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案番外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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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苏韶棠后,沈玉案反而立在了原地,因为他意识到,他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去接近苏韶棠。

前世他能够去邱府赴约,是圣上已经给二人赐婚。

但现在距离圣上给二人赐婚,还有三年的时间。

他现在如果去接近苏韶棠,那么和裴时愠那些给她造成困扰的人,有什么不同?

沈玉案不着痕迹地抿唇,不等他想清楚是靠近还是离开,凉亭中的女子忽然有了动作,她在沈玉案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倏然转过头,当看见他时,略微惊讶地轻抬下颌:

“小侯爷?”

京城的亲王侯爵不多,崇安帝并非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当年夺位时,先帝膝下皇子没有存活下来几个,导致活着的亲王只有两三位,至于提到侯爵,京城人最先想到的就是安伯侯和镇北侯。

沈玉案和裴时愠都是世子,但沈玉案早年一直待在渠临城,裴时愠又声名在外,提起世子,仿若就是裴时愠的别称。

不知是谁戏言叫了沈玉案一句小侯爷,这个称呼也就流传开来。

如今老安伯侯去世,但孝期未过,苏韶棠只是一段时间没见过沈玉案,二人交集甚少,一时间苏韶棠没能改变称呼。

沈玉案没有在意这一点,而是意外地抬头:

“你认识我?”

沈玉案记得十分清楚,前世时,他和苏韶棠在成亲前没有见过任何一面。

唯独一次偶遇,苏韶棠还没有发现他。

苏韶棠听见沈玉案的话,多看了他一眼,仿佛觉得他在说废话,但她也知道,沈玉案的身份不是她得罪得起的,只能垂眸道:

“小侯爷班师回朝那日,我有幸见过当时盛景。”

安伯侯大败西洲,砍下主力骨力颂耶的头颅,消息传入京城,振奋人心,几乎安伯侯回京那日,整个京城的人都到城门口去迎接大军回京。

侍郎府没有拘束过苏韶棠的行动,她平时又爱凑热闹。

加上沈玉案当时不过年及十七,就立下如此大工,少年英才都不足以形容,听多了他的丰功伟绩,苏韶棠当然对他心生好奇。

半年前,得知安伯侯父子要回京,苏韶棠就带着络秋和络春去围观盛景。

当时她就坐在颂雨楼的二楼,从楹窗处,刚好看得见老安伯侯和沈玉案,哪怕苏韶棠当时第一眼的注意都在老安伯侯的断臂上,但也看见了他骑马行在大军前,相较于一旁的士兵,他身姿颀长但又显得略微单薄,让人很难相信,他居然能够力战骨力颂耶。

哪怕苏韶棠不曾亲眼见过骨力颂耶,但只要是大津朝人,就无人不知西洲战士的勇猛。

能作为西洲的领军人物,其独自战斗能力,不言而喻。

沈玉案堵声。

他不曾听苏韶棠说起过这件事。

但依着苏韶棠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情,又好像并不奇怪。

沈玉案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忽然意识到,哪怕前世和苏韶棠做了夫妻,但他和苏韶棠之间也是格外陌生的。

成亲后,苏韶棠仿佛变了个人,二人几乎并无相处。

成亲前,两人只有一次偶遇,相当于从未见过面。

他其实压根不了解苏韶棠。

沈玉案内心难得出现一点迷茫,苏韶棠是他发现一切不对劲的起点,在他心中,苏韶棠有着与众不同的位置。

但沈玉案又说不清,他对苏韶棠究竟是何感觉。

说是心动,但也只有一面之缘,那些所谓的心动,也是基于苏韶棠是他未来妻子上的期许。

苏韶棠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沈玉案,在觑见他眼中的迷茫时,直接误解,纳闷问:

“你迷路了?”

苏韶棠左右打量一番,的确没有在沈玉案附近看见引路的婢女。

苏韶棠心中轻啧,她那位在外人跟前面面俱到的舅母居然也会有所疏漏?

沈玉案倏然回神,算上前世,国公府他来过不止一次,自然不会在国公府迷路,否则也不会稍加思忖,就找到了苏韶棠所在之地。

可是,在对上苏韶棠的视线时,沈玉案冲她轻轻点了下头。

整个国公府,除了外祖母,苏韶棠对其余人感观很差,懒得替国公府招待宾客:

“我嫌前厅吵,不想现在过去,小侯爷如果想现在离开,就自行找个下人引路,不然就先坐下歇会,等我要过去时,再带着小侯爷一道回去。”

沈玉案当然不想走。

他在苏韶棠对面坐了下来,轻声温和道:

“那就麻烦夫……苏姑娘了。”

一时嘴快,沈玉案险些将前世对苏韶棠的称呼喊了出来,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改了口。

因此,沈玉案没有注意到苏韶棠朝他看了一眼。

苏韶棠垂下眼眸,默不作声地喝茶,只是心中对沈玉案刚刚的回答产生了狐疑。

她认识沈玉案,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沈玉案认识她,却不正常。

京城贵女无数,一杆子砸下来,都有数不清的贵女比她身份贵重。

加上她不爱参加宴会,哪怕一直待在京城的裴时愠都不认识她,甚至许多世家女子和她也不相识。

苏韶棠不是一直都待在京城,她年幼时,父亲在外地任职,才回到京城没有几年,所以,她在京城几乎没有社交圈。

苏韶棠不自贬,但她的确只是区区四品官员的女儿,沈玉案怎么会认识她?

