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莫辰淮似乎终于尝够了她嘴里的味道,唇舌顺势移到她颈间,萦绕在他周围的香气,似乎更浓了。

嘴上的束缚没了,少女终于可以说话。

可第一个字还没蹦出来,便察觉颈侧传来刺痛,她下意识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南淮!”

这两个字,就像劈头而来的一盆凉水,瞬间唤醒了莫辰淮的所有神志。

他在做什么?

少女不知她为什么停下动作,只能红著一双杏眼,愣愣地看着他,唇上泛著水光。

“南淮?”

“绾,对不起。”

莫辰淮克制又隐忍的,将她往怀里摁了摁,同把她身上刚刚拽下的衣领,拉回了原处。

他的指尖有些凉,碰到少女火热的肌肤,引得她不住轻颤,也让她有了几分清明。

卫灵绾几乎不敢回忆,刚刚她和南淮美人,到底做了什么?

还有他们俩现在这个,一言难尽的姿势!

千年古树下,她侧着身坐在南淮的腿上,双手交叉在他的颈后。

而南淮,一只手按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还在领口处,没有放下来。

不知道为何,少女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话本。

女主人和管家勾结,谋害主人家的财产。

除了还没成亲这一点,她感觉现在的发展,和话本中竟有几分相似?

果然像二师姐说的那样,艺术来源于生活吗?

她这边思想在开小差,莫辰淮却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孟浪吓懵了。

情窦初开的宁王殿下,立刻表明心迹,坚定又执着。

“绾别怕,我会娶你的。”

回应他的,却是怀里骤然失去的温度。

卫灵绾挣开他的怀抱,逃离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南淮,你娶不了我的!”

不等对方回应,她便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晚,卫灵绾躺在**没有睡着。

胸口的疼痛,还有那个吻,都在提醒她一件事。

出生青阳宗的卫灵绾,喜欢上了一个人,他是宁王府的客卿,他叫南淮。

这种喜欢,不是喜欢她的脸,而是喜欢他这个人!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种感觉。很甜,却也很酸,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

初识情滋味的少女,本应为此雀跃而心动,可在现实面前,她只能压抑。

她已经是未来的宁王妃了,她心里只能有宁王殿下一人。

妹妹似乎变安静了。

这是卫家二公子卫森回来后,对卫灵绾的感觉。

以前他们俩在边关的时候,不敢说闹得家家户户鸡飞狗跳,可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你看他这都回来几天了,除了接旨那一回,就没见绾出过院子的门。

“三妹你种蘑菇呢?整天窝在院子里不出门!”

“二哥你来啦!”

少女瞧见来人,朝他露出浅笑,随后又摆弄起面前的香。

这是今早,突然出现在她书房的,名唤“清洌”,是一种用于夏季消暑的香。

谁送来的,不言而喻。

这让卫灵原本就不高的情绪,**到了低谷。

说实话,不是她自恋,她能感受到南淮对自己的感情,就算不是喜欢,那也无限接近。

可一道圣旨,让她不敢在想这些。不管南淮的心意如何,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妹妹不理他,卫森只好转头问清水。

“你们小姐,这是怎么了?”

清水也是一头雾水,她摇著头,刻意压低了声音。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小姐今早从书房出来后,就成了这副模样。”

“所以绾,你是在课业上遇到了问题?”

卫森知道妹妹回京城后,就对识字学习格外上心,是以听闻她去书房,下意识就是这个反应。

“哥,别瞎猜了好嘛?”

少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继续拨弄着手里的香。

卫森以为自己猜中了,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安慰道:“绾你又不考状元,不会就不会呗!别管这些了,我带你去找大哥玩,怎么样?”

卫灵绾有些无奈,收了香,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正为鞑靼进京的事忙着脚不沾地的,现在去找他,不是给他添乱吗?”

大梁与鞑靼一战,鞑靼战败主动投降,这次他们进京,就是要来签署投降书。

不过有小道消息称,除了投降书之外,鞑靼还想与大梁和亲,想要求娶一位公主回去。

实际上,这个消息是真的,因为这次率领使团来京的,是鞑靼的大王子哈望,还有三公主诺尔娜。

卫淼作为和他们交过手的武将,目前正和礼部协作处理这些人来京事宜。

“我这不是开玩笑吗?”

