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阳,柳府,书房。

柳如燕从未见过周身气压如此之低的周行止,自打知道姜晏是被金凉国趁机掳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没看见周行止放轻松过。

连着几日,不眠不休地待在书房中,不晓得是在做些什么。

他望着伏案桌前的人叹了口气,真是有些害怕继续这样下去周行止的身子会垮掉。

“咳咳。”

柳如燕思忖间,略略抬手敲了敲桌面,借此吸引周行止的注意。他察觉到周行止的目光短暂停留一瞬之后就极快的收回。

他又装腔作势地咳了咳,周行止蹩眉,极不满地侧头望着,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别耽误他的时间。

柳如燕成功接收,便也不拖泥带水。

“程遇收到闻佳人传来的信了。信上说上京朝中大变。太后突然病亡,将军府的当家人也身亡。周倾棠被立为太子。”

每说一句话柳如燕就敲一下桌子。

声音清脆。

却又处处敲在周行止的心上。

“太后的死,和周倾棠有关系。”

分明是疑问,却是陈述的肯定。

周行止的眉心越皱越紧,“将军府的当家人,他的死也很奇怪。”

“周倾棠被立为太子,也奇怪。”柳如燕顺着他的话说着,“感觉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所以我并不认为金凉国扎营在济阳城外是意外。或许金凉国的事情,也是周倾棠刻意而为之。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呵。”

周行止冷笑一声。

“他既然敢和金凉国玩里应外合的丑恶把戏,不也就表明了他能够拿捏住金凉国?”

他的语气越来越冷。

“那储君之位,他倒是心急。半分都等不得。南靖王爷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威胁,他竟然也要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柳如燕却否认:“你对他确实造不成任何的威胁,可那只是明面上。你的暗阁,还有那座醉红楼,以及济阳,或者说是姜晏身后的姜威和姜荣,都是潜在的危险。周倾棠不知你的暗阁,也不知醉红楼为你所有,更不知你我二人私下如此交好,可他却晓得姜晏的身份有多么的诱人。再者,觊觎储君之位的人畏惧的是一切所在的人和事。你是‘无能’,可你也有机会翻身,不是么?”

所以周倾棠要花费力气去除。

他的话,不无道理。

周行止听得心里冷意愈来愈深。他深深地凝视着油灯上跳跃的灯火。

“金凉国的人,有传来什么消息么?”

柳如燕摇头,“没有。他们掳走了姜晏,却又不做任何动作,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突的话锋一转,抬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周行止的肩头。

“你别担心。姜晏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倒是你,多少还是顾着自己的身体。”

“……”

周行止不应。

柳如燕瞧着也无奈叹气。

“金凉国来的时间太凑巧。济阳将将经过水患,物资,兵力,都不足。我往朝廷递去的请军令也迟迟没有回复,我想大概是被周倾棠压下了。我这几日,在往济阳周边的城县递求助书。阿止,再等等吧。会来的。”

“……柳如燕。”

周行止却突然低哑着声音道,“如果,如果姜晏出了任何事情,我想我这一生都原谅不了自己。”

为什么要松开她的手去买红豆糕?

为什么没能够护好她?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造化弄人。

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如此无力。

“……阿止。相信我,姜晏会好好儿的。”

柳如燕除了安慰,再说不出其他。

他只能祈祷身在金凉国营帐之中的姜晏,能够平安无事。

不然,周行止或许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