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国公早有春秋, 寿材和一干丧葬用物都是早就备下的,邱老夫人坐镇,又有长媳统领诸事,哪怕整个邱家都心思不朗, 各处倒也有条不紊。

毕竟, 邱国公有个做皇后的女儿, 还有位皇子的外孙。

他的丧仪有圣上遣使祭奠, 皇后也归宁母家, 京城宗室权贵皆数上府,门庭若市, 低于五品的官员只配在门房那儿留个名字罢了。

苏韶棠亲眼见到了这繁荣景象, 不过她知道, 再过不久,国公府就不复这般荣色。

她来得晚,才跪了一个时辰,外间就暮色重重。

就这时,苏韶棠觑见她那位姨母带着赵慧鸣进来,刚进来就浑身瘫软地跪在了地上, 整个国公府嫡出一脉,也就她哭得最真情实感,赵慧鸣紧张地看着她。

赵夫人能在赵府作威作福,主要的还是靠国公府位高。

但如今邱国公一去, 等丧期过后,邱家一族都要上表辞官, 哪怕还有位皇后和皇子, 邱家也是真的要落寞下来, 除非二皇子在这场争储之战中胜利。

除去亲生父亲去世这一条, 赵夫人也相当于没了作威作福的资本,她自然哭得厉害。

苏夫人看向她,心中着实五味俱全,百般感慨最终都化为一声长叹,她轻推了下苏韶棠,压低了声:

“出去歇会儿。”

再有孝心,也不可能不吃不喝地跪上三日三夜,赵夫人带着赵慧鸣来了,她也能借此歇会儿。

苏韶棠跪得腿都酸了,被这么一碰,身子差点歪了去,听到苏夫人的话,没有推却,被络秋扶起,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刚到游廊下,一道夜风吹来,吹了几滴雨水在脸上,苏韶棠皱眉:

“又下雨了。”

络秋感慨:“今年这雨下得可真频繁。”

苏韶棠拢了拢披风,巴掌大的小脸皆数藏在披风的绒毛中,遥遥地就见游廊上走来一人,等人近了,苏韶棠好笑:

“你来干嘛?”

松箐穿得单薄,冷得直搓手,听见夫人声,登时惊喜:“夫人,奴才正要去寻您呢!”

苏韶棠不解地看向他。

松箐挠头傻笑:“是侯爷,侯爷担心夫人,才让奴才过来的。”

知道国公府有人投机取巧,沈玉案就担心起夫人来,她们早有措施,跪得久些也不妨事,但就怕他家夫人傻乎乎地跟着一道跪。

这才寻到机会就让松箐来找人。

不等苏韶棠再问,松箐就偷摸地说:

“夫人快跟奴才来,侯爷等着您呢。”

灵堂内不断烧着纸钱,加上哭丧委实压抑,苏韶棠的确不想很快回去,游廊上有冷飕飕的,她左右无事,就好奇地跟着松箐走了。

沈玉案离得不远,就在游廊旁的一座假山边上。

他拿着一柄油纸伞,见到人,就上前几步接应,鹅卵石上有积水,苏韶棠低头小心地躲进了油纸伞里,油纸伞不大,两人靠得很近,松箐和络秋都在游廊上没有过来,沈玉案怕她淋到雨,油纸伞朝她倾斜,一手虚虚揽在她腰间。

苏韶棠在狭窄的空间中抬头,她的一双眼睛在暮色中透彻明亮,声音娇脆:

“下着雨呢,你让我过来干嘛?”