卫淼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要不哥带你去打马球?咱们兄妹齐心,定能将那帮人杀得片甲不留。”

“二哥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少女趴在桌子上,摆明了不想理他。

妹妹态度这么固执,卫森也没办法,只能叮嘱清风清水多注意些。

而朝堂上,负责接待鞑靼使臣的任务,则落到了莫辰渝手里。

一下子,莫辰洋就亲热地走到齐王身侧,皮笑肉不笑。

“二哥恭喜啊!做弟弟的,到底还是不如你。”

话是好话,只是配上他的表情和语气,听着有些膈应。

不过这也不怪他,原本接待使臣这事应该由礼部负责,安王恰好掌管的就是礼部,所以不出意外,接待使臣的任务也该交给他。

然而现实偏偏就出现了意外,不知何故,佑宁帝竟然将此事,交由莫辰渝全权负责。

这是不相信五皇子,还是太相信二儿子?

不管哪个答案,都不是莫辰洋愿意听的,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么一出。

面对莫辰洋的阴阳怪气,莫辰渝也不好直接怼回去。

接待鞑靼使臣,还需要礼部的配合,他要是得罪莫辰洋,这次任务也就别想完成了。

几番思量,他拱手笑道:“五弟过谦了,这次迎接使团的任务,我还要多多仰仗五弟呢!”

这话莫辰洋爱听,脸上的笑也带了几分真诚。

“好说好说。”

“听闻南街的饮醉楼,出了几道新菜,不知五弟肯不肯赏脸?”

“二哥这叫什么话?你成心相邀,臣弟怎能不去?”

两人说著话出了宫门,随后骑马扬长而去。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身后,一道人影正紧跟着他们的脚步。知道是贵人来访,店家上菜的速度很快,两人才坐下一会儿,酒菜就已经齐备。

莫辰渝也不含糊,亲执酒壶,将两个杯子斟满,又把其中一杯放到莫辰洋跟前。

“五弟,我敬你一杯。”

言罢,一饮而尽。

见他这么痛快,莫辰洋当然也不能含糊,随即也是一杯。

“痛快!”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被打开,饭桌上逐渐热闹起来。

只是除了开头,后面说话的就只有安王一人,齐王只是偶尔应和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二哥,父皇总要我们兄弟同心,可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把我当亲兄弟吗?”

莫辰渝笑得有些尴尬。

“五弟这叫什么话,你我本就是亲兄弟,都是父皇的儿子。”

“呵,父皇的儿子?二哥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也是父皇的儿子。可父皇他有把我当儿子吗?”

一杯酒下肚,莫辰洋晃着身子,紧挨着齐王。

“儿臣,在父皇眼里,二哥你才是他的儿,我们都臣!”

酒气扑面而来,莫辰渝似是不知,伸手扶着他摇晃的身体。

“五弟,你醉了。”

“我没醉!”

安王甩开她的手,又是一杯酒。

“二哥,我清醒得很,我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清醒过。清醒地让我终于看清,在这么多儿子中,父皇只喜欢你,看重你。

为了你,十年前他不惜亲自动手,只为帮你瞒住那件事。而我,就是一个附带品。”

“附带品!哈哈哈!”

“五弟!”

闻此言,一直心平气和听他唠叨的莫辰渝,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他脸色铁青,唇上也没了血色。

然而安王像是没看见,继续道:“怎么了二哥?被我说到痛处了?”

手背上青筋毕露,齐王淡淡的瞥了一眼身侧的人,随即就是一个手刀。

“小二,安王殿下醉了,你去一趟安王府,让他府上的人将他接走。”

宁王府

莫辰淮坐在主位,脸上没了往日的笑意,手边是已经化成粉末的茶杯。

他的下首,跪着刚打听消息回来的影三。

所有人都闭口不言,面对盛怒之下的宁王殿下,没人敢说话。

莫辰淮从来没想到,十年前的事,连他的五哥都参与进来,还有他的好父皇。

想到影三传来的那句“十年前他不惜亲自动手,只为帮你瞒住那件事”,他心头的气血就忍不住翻涌。

所以,十年前他在战场上遭遇暗算,龙椅上的那位,也是知情者?

真是他的好父皇!

想他十三岁就上了战场,和将士们浴血奋战,出生入死,只想守卫家国百姓,结果换来的竟是这个?

“哈哈哈!父皇,您真是我的好父皇啊!”

悲凉的笑声在耳边回**,韩英将他的痛苦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口鲜血从莫辰淮嘴里喷涌而出。

“王爷,主子!”

————----

卫灵绾怎么都没想到,天将擦黑,将军府还是灯火通明,韩英竟然就敢过来找他。

“卫小姐,主子有恙,还请您跟我走一趟。”

“主子?南淮?他怎么了?”

