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实话实说。
面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颗大光头。
徐云的第一反应不是别的。
而是想朝着对方的头顶来上一个……
脑瓜崩。
万幸的是在身体做出反应之前,徐云的意识便先一步制止了这个行为。
否则的话,自己就能达成继砸晕小牛之后的欺师灭祖二连击了:
达尔文可是近代生物的奠基人来着,徐云这辈子的专业正好算他的徒子徒孙……
随后看着身前气喘吁吁、很明显不是偶遇自己的达尔文,徐云下意识问道:
“上午好啊,达尔文先生。”
达尔文用力吸了两口气,忽然一把握住徐云的手腕,急切道:
“上帝啊,罗峰同学,太感谢你……你了,你知道吗,你救了我整个家庭!我欠你一条命!”
徐云不明所以的张了张口,正准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话将出口之际,他忽然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
“达尔文先生,难道是那几片药剂起效了?”
达尔文重重点了点头,握着徐云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后怕:
“没错,如果不是那几片药剂,安妮她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
徐云闻言,顿时心头一松。
很早以前曾经提及过。
达尔文和妻子爱玛是表姐表弟的关系,算是近亲结婚,所以后代的身体普遍非常糟糕。
他们的十个孩子夭折了三个,剩下的七人里也有三人终身不孕不育。
而其大女儿安妮的夭折,更是让达尔文走向了一个极端:
在安妮染病期间。
达尔文几乎化身成了一位最虔诚的信徒,日夜祷告忏悔。
但遗憾的是,他最终还是没法挽救安妮的惜命。
于是呢。
达尔文在安妮死后彻底放弃了信仰,开始一心否定神创论。
这件事本身倒是还好说,每个人境遇不同,观念都会有转变的时候。
但它却又导致了达尔文最初发布的《物种起源》中,有相当部分内容的论证角度带着极其明显的极端情绪。
这些极端情绪导致的论点令最初版本的《物种起源》出现了不少漏洞,并且一度无法驳斥——因为这是老达亲自写出来的内容。
就和某些作者说自己要天天三更实际却老是请假一样,自己留给别人的口实,那就只能低头认嘲了。
因此在一初始阶段。
《物种起源》的传播遇到了很大的阻力,许多人拿着漏洞说事。
正是考虑到了这点。
当初在图书馆偶遇老达后。
徐云便给了他四片后世带来的硝酸甘油,希望能起到救命锦囊的效果。
虽然徐云不确定硝酸甘油到底适不适用于安妮的病情——因为有些心脏疾病硝酸甘油是没有用的。
例如肥厚性心肌病等等,表现出来症状的其实也包括了心绞痛。
但那时候有些情况特殊,徐云也就只能先把这玩意儿交给老达了。
如今看来。
这几片硝酸甘油倒确实对得上安妮的病症,成功救下了这一条本该在几个月后消逝的生命。
随后老达将徐云带到一处石桌边坐下,缓缓介绍起了整件事情:
“昨天晚上安妮本来嚷嚷着说要看星星,结果刚走到天台,心脏就又出现了剧烈绞痛,并且比往常要更严重。”
“我和艾玛——也就是我的妻子,试过了揉搓、放血,但都不起效。”
“就在安妮快失去意识之前,我忽然想到了你送给我的那几片药,就跑去书房里把它们拿了过来。”
说着说着,老达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丝感慨:
“罗峰同学,不瞒你说。”
“在一开始,我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去拿的药,毕竟安妮再不救治就快没命了。”
“结果没想到,用药后几分钟不到,安妮的症状就缓解了下来。”
“今天上午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早餐还多吃了一个面包呢。”
说这话的同时。
老达的心中也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实际上。
当初他之所以会收下徐云的那几片药,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来是因为徐云和他交流的还算愉快,那位大蛇丸更是被他引为了知己。
二来就是为了能和徐云拉近关系,有机会能够再康康他的身体……
结果没想到。
徐云的身体还没检查到,自己的女儿安妮居然靠着那几枚药片续了波命。
随后老达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对徐云问道:
“罗峰同学,不知道你手上还有没有那种药?”
徐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点头道:
“当然有,要多少有多少。”
“要多少就有多少……”
老达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念着念着,眼中逐渐泛起了光。
不过很快。
他便冷静了下来,对徐云说道:
“罗峰同学,你说的是真的?”
徐云肯定的点了点头:
“当然是真的,达尔文先生。”
“我可以定期为您提供足量的硝酸甘油片,最少可以用到三年以后。”
很早以前介绍过。
由于时间线变动的缘故,如今副本中已经出现了相对原始的片剂硝酸甘油——当初法拉第吃的就是这玩意儿。
徐云在副本中最少还能待上一年,加上他事先做好的某些准备,基本上可以保证哪怕自己结束任务回归现实,硝酸甘油片剂也能无缝衔接。
退一万来说。
即便后手那边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还大可回归现实带点儿硝酸甘油片回来。
所以三年这个数字,其实还是徐云的保守说法。
“三年吗?”
老达放在桌边的左手悄悄握紧,抬头深深的看了眼徐云,说道:
“很久以前,牛顿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天下没有免费的番茄酱,所以……”
“罗峰同学,代价是什么?”
