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发言台上。
听到威腾最后提出的这个要求，原本打算继续看戏的潘院士，不由又是微微一愣。
要小徐来打下手？
怎么说呢……
从事件本身的角度出发，威腾的这个要求其实有些出乎潘院士预料的。
毕竟现场的大佬扎堆，徐云这种连个副高职称都没有的小透明，理论上没那资格到前台来帮忙。
但从逻辑上一想，倒也合乎情理。
毕竟徐云是盘古粒子概率轨道的发现人，还是独立计算出具体概率公式的那种，对于盘古粒子的了解在现场数一数二。
加之刚才双方的交谈过程还算顺利，威腾关注到徐云并不稀奇。
随后潘院士想了想，抬头对徐云说道：
“徐云博士，既然威腾教授开口了，你就过来帮忙打个下手吧。”
“另外请摄像师、后台工作人员准备一下，把后勤这块的问题尽快解决完毕。”
与威腾此前单独提问徐云时的担忧甚至抵触不一样。
对于这次威腾想让徐云打下手的要求，潘院士无论是在表面还是内心都很支持。
毕竟打下手这事儿没啥难度，这活儿不像回答问题那样不能模棱俩可，没人会去逼一个助手拯救世界。
实在不行。
你阿巴阿巴或者啊对对对两句都成。
而这种低成本行为换来的，则是一次巨额的曝光。
可以说今天过后。
徐云的社会影响力将会再次上升一个台阶，进入真正的‘公众人物’范畴。
这无论是对徐云今后的发展，还是华盾生科商品的销售，亦或是科大的官方形象，都是一次巨大的推助力。
第十排位置上。
徐云显然也想通了这点，所以在潘院士说完后，很利索的收拾起了笔和纸。
其实在很短的某个刹那，徐云的心中突然冒出过一个骚想法：
自己边上台的时候边嘬蟑螂药怎么样？——别问他身上为啥会带蟑螂药，问就是被迫害妄想症。
反正第五代吡虫啉这玩意儿对人体危害不大，理论上嘬三支才会出事……
当然了。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属于天马行空的无端想法。
就像很多人在看一些晚会直播的时候，也都曾经幻想过某个主持人突然不讲台词，而是大骂一声傻X之类的画面……
过了片刻。
收拾好东西的徐云离开座位，径直走向了第一排。
第九排……
第七排……
第四排……
安德雷斯·杰拉德……
马利斯·波格多……
弗朗克·维尔切克……
徐云从一位位知名学者身边走过，随着排数越来越靠前，视野中出现的知名大佬也就越多。
比如走到第九排的时候，徐云只对其中一位学者有点眼熟，依稀记得这是一个意大利人，名字啥的完全记不起来。
但来到第六排时，已经有大半专家他能叫得出名字了。
等到了第三排。
一眼过去，几乎没有几个陌生面孔。
而此时此刻。
这些大佬的目光，却齐齐汇聚到了徐云身上。
难怪有些明星喜欢在机场走秀，这种视线聚焦于你的感觉又令人紧张，又令人激动。
“……”
徐云莫名想到了网上的一个表情包，大概就是一堆标注着大佬的人物围在某个萌新中间，萌新一脸懵茫然的摸着脑袋瓜……
很快。
徐云来到了第一排的位置处。
此时除了徐云之外，第一排处也汇聚了几位顶尖的粒子物理学家一一毕竟威腾的想法虽然有点天马行空，但如果真的有那颗“冥王星”粒子存在，这可是物理界的大事儿。
比如徐云看到了大卫·格罗斯，200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搞渐进自由和QCD理论的大佬。
还有胡安·马尔达西那，AdS/CFT对偶理论的业内第一人。
又比如尼玛·阿尔卡尼－哈米德。
别看这位的名字看起来像是在骂人，实际上他是一位非常有能力和潜力的顶级科学家。
他是级列问题、TeV量级新物理和引力粒子理论的专家，1982年生人。
如今尼玛的年纪才五十不到，就有很多认为他会成为下一代当之无愧的物理第一人了。
当然了。
前提是他别因为肥胖过度而出事一一如今的尼玛已经肥成了一颗球型闪电，体重不下250斤……
还有徐云的‘师祖’安东·塞林格，此时也来到了威腾身边。
除此以外。
这种场合自然也少不了周绍平这个华夏高能物理的究极大佬。
国内单论可重整化证明这块，周绍平的成就甚至还要超过杨老，属于可重整化证明这块当之无愧的国内第一人。
即便不考虑中科院的主场优势，周绍平也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这可不是yy，目前国际上几乎每个和粒子物理有关的成果发布会都会邀请周绍平，并且位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类似待遇的还有王老、章公之等四五个人，不算多，但确实存在。
只是早些年隔壁的北韩出现过科学院院士出国不明身亡的事件，还是接连发生了三次。
因此之前国家一直担心周绍平他们出国参会可能发生意外，因此始终没有同意他们出国。
