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泊盯着周往进了门,最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车前后视镜,意识到自己的耳朵通红。

“我靠我靠我靠!他是个男的!我刚刚干了什么啊救命!”吴方泊慌得满地找头。

“我怎么能让他亲我,他疯了我跟着一起疯?疯批会传染吗?”

“等等。”吴方泊突然一愣,然后急促地抽了两口气。

“周往刚刚在读秒,他和我接吻的时候居然在读秒!”

这意味着他在本该迷乱的动情之处,仍然是极度清醒的,周往根本没有投入这个吻。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是说他喜欢吗?”吴方泊的心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被砸碎了。

真正的吻应该是冲破时间概念的,真正的动情应该是慌乱的。

“卧槽,他不喜欢我了?”吴方泊整个人呆住了,最后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轻语。

比刚刚更加汹涌的慌张席卷而来,甚至一步一步爬升至了绝望。

他脑子一片空白,几乎下意识地囫囵弯下腰,从副驾驶座前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棕色的文件夹,直接跳下车去,快步走向周往的别墅。

两分钟前——

周往缓步走进了别墅,随着大门紧闭,他一下无力地挨在了冰冷的红木门上。

额前垂落的发丝把他眼前的光遮住了,周往握紧拳头,一阵突如其来地酸楚往上涌。

“去你妈的吊桥效应,去你妈的错觉……”周往深呼吸了几下,他紧闭着眼睛,想让自己保持最正常的冷静。

“我真像免费往上送的。”周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以后再也不送了。”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主动吻上去了,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只会口嗨,但凡碰到亲密的肢体接触,就立马变成木头人。

可这一次他主动越了界,却在亲吻与怀表的嘀嗒声中,发现自己已经再没有力气,往吴方泊身边走过去了。

周往有时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心的稻草人,忽然有一天他空****的胸膛燃起了火,以此让守护他的少年注意到自己。

少年没来,烈火最终会把稻草人烧成灰烬。

一个不经意地转头,他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快步向门口走来了吴方泊。

“他怎么还没走?”周往吓了一跳,赶紧重新转回头,把身体缩在门后。

他看清了吴方泊脸上的表情,出乎意料周往的是,他看起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好。

因为动作太过着急,周往从窗边缩回来时,不小心撩动了一下窗帘。

“他还在玄关——”吴方泊虽然着急,还是一眼注意到了晃动的窗帘。

最后吴方泊停在红木门前,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最后轻敲了三下门。

周往其实就挨在门后,可是他呆愣愣地什么反应都没有,就像一个被钉死的玩偶。

吴方泊好像能透过着厚厚的红木门感觉到周往的存在,于是他不厌其烦地敲着门,一遍又一遍……

就这么僵持了十分钟,吴方泊终于在这机械反复的闷响声中冷静了下来,最后他拿出手机,找到了周往的微信。

“我有个很重要的文件,刚刚忘了给你。”他发过去一条语音。

周往的口袋随即震动了一下。

“我放你门口了,忙完了记得出来拿。”

周往根本不用拿出手机,他靠着门,外头什么声音都听得到。

“你还说我……你刚刚咬我也疼,我们都得多练练。”吴方泊最后磕磕巴巴地发了一条语音。

周往一下被这句话给噎住了,心脏砰砰砰地直跳。他好像看见一簇小小的火苗,重新在化作狼狈的死灰中颤抖地腾起。

等他缓过神来,轻轻挪动身子往窗外看去,吴方泊已经重新走上了车,慢慢倒转车头,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周往这才把门打开,谁知刚把红木门推开条缝,棕色的文件夹“哒”一声摔在了他的脚边。

于是他把这文件夹捡回了家,边往客厅走,边旋开文件夹封口的白毛线。

他刚把里头的文件扯出来几厘米,【意定监护协议书】几个大字惊得他瞳孔眼皮一撑。

“我去。”周往倒吸了一口气,唰一下把文件塞回了牛皮纸袋里。

过了好几秒,他才重新缓过神来。

“真是输了……我只会嘴上说说,原来你才是顶级直球啊吴眼瞎。”周往觉得自己脸颊瞬间熟透了。

“这是要直接和我结婚啊?”周往轻笑了一声。

然后他拿着这份文件,走上了别墅二楼,他特地选了与吴方泊第一次相见的那个书房,在那个对自己来说有特殊意义的地方。签好了这份文件。

【签好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吴方泊收到了周往的信息。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三个字,他突然有种想开瓶好酒的冲动。

第二天早上,警局——

三天前,吴方泊拜托了档案室的同事,三天之内替他查到周家所谓的“意外”。奈何已知的信息很少,只能在近年入库的资料里大海捞针。

吴方泊对夺走周往父母生命的“意外”如此重视,不仅仅是因为:这场“意外”关乎周往的人生。

还因为他在恒渡数盟试探齐恒岳的时候,聊起周往父母的话题,他说了一句:“你可以去开卷宗查。”

吴方泊非常清楚,一个案件最终以纸质卷宗的形式保存进档案室里,就意味着它不是普通的“意外事故”,而更可能是一场杀气腾腾的“血案”。

现在三天的期限到了,吴方泊要去档案室里拿之前吩咐的材料。

“吴队,这是按照你的指示,排查出来的资料信息。”警员将一份文件递到了吴方泊的手上。

吴方泊二话不说接过了文件,开始快速翻越起来。

这些资料普遍比较详细,几乎都附上了案发时期的图片,有些一看就知道和周往昨天在车上所说搭不上关系的案子,很快被吴方泊略过了。

他一连翻了几页,眉头也越来越紧锁,当目光在白纸黑字上往下移动,最后吴方泊的注意力定格在了最后一行。

【3.25案】

反常的是,对于这个案子资料,就只有这苍白的几个字。

“这案子怎么只有一个日期?”吴方泊问。

“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桩红标重案,被害者是周姓,但嵘城公安的权限查不到更多资料了,您要想找它的具体信息,得去嵘城档案局一趟。”警员说。

“重案?卷宗还外迁保存了?”吴方泊感到诧异。

他盯了这几个字好一会儿,最终“啪”一声,重重将文件合上了。

“好的,辛苦你了。”吴方泊点头致意,快步离开了档案室。

吴方泊径直就往电梯间去了,坐着上行电梯,他直奔余梓江的办公室。

敲开副局长的门,余梓江正在里头查看文件,看见吴方泊火急火燎的来,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和咖啡杯。

“怎么了这是,火烧眉毛了?”余梓江开口问。

“确实是比较着急的事……请您帮我签一个单子,我得跑档案局一趟,调一份十年前的卷宗。”吴方泊说。

“你找什么案子啊?还得往档案局跑。”余梓江抬眼。

“一个红标重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卷宗外迁了,局里连直接调档的权限都没有,所以只能来拜托您了。”吴方泊说罢,将文件翻开来,递到了余副局的办公桌上。

“3.25案。”余梓江顺着吴方泊手指的地方看去,猛皱起眉头。

“周往的父母死于十年前一场意外,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意外,与如今发生的连环杀人案是不是关联。档案科的同事给我排了十个旧案,只有这个最为可疑。”吴方泊说。

余梓江沉默了良久,最后把咖啡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了。

“周往现在面临着危险,但他为什么会面临危险?我严重怀疑这和他父母的死有关。”吴方泊继续盯着不紧不慢地余副局说道。

“GUN到底为什么盯上他了,我得弄清楚。”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大气都不喘一口。

“我记得你以前遇到事情很冷静的。怎么……现在是中邪了吗?”余副局耸了耸肩,从位置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