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阳城的突击是金凉国未曾预料到的。
几乎可以说是猝不及防。
可尽管如此,金凉国也依旧占据上风。
毕竟济阳如今所有的物资,兵力,都是杯水车薪。
好在周行止和柳如燕二人会用兵,也会用计,明白劣势,也很清楚优势。谋略倒是可谓精打细算,于是本应承受的巨大损失竟也减了不少。
便也是如此,这一仗,打得格外的吃力。
然而更令金凉国觉得突然的,是镇北大将军居然会从天而降,带着一众姜家军,几乎不由分说就加入其中。
姜荣的到来也是在周行止和柳如燕的意料之外。其实早在率着仅剩的兵踏出济阳城门的时候,他们二人做的就是破釜沉舟的准备。
可无论再意外与疑惑,终归结底这一仗因着姜荣的突如其来,而变得顺畅了许多。
很快就结束。
而在结束的那个破晓,柳府客房丫鬟进进出出,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热水出去。
济阳是救下了。
可姜晏找着时,浑身是伤不说,竟然还中了毒。
于是一直昏迷不醒。
倒也不是没有问过那被俘虏的金凉国可汗,但那可汗竟是个不怕死的,见着来询问解药,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解药啊?你们想跟我要解药?”
他像是疯了。
“——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们?当然不可能!姜晏姜晏!我巴不得她死了才好!我反正左右都是要死的!那我为什么不拉一个垫背的?”
那态度,摆明了是不想说出解药。
于是周行止沉默地如他所愿,一剑毙命,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无用的人,实在没有必要留下。
于是胜利之后的柳府并非被喜悦而笼罩。
姜晏中毒前拼命送出的信鸽是在攻营那日破晓的时候到柳府的,秘信展开,是血书。
字字用力也用心。
周行止那夜,一言不发的在姜晏屋外看了一整夜的月亮。
姜荣的到来不是意外。
姜荣解释道:“我离开边疆的事情是个秘密,没有多少人知道。金凉国那头的人常年监守,我一离开没多长时间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于是这才寻了空子。而我回京,其实是为了……姜晏。”
大概是常年不与女儿熟悉,他喊着姜晏的时候,竟然古怪得别扭。也依稀可见几分属于父亲的不好意思与羞涩。
他又道:“姜晏……她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她要成婚了,请我回京作证。所以我……才会回来。”
错过女儿的成长已经是不耻,他不愿再错过女儿仅此一次的终身大事。
“我是到济阳附近的时候突然听到金凉攻济阳的消息的。所以,所以才赶了过来。倒是不晓得……这一来,见着了女儿。”
也不晓得,多年未同女儿见面,甫一见面,她就是伤痕累累。
周行止沉默半晌,而后哑着嗓音道:“将军,我没护住她。抱歉。”
“哎。说什么错不错对不对的呢。”姜荣却拍拍他的肩头,“你是姜晏的夫吧?夫妻一体,她在俘虏期间都念着想方设法地为你送秘信,便说明她没有怪过你。”
因为倘若责怪,是不会心心念念的。
“……”
周行止忍住心房酸涩。
他想,这辈子,大概这辈子,都不敢再松开姜晏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