两人站在一起,对于沈玉案来说,苏韶棠的额头刚要过肩,如今她抬头说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上,他下颌不自觉地绷紧。

稍顿,沈玉案才若无其事道:

“夫人跟我来。”

苏韶棠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了几步,到了他刚才在的假山中,苏韶棠才发现这假山中居然是空的,刚好可以避风,站下两个人也足以。

沈玉案将油纸伞合上,冲不远处的松箐颔首。

松箐心领神会,拉着络秋:“姐姐,这天寒地冻的,侯爷和夫人不知何时出来,咱也寻个地躲雨避风去。”

络秋猜到他的那些心思,但她没有等到夫人的吩咐,也就顺势跟着离开。

假山中,沈玉案进去捣鼓了会儿,拎出了个小板凳,他将小板凳放在苏韶棠跟前:

“国公府富贵,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

他让苏韶棠坐,苏韶棠坐下后,还有些目瞪口呆:“你这半日都做什么了?”

他分明是跟她一起来守灵的,为什么她只在灵堂跪了一个时辰,而沈玉案却做了这么多事?

沈玉案笑而不语,他将另一只手上拎着的东西给她。

苏韶棠这才发现他手中还拎了个纸包裹。

沈玉案温声简言:“松箐跑去买的,但这时卖的吃食不多,只买到了烤薯。”

纸包裹已经被打开,里面就是一只烤红薯,不知道松箐怎么带回来的,总归现在还是热气腾腾的。

苏韶棠一日都没有正经用膳,又跪了一个时辰,的确觉得饿了。

外间落着雨,一只烤红薯似乎正是应景。

国公府的路上都是挂着灯笼的,透过假山的缝隙照进来,让苏韶棠能看清现在的沈玉案,他蹲在那里,低头认真地替她剥着烤红薯,假山中淌进了雨水,将他的衣摆都浸湿,他细致地剥好一块薯瓤,他知晓苏韶棠有洁癖,薯瓤四周干干净净的,他抬头送到苏韶棠唇边:

“尝尝烫不烫。”

他稍抬头,刚好让苏韶棠将他的模样尽收眼底,他是文中的男主,容貌必不可能差的,他肌肤白皙,惯来脸上带着笑,但目光清冷寒凉,唯有看向苏韶棠时才携着温柔,他今日这一身是特意收拾过的,雪色中衣外套了一件深色宽袖圆领衫袍,双肩袖口都绣了云纹。

哪怕蹲在那里,他脊背都是挺直的,宛若一块冷玉清菱。

暮色暖灯下,苏韶棠的视线不知不觉对对方身上停留得久了些,等撞上对方视线,她才猛然回神,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垂。

沈玉案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意识到什么,他眼中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下一刻,他又不着痕迹地挺了挺脊背。

苏韶棠含糊地将那块薯瓤咽下,伸手去接:

“我自己来。”

沈玉案拦住了她:“还是我替夫人剥吧。”

说着,他觑向夫人的手。

苏韶棠的手养得很好看,根根细长白皙,今日刚磨去了蔻丹,反越衬得那双手干净无瑕。

闻言,苏韶棠下意识地看向沈玉案的手,也不说沈玉案的手好不好看,但他剥了烤薯的皮,指尖上染得黑乎,苏韶棠当即缩回手,再不提自己来一话。

松箐实在,一整个烤薯很大,苏韶棠根本吃不完。

两人一蹲一坐,花了将近一刻钟时间,才将烤薯分食完毕。

沈玉案借着假山流下的雨水洗净了手,苏韶棠拢了拢披风,眼神飘忽地没有去看沈玉案,只道:

“我得回去了。”

沈玉案:“我送你。”

他伸手去扶苏韶棠,两人刚站起来,就听假山外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人经过,随即一道颇有些耳熟的女子声音轻柔传来。

“殿下,等等妾。”

苏韶棠和沈玉案对视一眼,许是苏韶棠眼中询问的意思太明显,沈玉案冲她轻颔首,但饶是如此,苏韶棠也目瞪口呆。

苏韶棠回神,就向系统求证:

“刚刚说话的人是云安然?!”

【沈玉案不是告诉宿主了嘛。】

苏韶棠见沈玉案和系统的神情语气都很平静,险些怀疑是自己大惊小怪。

但回神后,苏韶棠轻扯了扯唇角。

可那是女主啊!