苏韶棠在心中有点好奇沈玉案的目的,但针对二人身份差异,她什么都没说,也懒得去问。

国公府内风景很好,凉亭靠近湖心,池中养着不少锦鲤,聚在池边的荷叶底下,甚是好看,凉亭中有片刻的安静,是沈玉案打破了沉默:

“今日是邱国公的寿辰,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没记错的话,邱国公的孙子一辈不止苏韶棠一人,前世侍郎府安静低调,和国公府以及赵府的关系似乎都还不错,不论如何,也不该将苏韶棠一个人冷落在这里。

沈玉案没有意识到,他直接无视了苏韶棠不想搭理其他人的可能性。

苏韶棠有点不想回答,她皱了皱眉,直接道:

“我脾气不好,和表哥表姐们关系不怎么样,又不想掺和长辈话题,就出来躲躲清静。”

沈玉案直接被噎住。

他不蠢,知道这是女子对他有点不耐烦。

沈玉案默默咽下声音。

凉亭中拂过一缕清风,吹起女子脸侧的青丝,她觉得有点碍眼,皱起细眉,抬手将青丝挽到耳后,这个动作,让沈玉案更加看清女子的脸庞,小巧的琼鼻,不耐而抿起的粉唇,以及那一蹙细柳弯眉。

沈玉案眼神倏然轻闪。

他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苏韶棠现在才十四岁,距离及笄还有两年,他刚刚在想什么?

沈玉案有点被动,他看得出如果他不找话题,苏韶棠压根不会和他搭话。

沈玉案不明白自己还要继续待在这里,但事实就是,他不止不想离开,他甚至还在冥思苦想地思索话题。

就在这时,凉亭话忽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表姐?”

苏韶棠听见这道声音,就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沈玉案见状,和她一起转头看向来人,一个和苏韶棠年龄相仿的女子,穿着身鹅黄色裙装,称得上是清秀佳人,小小年龄就亭亭玉立,她俏生生地拎着裙摆进了凉亭,笑容明媚,又喊了声表姐,才将视线转到沈玉案身上,她陡然睁大了眼睛:

“侯爷?”

苏韶棠静静地看着女子表演,赵慧鸣,她姨母家被当做嫡女养大的庶女。

并非她姨母亲生,和国公府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在国公府,她的地位是比苏韶棠要高的。

谁让她姨母是国公府嫡出一脉,苏韶棠的生母是庶出,注定了在国公府要低人一等。

赵慧鸣左看看右看看,视线在苏韶棠和沈玉案之间不停地移动,到底年龄小,见两人都不理她,她憋不住了,试探性地问:

“原来侯爷和我表姐认识?”

苏韶棠轻勾唇。

赵慧鸣口口声声喊她表姐,但凡她的热情有三分是真,她这个问题询问的对象都不会是沈玉案。

沈玉案淡淡地看了赵慧鸣一眼,没有回答她,有赵慧鸣在这里,看样子也是不打算离开了,他根本没有机会再和苏韶棠独处,哪怕觉得赵慧鸣碍事,他明面上也只能不动声色。

对于赵慧鸣的问题,沈玉案只是看向了苏韶棠,选择让苏韶棠来回答。

他能察觉到赵慧鸣话中对苏韶棠的恶意。

如果他直接回答不认识,在不清楚赵慧鸣和苏韶棠关系的前提下,许是会让苏韶棠难堪。

要是回答认识,他又怕会给苏韶棠带来麻烦。

毕竟一男一女独处凉亭,哪怕苏韶棠的婢女也在凉亭中,苏韶棠现在处于虽然未及笄但已然可以相看亲事的年龄,已经要注重名声。

尤其是先前出了裴时愠一事,他就更得注意这方面的影响。

由苏韶棠来否认这个问题,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苏韶棠没有等到沈玉案说话,抬头朝沈玉案看去,却和沈玉案的视线撞到了一起,看出了他的想法,苏韶棠有些意外。

赵慧鸣等不到沈玉案的答案,已经朝她看来。

苏韶棠才轻飘飘地说:

“不认识。”

赵慧鸣立刻迫不及待地问:“那表姐怎么和侯爷在一起?”

苏韶棠皱眉,反问她:

“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问得半点不客气,她和赵慧鸣关系很好吗?

她已经回答了一个问题,赵慧鸣还得寸进尺地不懂收敛,真是不知所谓。

赵慧鸣被噎住,意识到自己有点急切,尴尬道:

“我只是有点好奇。”

苏韶棠轻瞥向她:“和你没关系的事,还是少点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