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当然认得皇上的信物,粗黑的眉毛拧成了一团麻花,气鼓鼓地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走出太尉府后,何进眉头紧皱,暗道这下可有些麻烦了,董卓那厮转换门庭之事难不成被张让发觉了?交不出洪翔,董卓恐怕未必肯轻易投靠呢。
原来,董卓在中原与黄巾交战遭到重创后,曾暗中派人来京找到了大将军何进,表达了想要改换门庭之意,条件是:军部不得追究其战败的责任,其原有人马随其一起调回西北,并且将率军进入西北的洪翔交给其处理。
何进知道董卓乃十常侍张让那边为数不多的在外领兵的大将,早有心思拉拢,见状立刻表示只要董卓愿意投靠,军部可以立刻把其调回西北战线,至于洪翔这么一个无根无靠的草根将军处理起来更是毫无问题。
何进的目标是清君侧以消除十常侍在朝中的影响,为了这个目的,牺牲一个年轻有为的洪翔不算什么。正因为有了这个想法,何进才重新取出本已丢在一旁的张让遣人送来的洪翔的罪状,并答应袁隗的请求并配合其安排,亲自将要求撤换并抓捕罪臣洪翔的折子递上去给皇上御览。
有了袁隗,抓捕洪翔变得易如反掌,毕竟有左慈那层关系在。可是抓捕之后的事情可没那么容易,为了完成对董卓的许诺,何进必须在洪翔被抓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亲自过去要人,以免被张让捷足先登。毕竟袁隗那老狐狸一向与他何进面和心不合,虽然口头答应了将洪翔送往军部接受处理,可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找个借口送到张让那边去呢。
正因为有了这层计较,所以何进才花费重金买通了张让府的管家,这才能第一时间得知洪翔被抓回来、袁隗通知张让过府领人的消息。
可惜千算万算,总是比不过太监与皇上的关系,人家拿出一个皇上的信物,他何进便再没话可说了,除了走人之外,还能做些什么?总不能翻脸直接拿人吧。那样的话,置皇家威严何在。
算了,反正军部并未追究董卓战败之责,而且还把他以及他的原班人马调回长安了,他若是再不识好歹,哼,我这个大将军也不是白给的。
想罢,何进收回思绪,扭头又不甘心地望了望太尉府高悬的牌匾,冷哼一声,策马与随从疾驰而去。
守在太尉府门口的张让的手下见状立刻进去通报,张让得知门外的何进已经走了,轻骂一句“不自量力”,然后便与袁隗告辞,差人抬着捆绑好的、尚处于定身之中的洪翔入宫面圣去了。
来到皇宫大内见到许久不见的汉灵帝,望着那个高坐在龙椅之上、双眼深陷神情疲惫的大汉皇帝,洪翔心中百感交集,知道自己这次恐怕要栽了。
上次把人家好不容易建造的人工温泉给拆了,还大咧咧地勒索了一万金作为拆迁费,当时是挺爽,还乐呵呵地跟贾诩一起畅想了未来,并以此为本钱建立了洪翔商会。可是现在人家找后账来了,这可怎么办?
“洪爱卿,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啊,哈哈,你近来可好?”汉灵帝疲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调侃道。
洪翔不屑地冷哼一声,却不答话。
张让笑嘻嘻地故作一本正经状冲汉灵帝道:“启禀陛下,洛阳城内所有洪翔商会的产业和人手都已经被监控起来了,长安那边也已经吩咐人去办了,至于西北,兵荒马乱的想必也没什么搞头,总之,现在只要奴才一句话,保管这世上再无洪翔商会的存在。”
“好!拿了朕的就得给朕吐出来。”汉灵帝抚掌而笑,得意至极地道。“回头帮朕算算,看看把那洪翔商会充公之后,能折多少金。朕的本钱若是亏了……”目光转寒紧盯着洪翔,“哼,一金就是一刀,朕要让你知道,朕的金子可不是好拿的。”
洪翔闻言故作不屑地闭上了双眸,心中努力呼唤龙纹,希望知道龙纹到底有何办法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保住自己。
结果,不管他如何呼唤,龙纹毫无动静,仿佛之前的那丝明悟根本就是他自己的一个无聊念头一般。
洪翔暗骂一声,重新睁开双目,暗道:果然,靠外力还是不如靠自己啊。不管它了,反正老子铁定死不了就是了。只要不死,自己就定有逆袭的机会。到时候,哼哼……
想到汉灵帝和张让被自己胖揍一顿跪地求饶的爽快场景,洪翔嘴角竟然不禁露出了一丝明显的笑意。
这丝笑意被紧盯着洪翔的汉灵帝及时捕捉到,立刻怒斥道:“大胆!你小子居然还敢笑,难不成是觉得朕刚刚的话是说着玩的不成?!”
张让见状也立刻扯着半男不女的公鸭嗓子叫道:“皇上,请立刻下旨,让人活剐了这小子以儆效尤吧。”
汉灵帝闻言皱了皱眉,却并未立刻下令。
“哎,罢了,成王败寇啊。”洪翔忽然发现汉灵帝双眉之间发黑,隐隐有爆病之色,只缺一个引子罢了,于是故意叹息道。“我刚刚发笑,不过是笑自己之前实在是没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个简单的道理,若非如此,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呢。你们说,我是不是该笑自己呢?”
汉灵帝闻言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显得比之前更加得意,道:“哈哈,原来如此啊!朕还以为你小子是死到临头尚不知悔悟呢。”
张让见状也附和了两句,再不提立刻下令活剐了洪翔之事。
汉灵帝好似一个受了气的顽童忍辱负重许多时日,最终好不容易找回场子来了一般,越想越得意,哈哈大笑不止,后来不知为何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一旁的张让赶紧凑过去递上一条白净的手帕。
汉灵帝随手接过想要擦拭一下嘴角,忽然“呕”的一声,一口鲜血伴着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白净的手帕。
“啊,陛下,小心龙体。”张让立刻摆出一副担忧之色,一边扶住汉灵帝,一边冲着外面大喊道:“来人呐,快传御医。”
洪翔见汉灵帝乐极生悲,心中一动,暗道:“嘿,转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