文中沈玉案的官配!

她怎么对旁人自称妾?!

苏韶棠细想了一番,记得当初沈玉案调查过,云安然是被二皇子救了,且养在了别院中。

所以,被云安然叫殿下的人,就是二皇子?

苏韶棠傻眼。

全部乱套了!

原文中,二皇子和女主云安然可是没有任何交集,二皇子只是文中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男配罢了。

不管苏韶棠如何凌乱,但事情就摆在眼前,那两人似乎觉得这处没人,停了下来,拦住了沈玉案和苏韶棠的去路,也让他们将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假山外,二皇子冷寒着一张脸,浑身煞气横生,云安然做一副小厮装扮,紧跟着他。

虽说二皇子脸色不好看,但云安然倒也不怎么惧怕,她是知道殿下多宠着她的,否则,这种重要场合,也不会她只说了句想来看看,就将她贴身带着。

四周落雨,云安然习惯地去拉殿下的衣袖,拢眉温柔担忧:

“殿下走得这么急做什么,妾险些没有追上你。”

二皇子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就脸色难堪,邱国公逝去,邱家要辞官,谁都知道他大势已去,一些对他避而不见的人对大皇子却态度热情,二皇子冷骂了声:“那群老匹夫!”

忽的,他沉眸看向云安然:

“难道我当真比不得大皇子?”

他私下里从不叫大皇子为兄长,云安然早就习惯了。

云安然不懂朝堂上的事,但她也亲眼见了刚才的一幕,她倚在二皇子肩膀上,轻柔道:

“妾知晓殿下有鸿鹄之志,才能非凡,他们今日没有选择殿下,日后必然后悔,殿下不要妄自菲薄。”

稍顿,云安然轻抚小腹,添了句:“妾一直相信殿下。”

她轻仰着头,细眉轻敛,端得是温柔清丽,一双眸子中似乎只装了二皇子一个人,柔情蜜意皆是因他,极大缓解了二皇子的心情,云安然生得白皙貌美,腰肢纤细动人,否则也不能让二皇子见了一面就惦记上。

这时见女子这般仰慕自己,二皇子一时动情,知晓四下无人,他拉过云安然压在假山上。

云安然震惊,紧张地看向四周,声音破碎:

“殿、殿下……腹中……”

话音未尽,就被二皇子打断:“我自会注意。”

随后就是唇齿交缠声,哪怕有雨声遮掩,仍是传出了衣裳摩擦间的声音,给四周空气都染了些许旖旎暧昧。

苏韶棠目瞪口呆。

她只是来国公府守个灵,全然没想到会遇到这些事情,原来安伯侯府外的世界这么热闹嘛?

沈玉案冷下眼眸,他手疾眼快地遮住苏韶棠的耳朵。

苏韶棠恼瞪他,凭什么不给她听?

沈玉案哑口无声,半晌,才低低憋出一句:“污秽乱耳。”

怕被外间人听见,沈玉案说这话时,靠得苏韶棠很近,温热吹过耳垂,苏韶棠身子稍僵,似有些发软,她脸颊登时涨红,怕被发现糗态,立即伸手也捂住了沈玉案的耳朵。

在沈玉案错愕下,苏韶棠理直气壮地瞪向他。

不给她听,那他也不许听!

沈玉案欲言又止,最终堪堪垂下眼睑。

夫人只是报复回来,却忽视两人现在的姿势,同时捂住对方耳朵,必不可免地两人靠得极近,这种姿势就仿佛两个人抱在一起般。

沈玉案喉结轻缓地往下滑动。

他只是不想让那些污秽脏了夫人的耳朵,并没有想要冒犯夫人。

这种情况,他也始料未及。

心里不断替自己辩解,但沈玉案只是轻垂眼睑,没有提醒夫人,在无人发现的地方,他控制不住地掀起唇角。

到底是在国公府,怕有人经过,很快,那两人就敛衣离开。

等彻底没有了动静,假山中的两人才放开彼此,苏韶棠收回手,瞪了沈玉案一眼。

有些不自在,苏韶棠扯开话题:

“看来偷吃的,可不止我们两个。”

话音甫落,沈玉案倏地轻咳出声,脸颊呛得通红,将苏韶棠吓得一跳,她皱眉看向他:

“你受凉还未好?”