这些年咱们的国力相对强盛了不少，限制倒是没那么严了，至少周绍平这种顶尖大佬不太可能出现人身安全的问题。
但周绍平王老等人却也年事已高，年纪大的上百岁，周绍平这种“年轻”的也奔着90去了，身体条件不允许负担跨国出行。
因此这些年来，国际上往往很少能在前排看到那些老资历的华夏专家一一而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嘴里，这就成华夏物理界无能了。
好了，视线再回归现实。
这几位大佬的周围已经被摆上了一张桌子，另外还有几个摄像机位和收音器，用以保证现场的其他参会者与观众可以实时了解到进度。
见到徐云出现后。
威腾主动上前与他握了个手，笑着说道：
“麻烦你了，徐博士。”
徐云连忙回了个礼：
“威腾先生，您太客气了，能够在这种场合出份力，这是我的荣幸。”
松开手后。
徐云又和一旁的几位大佬以及座位上的杨老等人逐一点头致意，然后……
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站在了周绍平的身边。
乖巧.jpg。
实话实说。
徐云和周绍平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二人不过是在锦屏实验室那会儿才初次见面，然后才有了一番交集。
但在这种场合下，周绍平显然是让徐云最有安全感的那个人。
见到徐云有些小怂的溜到了自己身边，周绍平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小徐，不用太紧张，真正有压力的是威腾，要是讨论没有成果，威腾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所以放松点儿，咱们老老实实看戏就好了。”
“话说我这个位置的上镜率好像要高些，要不咱俩换个位置，我孙女今天应该也在看直播——话说我那天给你的电话你没丢掉吧？”
徐云：
“……”
大爷，您还惦记着您孙女那事儿呐？
不过正如周绍平所说。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威腾身上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如果论证失败。
他不但要承受中科院方面的压力，更关键的是，今后凡是提及暗物质成果发布会，他必然就要被拎出来鞭尸。
要知道。
国外的学术斗争可丝毫不逊色于国内，甚至更为尤甚。
威腾一旦论证失败，分分钟什么“丢脸”“耻辱”的帽子就会扣上来，物理学界第一人的称号将会瞬间离他而去。
重压之下。
说不定威腾连普林斯顿的教授职称都保不住。
毕竟这事儿这可是有先例可循的，比如此前提及过的泊松。
被菲涅尔啪啪啪当众打脸后，泊松的学术界地位一落千丈，从微粒说的领头人瞬间成为学派之耻。
还有赫赫有名的沃森。
老爷子就因为一句【我们所有的社会政策都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即他们（黑人）的智力与我们一样，而所有测试都表明，事实并非如此，我对非洲的前景感到悲观】，然后被冷泉港解除了所有行政职位，并且被剥夺了一切荣誉。
虽然推倒沃森的力量源自所谓的政治正确，但背后的本质还是学术斗争：
这件事涉及到了罗莎琳德·埃尔西·富兰克林这一系和沃森的恩怨，决定剥夺沃森荣誉董事投票中票数最多的就是这一系成员。
所以此时的威腾距离墙倒众人推，实际上就只有一小步的距离而已。
不过威腾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很平静——他的阅历和智商显然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所以他此时如此淡定的原因，自然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明知有这种可能，但依旧选择了走出这一步。
过了几分钟。
潘院士快步来到了几人身边。
他先是示意工作人员关闭声音收录设备，随后低声对威腾道：
“威腾先生，现在是燕京时间下午三点钟，经过科院领导的讨论，我们决定给您四个小时的时间用于讨论。”
“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最长时限了，毕竟根据原先的计划，我们后续还有领导致辞和六点的大型晚宴，为了您这事我们都已经临时把致辞和晚宴给取消了……”
威腾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感激：
“多谢你了，潘先生。”
四个小时。
实话实说，这确实是一个很有诚意的时长。
