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无法控制地后仰,双腿僵硬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傅青淮看着他如今模样,半分不可怜。

“如今,殿下可以放了魏婴吗?”

太子起身,失神道:“孤爱她。”

听见这话,傅青淮冷冷看她,“爱一个人若是伤害,那为何叫爱?只是占有罢了!”

“可孤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孤要什么得不到!”

“这不是摆明了吗?”

太子沉默了。

而后抬眼看她,“青淮,是我错了,我瞎了眼才会那样对你,如今只求你一件事,帮我劝劝魏婴。”

连孤都不自称了。

这叫傅青淮为他感到卑微。

“我如何帮得了?”

“你试试!求你,你试试!待我继位,我会奉她为皇后,叫她一生一世都尊贵快乐……”

宇文拓说得没错,宇文家真是尽出情种,可尽失陷于情中。

眼前人是自己的堂兄。

况且到了这地步,都知道自己是女人,也未曾拿这个来威胁她。

这叫傅青淮有些不忍。

“那你的原配呢?太子妃做错了什么?”

太子根本没思考,脱口道:“孤是君上,即便要她死,她也得——”

傅青淮还没开口,他却自己停住了。

母后,是不是也是这样被父皇杀死的?

为了萧贵妃。

可最终做皇后的又不是她。

傅青淮见他不语,便道:“殿下是君上没错,你要谁生就生,要谁死就死,那我焉知你何时对魏婴无情,也会叫她去死?”

“我恨不得跪下来求她原谅了我的罪,如何舍得她死。”

傅青淮闭眼。

当真听不得了。

这是自小锦衣玉食的天下储君——太子啊。

“我不会帮你求她留下来,但我想跟她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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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魏婴,她倒是没什么变化,看着傅青淮竟然还浅笑出来,“你都丁忧回来了?真是快啊。”

傅青淮快步走过去,“你受苦了。”

“不苦,”魏婴摇头,“在东宫里吃用都是天下最好的,哪里苦?”

傅青淮深呼吸,“我已将自己是女人的事告知太子,他知道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为了我?你真傻!这些年过去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闻言,傅青淮错愕看她,“魏婴,你、还好吧?”

“你以为我疯癫了?”

“……”

太子给了恩典,此时房中就她们两个,魏婴还是“嘘”,弯起眉眼看她,“我故意的。”

“什么……”

“我若要跟他说实话,早就说了,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要他的孩子,既然如此,不如叫他亲手毁了,将来知道,肯定对我愧疚。”

“可——”

罢了,早就听说药王谷的人都有把孩子跟野兽拼合的,魏婴在药王谷度过少年时期,又怎么会把一个都还没出声的胎儿当回事?

傅青淮不再继续,魏婴也就不追问,只是说:“他愿意放我走了吗?”

“不愿意,太子让我跟你见面,都是存了叫我劝你留在他身边的心思,”傅青淮微顿,“他说会奉你当皇后。”

魏婴嗤笑一声,“谁稀罕。”

眼瞧着魏婴仿佛没有什么不好,傅青淮便不想再说这个。

问道:“碧落可是你所制?”

“哟,你怎么知道。”

“已经有人吃过了,我也去过药王谷,你可有解药?”

“药王谷?”魏婴睁大眼,“你、你怎么进去的?”

“说来话长——”

魏婴显得很急切,“那就长话短说!”

“我认识了一个跟药王谷有关系的江湖人士,跟着一起进去的,还在里面生活了快一年,认识了为我调养身子的凌谷主、临走送我丹药的连霁……”

“认识的人是秦陟?”

“如今已拜他为师,实际是通过他徒弟认识的。”

“游上欢还是秦章?”

傅青淮心中十分感慨,魏婴居然也是认识的。

“游上欢。”

魏婴便笑了,“他呀!”

“我丁忧回去的路上,遇见他路见不平,却被官府所围,便帮他脱困。”

魏婴的脸上有几分怀念,“他是这般,天生正气浩然,为人也有趣的很。”

见之,傅青淮暗惊,干脆直言道:“魏婴,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不然为什么太子模样品性也算世间一流,况且与她幼时便相识,可是魏婴却不为所动呢?

“是喜欢过,”魏婴坦**点头,“从前我刚入谷,没有朋友,他像个太阳一样温暖了我,不过我知道我与他不是一路人,况且那个呆子根本就把我当兄弟。”

傅青淮忧愁地看向她。

魏婴便笑,“正派温暖的人,总是会吸引到那些阴沟里滋生的东西,这很正常,不过是年少的欢喜,我早就放下了。”

“他如今,已经是武林盟主。”

“这很好。”

魏婴没问他有什么奇遇,只是一顿,没忘了傅青淮问起的东西。

“碧落是我做的,没有解药,只能等死。”

对此,傅青淮除了叹气,不能再如何。

“我听说,短则三年,便会爆体而亡,那么长呢?”

魏婴一笑,“不知道,我已有两年多未曾回去了,你得去问卫作然。”

傅青淮沉默不语。

“你们怎么了?”

“恩断义绝。”

魏婴沉了脸,“为什么?”

“……”

因为生不逢时,所以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傅青淮的脑子空白一片,而后轻声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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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世忠回来了。

随着北边众将领回来领功。

请了傅青淮去吃家宴。

“我听史参将说,在西北去你母族贺寿时遇到一个极美的姑娘,说是甄家的表小姐,原本以为是成婚的,没料后来才知道不是,你可认识?”

傅锦溪笑容凝滞,看向傅青淮。

傅青淮面色不改,“我一直未出房门,甄家人也不来扰我,并不知。”

“可惜,史参将念念不忘,一直想娶她为妻。”

傅锦溪笑着给他夹菜,一脸吃味,“你若不说这句话,我倒以为你有意了。”

步世忠宠溺看她,“夫人说的哪里话,我有你已经是此生最幸。”

趁步世忠吃饭,傅锦溪给傅青淮挤了挤眼。

这话题算是揭过去了。

饭后步世忠聊起这回去北边的战况,“那戍边的将领换成了质子的亲弟弟,玄国数次骚扰进攻,实则是为了玄国在我朝的质子,不过很明显是败了。”

傅青淮浅笑,“姐夫英武,众将士勇猛。”

“也没用,我前几日见陛下,朝中有人建议将玄国质子姬廉放回去,免得再有动**——可要我看,就得打服!如今国库充盈,若不行重整十万雄师,踏平了玄国!”

“姐夫志存高远。”

步世忠叹息摇头,“我一个人这般有什么用?只看陛下如何决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