沈玉案这才想起自己登堂入室的借口,掩唇摆手:“太医说,再要静养几日。”

借着外间的灯笼,沈玉案觑了自家夫人好几眼。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此偷吃彼偷吃,可不能相提并论。

苏韶棠没管他,只觑了眼系统光屏,算起适才二皇子和云安然用的时间,眉眼间涌上嫌弃:

“才一刻钟。”

苏韶棠穿书而来,见过的大场面不知几许,但凡中男主都至少半夜才能停歇,二皇子的这一刻钟在苏韶棠眼中就代表了不行。

一旁又传来猛烈的呛咳声,苏韶棠不解地看过去:

“这里也没风啊。”

沈玉案勉强温和道:“嗓子有些痒。”

沈玉案看了夫人一眼,稍顿,又看了夫人一眼,他好不容易缓过来,面色恢复如常,在离开假山前,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

“那夫人觉得多长时间才合适?”

苏韶棠很快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她哪里知道?

苏韶棠脸有点红,但不想露怯,回忆曾经看过的,她估摸着说了个大概的时间,她呐呐道:

“起码也得两个时辰。”

她没有经历过,乱猜的答案,说得很是心虚,没敢看向沈玉案。

也因此,没有发现在她说出这个答案后,沈玉案温和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身边的人没了声,苏韶棠皱眉,难道她说少了?

她扭过头,狐疑地问:

“难道你不行吗?”

虽然原文是个清水文,描写到脖子以下就开始拉灯,但也至少都是半夜后才风雨骤歇的。

对上夫人狐疑的眼神,沈玉案笑容僵硬,一时间也不知他究竟是行还是不行。

见夫人逐渐皱眉,沈玉案硬着头皮回答:

“应是行的。”

话音甫落,两个人都有点不自在,沈玉案送苏韶棠回了游廊上,一直消失的松箐和络秋也出现,络秋忙忙护着夫人回了灵堂。

而另一边,松箐见侯爷神情不自然,说不上高兴,不由得纳闷,遂顿,哭丧着脸震惊:

“侯爷又惹夫人生气了?”

他可是跑了半条街才买的烤薯,偷摸避开旁人,小心护着带进国公府的。

适才就侯爷和夫人两个人独处,居然还不能讨夫人欢心,松箐不得不腹诽,侯爷真不争气。

松箐一说,沈玉案就不由得又想起夫人那个问题,他抬手扶额:

“没有。”

松箐这才松了口气,嘀咕:“那侯爷绷着脸,奴才以为侯爷又搞砸了呢。”

沈玉案扯了扯唇角,觑了他一眼,想问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堵住。

他好歹还成过亲,松箐一直孤寡着,问松箐,就相当于白问。

和夫人待久了,沈玉案也学了点夫人的神韵,嫌弃地觑了眼松箐:

“没用。”

松箐被骂得一头雾水,但侯爷已经提步离开,他只好稀里糊涂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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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灵堂,苏韶棠敛了敛神情,走到苏夫人跟前跪下,苏夫人擦了把眼泪,余光觑见她,忽然一顿,担心道:“怎么出去一趟,脸这么红?”

闻言,苏韶棠伸手摸了摸脸颊。

的确有些发烫。

苏韶棠在心中骂了沈玉案一番,都怪他,非要问她需要多少时间。

这种问题,是能拿到明面上讨论的吗?

苏夫人见她不回答,就猜到了什么:“和女婿见面了?”