“白日里,主子突然气急攻心,到现在都未醒。”

少女心头一缩:“我现在就和你过去。”

然而步子堪堪迈出,它的主人却突地停下来。

“卫三小姐?”

卫灵绾垂著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们没有喊大夫吗?我只会治腿,气急攻心什么的,你应该去请大夫。”

停下的脚步,推诿的态度,韩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三小姐,要弃我家主子不顾吗?”

她心念微动,未曾开口,韩英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属下自然知道,普通大夫能替主子诊治,可我也知道,主子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大夫,还有三小姐你。”

“属下不相信,我家主子的心意,三小姐你看不出来。”

她看出来了,早就已经看出来,只是不能接受。

卫灵绾还站在原地,僵直的像块没有感情的木头,半点要去的意图都没有。

见状,韩英也不强求,只当主子看错了人。

“是属下莽撞了,还望三小姐见谅。告辞!”

眼泪顺脸颊落下,在地上开出一朵水花。

少女卷起衣袖,随手擦去泪痕,扬声喊道:“清风,清水!”

————----

有灵气做外挂,几个呼吸之间,少女就赶上了韩英,先一步进了宁王府。

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间屋子,莫辰淮躺在**,双眼紧合,脸颊上没有血色。

明明只是几天没见而已,她却觉得像是过了几年。

压下眼中的泪意,卫灵绾即刻为他诊脉。

就像韩英说的那样,莫辰淮的确是气急攻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若是寻常的大夫来,必然是开服药,表示养几天就好了。

然而她却连几天都不想等。

心念一动,体内的灵气汇聚至指尖。

下一刻,指尖附上他的胸口,灵气便如同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往他身体里钻。

几息之后,莫辰淮的脸色已然见红。

察觉到他将要醒来,卫灵绾连忙收了灵气,缩回手指。

然而有人的动作比她快,先她一步握住指尖,将其放在胸口处。

“绾。”

他的目光深邃又深情,手掌下的心跳“咚咚咚”作响,少女不敢和他对视,只能移开目光。

“我听韩英说,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来看看你。”

“我知道。”

莫辰淮坐起身,手上微微用力,面前的少女便倒在他怀里。

“南淮,你,你放开。”

这一幕和那天晚上何其相似,她不想再重复一遍,当即就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然而宁王殿下并不给她机会。

手臂收紧,下巴枕在她的颈侧,随后附在她耳边:“我不放!”

察觉到他说话时喷吐的气息,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全都冒了出来,卫灵绾登时就不敢动了。

那天晚上,他就咬在了这个位置。

“绾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做,就让我抱会儿好不好?”卫灵绾下意识想说不好,可为了自己的脖子,她还是将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前几日他留下的印记才消,她不想再来一个。

莫辰淮说到做到,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举动,只是将她抱在怀里,汲取她身上的气息。

“绾你不问吗?不问我,为什么会气急攻心。”

他吐出来的气息有些痒,少女下意识缩紧脖子转开脸。

“不问。”

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如果南淮想说,不用问他也会告诉她。

反之,问了也白搭。

靠在她颈侧的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随即卫灵绾便察觉,掐在腰上的力度又添了不少,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迟早会被他勒断。

“绾虽然不问,可我还是想告诉你。”

一只手,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后颈,莫辰淮捏著那处的软肉,缓缓开口。

“绾,我被父亲抛弃了。”

两人相识以来,南淮从未向他提过自己的身世,是以乍一听他提到父亲,少女有些愣神。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父亲有很多儿子,我小七。母亲是个丫鬟,因为怀着我被抬成了妾,只可惜福薄,生我时难产丢了命,是以刚出生时,我就没了母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若不是那声“父亲母亲”,卫灵绾几乎以为,他在讲别人的故事。

“父亲妻妾成群儿女众多,一堆人争夺家产,他们恨不得我早早死了,少一个人分家产。是祖母怜惜我,将我接到了身边,抚育我成人。”

“只是好景不长,十三岁那年祖母离世,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也没了。”

到这里,他的声音停了下来,可语气里的怀念,却在无限蔓延。

“那后来呢?”

“后来?”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莫辰淮讽刺一笑。

“后来我接过家里的一部分产业,独身一人去外面闯**,两年后回了家,然后腿就废了。”

几年的打拼和奋斗,全都囊括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里。

卫灵绾不知道他具体遭遇了什么,可心却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

他不应该因为这双腿,被禁锢在这座王府里。

王府外面更广阔的天空,才是南淮该去的地方。

少女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脊背,涩着声开口。

“南淮,我已经找到为你解毒的方法了。只要是毒解了,你的腿就能恢复,重新站在所有人面前。”

“你说,什么?”

