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坤宁宫，沈宜然果然在等着福如回话。她是这样说的：“皇上问了娘娘的起居日常，还夸了娘娘的一番心意。”
沈宜然淡淡一笑，这笑于刚入宫那几日相比，多了几分寂寥：“皇上保重圣躬就好。”
福如见她要起来，忙上前扶她：“奴婢这就伺候娘娘洗漱。”
沈宜然道：“不用了，你也忙了一天，歇着去吧。”
既说不用，福如倒也没凑赶着往上。她使了个眼色 ，其余几个宫人立刻跟着进去伺候了。这伺候主子着实是一门学问，要忠实肯干却又不得凡事要强，先前的太皇太后，老人家喜欢别人哄着，这位主子年轻心气高，是万万不能凑太近招她嫌弃的。
回到住所，松秋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洗脚水，松秋笑吟吟地说：“姑娘回来的正好。”
因福如是得脸的一等宫女，日常有小宫女照顾她的简单起居。
松秋见她有些神情有点恹恹的，便凑近来：“最近几日姑娘可是心情不好？”她自作主张起来，“依着奴婢看，姑娘做事妥帖，长的又好，不比一些主子娘娘差了去，自有好姻缘等着姑娘。”
她是福如一直带在身边的丫鬟，主仆二人知根知底，感情也深。
福如咳嗽了一声：“虽然我们还是在中宫，但是主子娘娘已经换人了，你说话可要越发注意。我就是一个伺候主子的奴才，怎么能跟宫里头的主子比？”
松秋知道福如万事谨慎，对她要求尤为严苛，忙颔首：“奴婢知错了。”
福如这才微微一声叹息：“眼下我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姻缘。我只是担心……”想到自己前途未卜，她转头对松秋说，“现在宫里暗涛汹涌，你打小跟着我，我没别的给你，想个法子趁早把你送出去如何？”
“主子……”松秋的眼里噙着泪，“奴婢从府里就是您的丫头，后来你升为中宫一等女官，太后娘娘格外开恩许你把奴婢接进来伺候，奴婢只认准您一个主子啊！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跟着您！”
“别哭，宫里哭是忌讳。”福如扯过帕子给她搵了搵泪，本想将处境一五一十告诉她，但一想到不知道可能比知道好，她就点了点头，“那咱们先走一步算一步。我也要给你提个醒，今时不同往日，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管好我跟你的东西，管好自己的嘴巴，万万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她的眼神是关切更是警告，就算她不说松秋也感受到时态严重，忙不迭点头。
第二天福如上值的时候，东方静海正准备上朝。她暗暗纳罕，昨晚上她下值已经很晚了，这个主子爷什么时候来的？
宫人将腰佩递给皇后的时候，皇后略一凝怔，便向福如示意一眼。福如会意，忙颔首上前接过腰佩。
东方静海面有郁色，待腰佩系好，他大袖一挥，宫人逶迤跟着离去，福如虽弓着身子，也闻到扑鼻而来的龙涎香。
她站直身子，见皇后朝门外发怔，轻轻地唤了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忙转过身去，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无理取闹？”
天色渐渐明朗起来，有宫女徐徐升起帘子，一道光刺地福如有些恍惚，她其实很难有感同身受的感觉，毕竟她没有对谁有很深的感情。在宫里这几年，她也不想对谁有很深的感情，几个女人为着一个谁也够不到的男人你争我夺的，想想不知道算是笑话还是悲哀。但是皇后不一样，看得出来，她对东方静海有很深的感情，她还没有学会做一个皇后就已经败下阵来。
福如轻轻道：“皇上刚刚登基，虽日夜操劳然朝堂风起云涌，后宫是皇上牵制朝堂的一种策略，还望娘娘体恤皇上的处境。”
皇后略一凝怔，幽幽道：“如此说来，可能皇后这个位置不适合本宫。”
福如只是颔首，并未再多言。
折返回来的东方静海亦站了许久方无声离开。
待傍晚福如照例去御书房送汤水的时候，孙小宝在档口就接过了食盒：“辛苦姜内使了，今儿个就由我拿进去得了。”
福如乐得清闲：“那就有劳小宝公公了。”
这时候里头出来一个小黄门，哈着腰道：“孙公公，皇上请姜内使进去呢。”
孙小宝一个疑惑：“皇上不是喝了酒准备休息了吗？”
福如提着食盒进了御书房，与往常不同的是，御书房内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她一路走进殿内却空无一人，怕是喝多了吧？她蹑手蹑脚地将食盒放在案上，一个转身，险些撞在了来人的身上。
“吓……”就差吓死人了这句话脱口而出，福如忙捂着嘴，“皇……皇上……”
东方静海只着了一件玄色长衫，发髻也松散了，晦暗的殿内似飘进几缕风吹散了他的发丝。
福如一个定神：“起风了，皇上保重圣躬。”说着就私下找寻披风，见地上有一件，忙捡起来替他披上，“皇上……”
东方静海将她的腰肢圈进手掌，双颊陀颜，竟比女人还要娇媚几分。
“皇上……”福如下意识扭动了一下腰肢，“奴婢搀您过去休息吧？”
他在她耳边有温热的气息：“你讨厌朕？”
福如一个心慌：“奴婢不敢。”
“撒谎！”东方静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的目光灼热却又迷离，显然喝了不少，“你是被抛弃的那颗棋子，朕是重新上阵的孤棋，你说，你要不要从了朕？”
福如努力地低下头，不迎视他的目光：“奴婢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奴婢只想好好伺候皇后娘娘，还望皇上成全……”
话还没说完，他的吻便猝不及防落下来。
“皇上……”福如用力挣扎着，“不要……”
东方静海被她推开几步路，定定地望着她：“你知道真最喜欢什么吗？”
福如微微喘息：“奴婢不知。”
东方静海亦步亦趋：“朕最喜欢勉强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