苏韶棠的手很凉,一直捂着脸,只当给脸颊降温,须臾,她才松开了手,脸色恢复白皙,她不自在地应了声:

“给我送了点吃的。”

见她真的羞了,苏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不再说这些。

苏韶棠原以为守灵期间遇到二皇子偷吃,后面就不会发生了什么令她震惊的事情了。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有女主在的地方,就少不得发生些事端,纸包不住火,云安然和二皇子的事情终究没有瞒多久。

守灵的最后一日,苏韶棠都在算还有几个时辰可以回府了,络秋忙忙跑来,低声:

“夫人,前面出事了!”

苏韶棠正和苏夫人在说话,络秋的话让苏夫人也听见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让络秋继续说。

络秋脸颊涨红:“是二皇子,守孝期间身边带了女扮男装的女娇娥,被发现了。”

苏韶棠听到二皇子时,本来还有点期待,以为是二皇子和云安然被发现了。

等络秋说完,苏韶棠眼中露出失望。

的确是被发现了,但和她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

孝期的规矩,男宾女客是分开的,就像苏夫人和苏韶棠这般,一直都是待在后院灵堂中,不能去前面,这其中规矩甚多,而二皇子居然待了个女子一直跟在身边。

先不说那女子是什么身份,和二皇子又是什么关系。

单单这一点,就足够说明二皇子不顾礼法,严重点的,直接给二皇子压个不孝的帽子。

如今二皇子本就处境艰难,现在闹出这种事端,对二皇子没有一点好处。

按理说,国公府是会替二皇子遮掩的,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苏韶棠和苏夫人都是不解,这时络秋道:“是大皇子发现的。”

得,那就怪不得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势如水火,只怕二皇子死得晚了,怎么可能允许国公府替二皇子遮掩?

苏韶棠轻哼:“他也是活该。”

苏夫人忙忙嗔恼了她一眼,压低了声:

“你心中再不喜他,在国公府时都不要表现出来。”

那群人的指望如今就剩下二皇子了,怕是都要魔怔了,哪能容许别人这样说二皇子。

事情闹得这么大,其余人早就过去了,苏夫人摇头:“我还得照顾你外祖母。”

顾姨娘年迈,经不得这番变故,这几日苏夫人一直照看着顾姨娘。

苏韶棠还想说什么,余光觑见松箐从游廊那边冒出头,她只好和苏夫人说了句,就起身朝松箐走过来。

松箐恭敬:

“夫人,侯爷让您过去。”

苏韶棠边走边纳闷:“他叫我干嘛?”

“国公爷送葬发生变故,人多眼杂,侯爷怕有人会不长眼地惊扰到夫人,所以让奴才来请夫人。”

顿了顿,松箐小声添补了句:“在侯爷身边,也安全点。”

等苏韶棠到前院时,前院简直一团乱,沈玉案腰系孝带,本来是该在最里面劝解,但沈玉案看见苏韶棠时,就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他和所有人逆向而行,朝苏韶棠走来。

苏韶棠怔了下,才堪堪回神,等人走近,她才问:“什么情况?”

她适才还在人群中瞧见了珺阳。

都说送葬期间不能有女眷,如今闹上这么一番,所有人都围观而来,若是邱国公九泉下得知,也不知会不会气醒过来。

沈玉案示意她朝一个方向看去,苏韶棠转头,就见云安然一脸不安地站在那里,她披头散发,地上还有个玉冠,显然是不知谁将她的玉冠撞掉,才让她露了馅。

苏韶棠面色古怪。

云安然容貌白皙娇柔,哪怕真的女扮男装,也很容易被发现。

是怎么瞒到第三日的?

不仅如此,苏韶棠还看见了二皇子妃,她一动不动地看向云安然,眼神冰冷。

二皇子妃怎么也没想到,她当初给二皇子提议想要恶心苏韶棠的计划,居然会给她自己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