虽然科院在临近的房间里设有一个临时休息室和餐厅，参会嘉宾随时可以过去吃着食物填填肚子，但这和正式晚宴显然有着本质的不同。
更别说领导致辞这个环节了，这可是华夏必不可少的一个流程。
虽然内容上和国外的领导致辞看似没什么区别，但二者在性质上可谓天差地别一一说难听点，有些会议的会议内容反倒是次要的，致辞才是正戏。
能把时间延后、同时把科院领导的致辞取消，这确实已经是科院能做到的极限了。
徐云则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老师，脑海中又毫无征兆的冒出了个想法：
科院这莫不是准备拉波好感，万一威腾真因为没有成果被欧美科学界开除欧美籍，到时候好把他挖到华夏来搞研究？
仔细想想……
这tmd好像还真有可能嘢？
毕竟外焦兔嘛……
随后潘院士和威腾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说了些旭东老仙保佑着你之类的祝福，便离开现场回到了后台。
见此情形。
现场的数千参会者也纷纷戴上耳机，从桌子前沿掀起了一块18寸的屏幕——这都是国际商务中心的标配。
接着很快。
各大直播平台的直播间里，也出现了威腾等人的现场收声直播。
这种现场收声直播有些类似篮球暂停时段替补席上教练布置战术的声音，观感上与麦克风讲话截然不同，带着很浓郁的即时效果。
与此同时。
直播间后台的侯星远也来到了王清尘身边，问道：
“小王，我们的系统没有再出漏洞了吧？”
王清尘用力点了点头：
“没有，您放心吧，一切情况都非常稳定一一实际上在暗物质正式论证成功后，欧美方面差不多已经放弃了攻击。”
“我们甚至还收到了一封高卢方面发来的白底邮件，表示愿意提供一些海对面组织袭击的证据……”
侯星远用力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夸赞道：
“很好，辛苦了，那么直播人数呢？跌了多少？”
王清尘把脑袋凑到屏幕前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咦了一声：
“咦……奇怪了，人数非但没有下滑，反倒还上升了不少，您看，现在都破3400万了。”
“3400万？”
侯星远顿时一愣：
“好家伙，上升了这么多？难道又有什么啾啾啾之类的事儿爆出来了？”
王清尘又噼里啪啦了几下，调出了社交媒体的监控数据，而后摇了摇头：
“没有新的爆点出现。”
侯星远不由抱起了臂膀：
“……这就奇怪了。”
在之前的实验环节，直播人数虽然上升了一百多万，但勉强还可以用菜又爱看这种理由解释过去。
但眼下直播人数窜了这么一大截，这就有些超过侯星远的认知了。
随后王清尘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进入QQ上下扫了一会儿，方才若有所悟的抬起了头：
“院长，我好像知道什么原因了。”
侯星远脸上浮现出一丝好奇：
“说说？”
只见王清尘朝他晃了晃手机屏幕，解释道：
“我看了几个本子……咳咳，动漫交流群，发现很多人都在讨论一个话题。”
“那就是大型、正式的发布会这年头其实并不少见，但这种大佬们聚在一块儿并且没有剧本的讨论直播，互联网上却很稀少……甚至可以说从未有过。”
“因此很多观众都是抱着猎奇心理进入的直播间，想要看看这些大佬都在聊些什么，所以一来二去，就把直播人数给提了一大截。”
侯星远眨了眨眼，方才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似乎……
确实有点道理哈？
这年头由于直播行业的发达，各种电子设备的发布会可谓是多如牛毛，三天两头就能见到一次。
科研发布会嘛可能相对少点，但你要找的话其实也是能找到相关影像的。
但现在的这场直播却不同。
这是一场原生态的讨论会，就像一些体制内的高规格会议，哪个人不好奇真正的会议是啥样的呢？
但在互联网上，你压根找不到相关录像。
这种私密会议不说什么千年百年吧，至少五十年难得一见是肯定有的。
如此一来……
大众怎么能不好奇？
不过现场的威腾和徐云等人却不知道网络上的情况，此时此刻，他们正围在第一排的桌边，听着威腾做着分析：
“……诸位，比起需要数学解析才能得到的指数映射生成元，我觉得flux取值这个直观数据更适合作为切入点。”
“毕竟我们的数学结构证据已经够多了，后续的公式推导也仍旧要用数学工具来表示，所以必须要引入一些物理数据。”
诸多大佬同时点了点头。
过了几秒钟。
年纪仅次于徐云的尼玛·阿尔卡尼－哈米德思索片刻，说道：
“威腾教授，我倒是有个想法，您听听看合不合适，那就是……”
“我们先整理出伴子的树阶图怎么样？——我是指在susy框架下的树阶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