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枫听说萧飞飞被司狱郎君抓走,急得站起来要进宫。裴煊拉住他道:

“这事你别急,上次为了赐婚的事你闯入太极宫,手上还有张假圣旨,现在你以什么理由去?我去请旨入宫,与你同去。”

两人上了马车,往皇城里赶。

在皇城里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内侍出来宣他们进宫,那内侍看了苏元枫一眼,耷拉着眼皮不说话,领着他们往里走。

太极宫中有四片水域都串在龙渠上,分别叫做东海、南海、西海和北海。李奏并没有在甘露殿里接见他们,而是选择在南海边的望云亭。

望云亭里不大,侍卫、内侍们都只能站在亭子外面,两人远远看到李奏伫立其中,忽然心有所感,觉得他有话要对他们说。

“参见齐王殿下。”

“免礼。”

李奏听说他俩来,心里好一阵激动,平时碍于身边时刻围着的大臣、内侍、宫女,他只能谨言慎行。

太皇太后的盯梢不会少,但最不能预料的,是那些表面奉迎、背地里随时要抓住他错处的大臣。

他看着两位好友的脸,含笑道:

“姑母让你们带了什么?难为她在东都还惦记着我。”

裴煊将手中的包布打开,里面露出一支紫竹做的萧,他笑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用你以前住过的紫竹洲后面的竹子做的,几百根竹子里面,就磨出了这一支。”

李奏接过紫竹箫,放到嘴边吹了几个音,赞道:

“音色真不错,想起以前在东都,我们弹剑放歌,如今却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三人闲聊着,宫女进来给他们斟茶又退了出去,元枫趁坐下来的时候,低声问道:“飞飞是怎么回事?”

“伱们大概想不到,萧崇义有私心,只怕背着我们做了不少事。”李奏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又道:

“更想不到的是,契丹人垄断了渤海盐场,辽东的盐铁石炭,成了他壮大契丹势力的推手。”

裴煊皱起了眉:“那不成了第二个史墨白?”

“史墨白错在想复仇。若是他扎根卢龙,只想复国,恐怕他已经成功了。”李奏顿了顿,看着默不作声的元枫道:

“萧家兄妹不做小动作,我还可以放过他们,但他们已经打起火器和工匠的主意,那就不能放过他们。”

“飞飞与此无关......”

“可她是那些契丹人的主人,萧崇义不在,她有权利代替他发号施令。”李奏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道:“我不能冒险。”

元枫认识萧飞飞那么久,当初在李奏的指使下,他被迫用婚姻与萧掌柜结盟,利用萧掌柜的势力,让他们更好更安全的开发凤凰城资源。

现在随着契丹人的势力壮大,他们有了更多的想法。

而这些想法,都是将为一国之君的李奏所不能容忍的。

但元枫不死心,萧飞飞人很单纯,自己也已渐渐喜欢上她,真心实意的要娶她为妻,他怎能眼睁睁的看她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她不过是一介女子......我把她带回东都,让她跟泱儿做個伴也不行吗?”

李奏沉默了,他也有心爱的女人。

想到洛泱,他有意无意的环顾四周,想把自己最想讲的同州之行告诉元枫,可他看见两个内侍正端着点心走过来。

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好吧,就依你一回,出去等着便是。”想到洛泱也会因为萧飞飞而难过,他还是决定放低他的底线。

不能让她一再误会自己。

元枫心中顿时一阵轻松,李奏答应放飞飞,他就不会食言。吃了两块点心,两人起身告辞,果真到宫门外去等着内侍狱放人。

一直等到近黄昏,在宫门落锁以前,萧飞飞被一个全身玄色衣袍,上绣紫色团花的司狱郎君送了出来。

“飞飞!”

“三郎?你怎么在这里?”飞飞又委屈又紧张。

“上车,我们回去再说。”

萧飞飞犹豫片刻,提起裙子上了马车,这才发现马车里还有裴煊,她脸上闪过一丝慌张的神色,元枫安慰她道:

“我们明天就回洛阳,你阿兄做错的事由他自己承担,你是你、他是他。”

“我可以回洛阳吗?”

萧飞飞一阵惊喜,看到元枫肯定的点点头,她双手捧着脸喜极而泣。而元枫根本没有注意到,萧飞飞连提都没有提,让他们帮忙救阿兄。

马车小步快跑在朱雀街上,张瑛正好带着两个不良人从路边走过,看着苏府的马车一路小跑离开皇城,他搓了搓自己的鼻子。

他们刚走到安上门外,只见一队内侍狱的人走了出来,领头的是他熟悉的司狱郎君。张瑛打招呼道:“十六郎,你不是上的日班,怎么这会还在当差?”

“别提了,一天跑三趟!抓了放、放了抓。”赵十六郎本来要下班了,结果临时被抓了差。

抓了放、放了抓?

难道是刚刚离开的萧娘子?

张瑛拱手与赵十六郎告辞,转身朝苏府方向跑去。不良人对大街小巷最是熟悉,哪个坊墙有豁口,哪个坊门虚掩着,他们一清二楚。

很快,他就出现在苏府门口,他没有入府,只在门边小声两句,便转身离开。

好在元枫不放心萧飞飞自己住在萧府里,便把她带回了苏府,他听说宫里再次派人去抓人,虽说不能肯定就是抓飞飞,但他宁可跑错了再回来:

“走!我们现在就出城,应该还还赶得上。”

他拉起萧飞飞就走,而她脸色惨白。马车太慢,元枫二人骑马离开了苏府。两人走了一盏茶功夫,到萧府没找到人的司狱郎君追到了苏府。

等他们赶到最近的城门,城门郎已经下了门,上楼吃饭去了。

元枫和萧飞飞一路疾驰,跑到驿站停下来换马。飞飞在驿站外焦急的等着,看见元枫牵着两匹马出来,她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

“三郎,你不值得为了我做这样的事......”

“我现在就是一个白身,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元枫安慰道:

“何况你我已经定亲,孝期过后,我们就成亲。到时候朝廷用我,我就入仕,朝廷不用,我就悠哉游哉做我的富家翁。”

“不,你不懂......我不能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