徐云见说轻轻打了个响指,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只见他开门见山的道:
“达尔文先生,我想和您做个交易。”
老达眨了眨眼,表情一凝:
“什么交易?”
徐云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笃笃了几下,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达尔文先生,我之前听您说过,您似乎在写一些生物形态变迁的文章?”
老达微微一怔,不过很快还是点点头:
“没错,罗峰同学,那天你的那番话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灵感启发。”
“不瞒你说,在安妮发病前的那几天,我已经开始着手书写相关的报告了。”
徐云稍作沉吟,继续道:
“既然如此,达尔文先生,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您有空一定要去一趟东方,以客观的视角对东方人种写下一些报告,并且整部作品要等到不存在明显漏洞的时候再发布。”
老达原本还以为徐云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都做好奉献自己,化身达缝搭根人的准备了。
结果没想到……
就这?
错愕之下,只见老达的脖子有些滑稽的往前一伸:
“……啊?”
看着一脸茫然的老达,徐云亦是暗暗的叹了口气。
有一说一,纯路人。
现实中他好歹还是老达的徒子徒孙,不少知识成果都是老达贡献出来的,真以此去要挟老达肯定做不到。
但另一方面。
后世也一直存在一个比较现实的情况:
那就是在很多时候,人种论经常会给东方带来一些负面的看法或者压力。
也许你可以无视它,可以驳斥它,可以双手一摊说我不在乎。
可无论在唯心角度怎么否定人种论,在现实角度中,它确实对东方人造成了恶劣的、实质性的巨大影响。
导致人种论出现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近代的历史、国际的局势等等……
不过其中有一点相当重要,那就是以进化论为认知基础而形成的‘体型观’:
欧美人高马大,东方人蜡黄瘦小。
所以在欧美人眼中,自然就被分成了不同的人种级别。
这也是欧美‘快乐教育’导致的某类必然——他们不会去管你历史因素、能量摄入的问题,那些人的脑子简单到了一个非常难以想象的地步。
在很多欧美人的观念里。
进化论……或者说现代演化论,就是直接决定人种差异的原因。
就像背数字。
在后世,华夏、阿三还有葡萄牙这些国家背的都是99数乘表。
以英国为代表的很多欧洲国家,则学习的是12x12或者20x20的数表。
乍一看后者好像比咱们学得多是吗?
错了。
咱们的99数乘表是基础,学完这些后会进行更深层次的多位数加减乘除,比如267x33的计算。
但英国那边的数表,则是他们学习的上限。
也就是他们学完这些之后,就不怎么会学习基础计算了。
所以你在英国的很多商店里,经常能看到有人用计算器在计算124-36等于多少之类的问题……
这些国家追求的是精英教育,精英和平民的认知断层之大超乎你的想象。
虽然最终进行决策的是那些精英阶层,但代表普遍观念的却是平民。
在这种情况下。
徐云便想到了老达——如果能通过这位近代生物学奠基人的嘴与笔,对东方人种做出正确的定义,或许能在这个时间线的后世稍微扶正某些观念?
实话实说。
他不敢保证这事情一定能成。
但很多时候,做总比不做要好。
就像小牛当初为杨辉三角证明一样:
小牛为它背了书,杨辉三角最终成功取代了帕斯卡三角,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名字。
只要老达的文章能够影响极小部分人的观念,徐云的这波交易便是大赚了。
至于后面那个‘等到作品不存在漏洞再发表’,就纯粹是徐云为老达自己所作的部分修正了。
原本历史中的老达因为《物种起源》早期存在的漏洞,曾经遭遇过大量的反对驳斥。
导致进化论在早期阶段,并没有完全展现出它的价值和影响力。
这其实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早先提及过。
如今的演化论和老达的进化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双方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东西了。
真正的‘演化’也好,‘进化’也罢,目前也缺乏许多能够作为核心的证据。
但另一方面。
当你站在跨越两百年的视角上去看进化论时。
你会发现它的真正价值其实并不是驳斥了神创论,而是开拓出了一条近代生物科学的新路。
这才是它最重要、影响力最深远之处。
而若非老达一开始急着封路基,这条路原本很可能做到更好的车辆承载效果。
因此作为后世来人,作为一名生物汪。
徐云认为自己有必要对这段历史进行一次修正。
格局.JPG。
嗯,才不是为了最终评分呢。
咳咳……
视线再回归石桌。
虽然不太清楚徐云的意图,但老达本身就对东方很感兴趣。
加之如今安妮没有去世,他便也没有考虑提前发布《物种起源》的事情了。
因此他几乎没怎么犹豫,便重重一点头,主动伸出手:
“没问题,罗峰同学,这桩交易我接下了!”
徐云微微一笑,两只手有力的握在了一起。
随后徐云带着老达回到宿舍,从自己带来的硝酸甘油片中匀了十枚左右交给老达。
并约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双方就此别过。
说来也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搞了太多事的缘故。
接下来的一两周内,徐云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突**况。
两个礼拜一转而过。
时间很快来到了圣诞节。
同时也是这个时间线中,剑桥大学某个独有活动的举办日期。
它叫做……
此子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