不够;女人无所谓贞洁,只是筹码不足?

她那样佩服,视之为榜样的凌子,竟然一直戴着虚伪的华丽面具,她与傅文之间早就暗度陈仓。因为她输过一次,再也输不起,面对傅文提出的丰厚条件,不再像从前那般清高。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凌子?至少凌子表面光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而自己,正在渐渐失去一切。

她第一次觉得如此挫败,公司的业绩很差,上个月的工资拖欠到月底,原本是应该发这个月的工资的时候,她连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怎么回去见自己的员工?难道她也要学着那些善于欺瞒和拖欠的老板一样,一次次地向员工许诺,一次次地让他们失望,直到耗尽彼此之间的所有信任?

她真的很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什么都不想,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爱情事业两艰难

"陈昕,你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唐义直视着陈昕的眼睛,他太在乎这个女人,不仅因为这个女人符合自己心中女人的形象,感情只是偶发事件,可造成的却是必然的结果,他爱这个女人,宛如爱自己的生命。

陈昕含糊地回答:"有事。"

唐义能听出她话语中的不情愿,决定不再逼问,他只能走过来,轻轻拥住陈昕说:"答应我,以后无论遇见什么,别让我找不到你,好吗?"

"唐义,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有点误会。"

陈昕挣脱,说:"别让熙熙看见了,他还是小孩子。"

"我会成为他的好爸爸。"唐义说得义无反顾。

陈昕几乎要落泪了。她以为自己理智、冷静,甚至是冷血,可是陆迷回来了,将这些曾经坚硬地包裹着自己的盔甲击打得粉碎。这些年,靠着这些盔甲的保护,她没有受到伤害,也没有得到爱情,只是相安无事地过着日子。

陆迷回来了,她随时准备好再次被伤害,算是赎罪。

可是她不愿意去伤害真正的好男人,她知道唐义的奋斗史,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化,十五岁就到杭州,从一个洗车工做起,手艺精湛,手指粗糙;二十岁的时候,有了自己的第一家洗车店,因为市区竞争大,就开在近郊,当近郊的市场被他抢占的时候,那里渐渐变成城市,他也就成功地从农村包围了城市;三十岁的时候,他已经坐拥五家分店。

陈昕在唐义的身上,始终找不到那种强烈的熟悉感,他可以对自己很好,好得细致入微、无可挑剔,但始终抵不过与陆迷的那段记忆。

青春是最让人怀念的,当它渐渐开始远离的时候,人总是很容易被记忆片段蛊惑,以为那些片段可以在人生中一次次重演,以为还会有青春释放的机会。

其实,就算是重演,也只是海市蜃楼。陈昕不明白,苏凡不明白,艾乐乐也不明白。

自以为是的人很多,所以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有的甚至只是跌倒了再爬起来,就已经忘记刚才那一刻的疼痛。

唐义再一次遭到了拒绝,他以为陈昕还是害怕安定的婚姻,并不知道那个占据陈昕心的男人已经回来,轻而易举地拿走了他苦苦追寻的东西。

在他的眼里,陈昕这个女人千好万好,一切都好,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女人并不爱他,于是,一切的好,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