莫辰淮少见的,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卫灵绾不禁笑出了声。

“你没有和我开玩笑?”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和你开玩笑。”

她嗔怪的,一拳轻锤在他的胸膛上,随即又收敛了神色。

“但是南淮,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卫灵绾看看他,脸上的笑容缓缓绽开,温和又眩目。

“我要纸笔,还有...”

她垂下眸子,良久才道,“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能将今晚看到的一切,全都忘掉。”

莫辰淮眉头微蹙,几乎已经猜透了她的打算,那个神奇的能力。

“你,能做到吗?”

“能。”

他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里,信誓旦旦。

“只要答应你的事,我都能做到。”

在少女眼中,男人的眸子里似乎染上了一层火,让她不敢直视。

“既然如此,你让人将我要的东西,全都送到花园那棵树下,然后除了你,所有人都要离开。”

莫辰淮不疑有他,立刻答应。

一盏茶后,所有人都已经退走。灵气伴着夜风,在夜空中交缠,拂过。

莫辰淮伏在案边,手里拿着上好的橙泥砚,正在细细研磨著。

“你不问吗?”

见他什么都不问,完完全全地相信自己,卫灵绾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问什么?”

“问这些啊!”

少女指著桌案,还有现在所处的环境。

“说要为你解毒却不给你开药,反倒带你来了这种地方,还要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视线跟着她的动作,认真观察了周围一圈,莫辰淮点点头。

“的确有点奇怪,可是绾,我说了我会相信你,说到就要做到。”

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他身边,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少女忍不住回头,似是想要从中汲取力量。

“好,那我也相信你。”

气随意动,下一刻卫灵绾便拿起了笔,染墨落笔。风似乎更大了,外泄的灵气也越来越浓郁。

莫辰淮不敢打扰她,退在一旁,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少女的动作。

他知道她有神奇的能力,可这般近距离地看,却还是第一次。

她的动作很快,落下的每一笔都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仙灵草,青阳宗的圣物,也是卫灵绾最没有把握画出来的东西。

上一世,她曾经偷偷试过几回,虽然成功过一次,可没多久它就消失了。

如今她没了原先的身体,灵气也只能靠身后这棵树,这在无形中就给她增加了难度。

所以哪怕是她自己,也不敢保证,这一次就能将仙林草画出来。

体内灵气运转得愈发疯狂,少女落笔的速度,稍稍慢了几分,可依旧果决。

下笔无悔,便是如此。

终于,记忆中的仙灵草,完整地呈现在了画纸上。

收回最后一笔,卫灵绾一个趔趄,几乎无法站直身体。

莫辰淮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揽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脸上尽是忧色。

“绾,你怎么样?”

“我没事干活,只是有点累,一会儿就能好。”

少女枕在他的肩头,说话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因为作画时,灵气运转过于疯狂,没有淬炼过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她才会觉得这般虚弱。

不过古树就在身后,灵气也萦绕在她的身体周围,只要歇息片刻,她就能恢复。

“好,那我陪你。”

画就在眼前,解毒的钥匙就在手边,然而现在心上人在怀,莫辰淮的心思全在她身上,其它东西他一概不想管。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在月光下,类似的场景,几天前也曾出现过。

只是比起那个时候,卫灵绾更喜欢现在这样。没多久,少女的身体已经恢复,精神也好了不少。

她利落地从莫辰淮腿上下来,拿起桌案上的画纸。

这会儿墨渍已经干了,只要对它吹口气,画中的仙灵草就会化作实物。

卫灵绾拿着画纸,走到男人跟前,展开。

“南淮,朝它吹口气。”

看到男人不解的眼神,卫灵绾又将画纸朝他的方向送了送。

“你先吹,吹完就知道了。”

莫辰淮下意识看向她的双眸,依旧清澈见底,让人心动。

“好。”

他依言,朝着面前的画纸,吹了一口气。

夜风又来了,吹得画纸“哗哗”作响,随风而动。

停下时,再见那画上,此时已经无一物,又成了一张白纸。

而莫辰淮不知何时,手中竟然捧着一株仙草。

翠绿的叶子几乎能滴出水,氤氲的灵气萦绕在它周围,纵使他肉眼凡胎,此时也能感受到,手中之物的不同凡响。

人生中第三次看到,画上的东西成真,纵然如此,莫辰淮眼中依旧满是不可思议。

这世上,竟有这种逆天的能力!

然而比起他,卫灵绾此时更加惊讶。

她,画成了?

