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

这一下大出夜千度所料,本以为他或者退缩,或者继续讲狗屁道理,又或者干脆不自量力的对自己进行拳打脚踢教育,没想到他却转而向燕留白奔了过去。

“把银票还给他。”傅苏怒叫:“我们不收这种人的银子,还给他,让他立刻出去,我要冻死他,对,这样冷的天就可以冻死他,留白,你有点骨气,把他的银子还了……”他见燕留白摇头,干脆去他怀中抢夺。不过燕留白却是死也不撒手,傅苏夺不过他,气的将桌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最后摔门出去。

夜千度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闹剧,他知道傅苏的滔天怒火是真实的,但不管怎么看,这种行为在他眼中都像是一场闹剧。

“你把他惹毛了。”燕留白忽然开口:“我和他认识六年了,这是第二次看见他发飙。”他看向夜千度的眼神饱含着责怪的味道。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夜千度根本不在乎燕留白对自己的指责,他反而更好奇自己问出的问题。傅苏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好人,想不到竟然也会有这样激烈的时候,就不知是什么样的事能引起他这样的反应了。

“是在我们路经的一个小村子被马贼灭了的时候。”燕留白叹气:“那是我和他赴京赶考的时候,途中经过一个小小的山村,那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富饶村落,村民们很好客,我们两个落魄的人在那里吃了两顿饱饭,还收下主人家给的两件长袍衣服。第二天我们上路,一直到傍晚住宿的时候,打开包袱才发现里面还有主人家塞在衣服里的两锭白银。结果第二天我们下去大堂吃饭,才知道那个叫付家村的地方在前一天被马贼灭了,就是在我们离开的那一天。”

夜千度的眼睛眯了起来,马贼通常都是在夜间行动的,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血洗一个村庄的贼帮很少见,虽然是一个弱弱的小村子,但也不合常理。他心里有了计较,却听燕留白继续道:“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回那个小村庄,马贼们已经走了,当地的县衙生怕遇上留在这里的马贼,连过去收敛尸体的人都没有,就这样让我们看到了一副人间地狱图。”

他叹了口气:“傅苏当时就疯狂了,哭骂着嘶叫着,和幻觉里的人厮打着,我好容易制住他,我们挖了一天,挖了一个大坑,将所有人都埋葬了。从那以后,傅苏变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爱说话,整个人都意志消沉,更听不得‘杀人’二字,后来我和他说这样不行,这样不能考中的话,怎可能造福一方百姓,他这才打起精神,后来果然中了进士,真可惜啊,他遇见大事喜欢紧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本来可以高中前三甲的,唉,不过后来我才发现,他这人实在是迷糊的可以,除了书本上的东西学得快,其他的……不说也罢。”

夜千度直直的看着燕留白,沉声道:“原来如此,难怪他今天的反应这么大。”他话锋忽然一转,直指燕留白:“据我看来,你身上有一股华贵清高的气质,应该也是一个饱学之人,傅苏也曾说过你曾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后来家道中落,既然如此,为何你不去参加科考,重新光耀门楣呢?而甘心在傅苏手下屈居一个小小的师爷?”

燕留白低头,半晌方轻轻道:“人各有志,我就是不喜欢被束缚,做个师爷自由自在,岂不胜过官场中的勾心斗角?”

这点夜千度倒也理解,不过他已断定,燕留白的身份绝不会这么简单,只不过这是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干,也懒得去理。

缓缓躺在**,他想睡了。结果却看见燕留白也在地下的榻上铺好了被褥,他猛地坐起来,奇怪道:“你……你不去找回傅苏吗?他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不是吗?你就是这样和他同甘苦共患难的吗?”

燕留白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他的心结不是我系的,当然我也解不开,那不睡觉能干什么?”他悠闲的爬进被窝,打了个呵欠道:“啊,好困哦,睡了睡了。”

夜千度气结,听这家伙的意思,竟然是要自己给傅苏却赔小话,这怎么可能,今天的他简直就是过去几千年中最善良的了,如今怎可以去给一个笨男人服软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