还是在这个灵气匮乏的世界,画成了?

越想她越不敢相信,可南淮手上的那株仙灵草,也不是假的。

惊讶归惊讶,草还是要吃的。

卫灵绾抛开这些,随手扔了画纸,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指挥道:“南淮抓紧时间,现在赶快把那棵草吞下去。”

男人不疑有他,当即将仙灵草塞进嘴。

本以为会很难吃,却没想到嘴唇才碰到它,这草就化成一道气,飞进了他的喉咙。

另一边,少女已经拿出新炼制的药丸。

见他已经吞下药草,卫灵绾紧跟着把药丸也放进他嘴里。

“不要咀嚼,直接吞下去。”

卫灵丸炼的药个头不大,吞下去不是问题,莫辰淮立刻照做。

而少女也没有闲着,灵气再一次凝聚在指尖,点上他的膝盖,逐渐向脚踝移动。

男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他只知道,她手指经过的地方,都让自己觉得很舒服。

仿佛积压在腿上近十年的毒素,都在一一剥离。

实际情况和他想的差不多,仙灵草和药丸在他体内清除毒素,卫灵绾在外部负责引导。

两相配合,莫辰淮腿上的毒才能彻底根除。

引导结束,少女收回手指,就著原来的姿势,蹲在他身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感觉,怎么样?”

没人回答她,莫辰淮不知何时闭上了眼,到此时也没有睁开,就像是睡着了。

慌乱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少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应该是这样的!

无论是仙灵草还是她的药丸,都不会致人昏迷。南淮只要服下毒就能解,腿也会重新恢复知觉。

可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南淮!”

“南淮你醒醒!”

“南淮你别吓我!”

少女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心中的恐惧也在一点点增加,可眼前人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南淮,你醒醒好不好,我求求你,求求你醒一醒。”

眼泪不受控的,一滴一滴从脸颊上划过,落到他的手里,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莫辰淮在心里叹了一声,柔声喊道:“绾。”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柔,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无奈和宠溺。

少女睁著一双杏眼,木木地看着眼前人,蓄在眼眶里泪水将落未落。

“你,你没事!”

男人笑着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搁在腿上,食指蹭过她的鼻尖。

“傻绾,我是你的病人,我有没有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听到这里,少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你在骗我!”

卫灵绾差点没被他气得笑出来,当即就要挣开他的怀抱!

亏自己这么担心他,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到头来结果这就是他的骗局!

“南淮,你给我放开!”

“不放!”

莫辰淮的双手死死地箍在少女的身前,完全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挣扎几次无果后,卫灵绾也不再反抗,只是冷著一张脸。

“南淮,这么耍我,你觉得很好玩吗?”

察觉到她话语中的冷意,莫辰淮立刻道歉。

“对不起,绾。可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整张脸都靠在少女背上,说出的话还带着几分委屈。

“我只是,想要逗逗你,想看看你的心。”

莫辰淮喜欢卫灵绾,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他却觉得自己看不透卫灵绾的心。

是,她对自己很好,无条件地信任他,甚至还几次脱口而出,说喜欢他。

可他就是觉得不踏实,他不确定绾的喜欢,是因为他的脸,还是他这个人。

于是在今晚这个时间,喜欢的人在身边,双腿也有了康复的可能,在逆境中挣扎了十年的宁王殿下,动了试探的心思。

却不曾想,真心没有探到,反倒是伤了她的心。

“绾,对不起。”

少女咬著唇,没有及时回他的话,只是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

“南淮,已经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又是输送灵气,又是画画救人,如今已是深夜。

虽然临走时,吩咐清水清风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可少女还是怕有人找她,然后发现自己不在房间。

眼下南淮的毒已解,她是时候该回去了。

莫辰淮也跟着看了眼天色,的确不早了,何况少女今晚也过于劳累。

“绾,你先回去,明天我去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再说吧。”

察觉到他手臂力度的削弱,卫灵绾微微用力,便从他腿上逃出来,接着就融入月色,不见踪影。

毒已解,她记挂的事又少了一件,是时候做好离开的打算了。

卫灵绾关了门窗,不禁想到南淮说的话。

明晚吗?

可她已经不打算再见他了。

等到和宁王大婚的第二天,她就会离开京都,找个地方隐居。

彼时她已经是宁王妃,到时候再跑,应该也不会连累将军府。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那个宁王。

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为了减少彼此的痛苦,还是不见比较好。

第二天一大早,少女便哭着跑进了卫将军的书房。

“父亲,昨晚我们家来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