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朔行的缘故,白郁声一整个下午都被看着留在酒店,昨晚她和沈知言两个人实在闹得有些过头了,刚起床还没什么感觉,出门走了几步路回来,大腿根部的肌肉开始有些发酸,她随便扯了个借口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比较舒适的加绒长裙。

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突然,她早就把自己腿上的那副山水画给忘到了脑后,甚至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杠起脚来。

她扯着裙摆,将自己腿上的墨迹给盖了个干净,接着才从地上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怎,怎么了?”

说话的调子都有些颤抖。

其实她与白朔行的距离离得不算进,再说还有一道茶几挡着,她并不确定白朔行有没有看到她腿上的那些墨迹。

白朔行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在肚子里绕了个弯,说出口的时候换了个话题。

“几点了?”

白郁声:?

不是,您刚刚不是拿着平板视频会议吗?你好好的会不开特地跑来问她现在几点钟了?

“四点左右?五点不到吧。”

“沈知言呢?”

白朔行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了自己的衬衫袖子,一层一层折好,挽在了手肘上,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却无端让人感觉到有些山雨欲来的压迫。

“啊,美术馆晚上五点闭馆,就算后续工作都放着不做赶回来,怎么的也要五点半了吧……”

“行。”

白朔行重新折回阳台,朝着平板对面随意应付了一声,将原本立着的平板合了起来。

白郁声见着白朔行什么都没带,身上依旧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迈着一双长腿直奔玄关,她从沙发上探出脑袋,问了一嘴。

“哥,你去哪啊?”

“买点东西。”

“?”

“你就这样出去吗?”

“不行?”

白郁声摇了摇头,“行倒是行……”

可是外面现在零下五六度啊!

——

白朔行最后还是用了白洪明在北城的名下资产。

他站在酒店门口,孤松鹤立,一手插兜,另一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自己的手机打转。

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刚刚自己与白洪明的聊天记录上。

【爸,能借一下您在北城的车么?】

【行,哪辆?】

【……比添越贵一档次。】

【……资金链断了?要我卖车给你擦屁股了?你不是在沪市吗,要北城的车干什么?】

【我在北城。】

【你去找你妹了?地址给我,我叫司机给你开过去。】

【您是不是知道白郁声与沈知言的事情?】

一辆奔驰迈巴赫S680缓缓停在他的面前,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对着白朔行鞠了一躬。

手机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他发的这句话上面,对面没有回复。

答案已然很明显了。

“行,您先回去吧,我自己开。”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自己原本挽在手臂上的长衬衫,交代完一句之后,张了张嘴,似乎还有别的东西要说,但最后抿直了唇线,将话给咽了回去。

那台迈巴赫重新启动,可车后的尾灯迟迟没有熄灭,等到后面排着队的车都有些不耐烦地鸣了一声短促的喇叭,白朔行这才阴沉着脸从驾驶座上下来,把候在一旁的司机重新薅上了车。

“对北城不熟,你带路,去市美术馆。”

司机:……

——

四点多还不算北城的晚高峰,虽然路上的车辆确实比下午多了不少,但好在主路都设置了绿波速度,刚好卡着点到达美术馆。

结束参观的游客稀稀拉拉地从美术馆门口结伴出来,美术馆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翻新过的,顺便扩充了一下周边,雕梁画栋,整个门面都装饰得极其宏伟气派。

沈知言就站在美术馆门口,与一位头发花白,精神却矍铄非常的老人交谈。

确实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气质卓然,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有松月之姿,几乎让人挑不出错来。

白朔行坐在车上,轻轻捻着自己的耳垂,指尖泛着冰凉,温差在耳垂表面交换,却丝毫平定不下他心中的燥郁。

五点整,原本站在门**谈的几个老人也乐呵呵地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消失在白朔行的视线当中,美术馆的厚重大门在沈知言背后缓缓合上,金属合页发出低沉悠扬的闷响,凛冽的寒风掠过门廊,掀起他围巾的一角,就连落叶都眷恋他,打着卷从他身前落下。

明明是孤身一人,却显得万物都在爱他。

有这么万人迷么……

白朔行还偏偏有些倔,他打开车门,腰背抵着自家迈巴赫的门框,双手环在胸前,纯黑的钢铁巨兽与纯白的衬衫交织,明晃晃地有些刺眼。

“聊聊?”

沈知言掀起眼皮,面中的一点痣红艳逼人,他倏尔扬起一个礼貌的笑,“行。”

“砰——”

沈知言话音刚落,就被一股萃着冷意的拳风给撂了过去。

“咳……”口腔中的血腥味瞬间迸发,昨晚白郁声咬到的地方这会儿好像也一起被牵着撕裂了开来,颌骨生疼。

他稳住身形,活动了一下颌骨,看样子白朔行还是收了力气,至少没有要将他打到骨裂的意思,沈知言抬起手背蹭了下自己的嘴角,一抹鲜红沾于其上,混在一片苍白的景中显得有些瘆人。

“你对我妹妹干什么了?”

“我干什么了?”

白朔行甩着刚刚用劲的那只手,自从在酒店见到白郁声腿上的那些痕迹之后他就有些情绪失控,刚刚完全没有看准要往哪个地方打,直接抡了过去,这会儿见到沈知言嘴角挂着的血痕,才有些回过神来。

确实有些失态了,至少在他上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干过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情,能用聪明办法解决的,就少用这种野蛮的手法。

嗯,少用这种野蛮的手法。

他活动了一番手腕,抡着拳头又挥了过去。

“她腿上那些破东西是你画的对吧。”

沈知言这回已经做好了防备,在白朔行挥拳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往后躲,抬手捏住了他的拳头。

“白朔行,打人别专挑脸上打啊,破相了你妹妹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白朔行翻了个白眼,鼻腔中带出一抹冷哼,化成水雾化在寒风天中,他伸手攥着沈知言的衣领,原本被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布料瞬间被捏出了几道凌乱的痕迹。

“不喜欢甩了就是了,你还省的被我揍不是吗?”

“哎,你谁啊,怎么在这里打架!”

美术馆刚刚关门,巡逻的保安在最后一次检查馆内的安全,刚好绕到门口,就看见两个人扯在一起,吃亏的还是最近美术馆的办展艺术家本人,瞬间吓飞了魂,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赶人。

“叔,我们好兄弟见面,闹着玩呢,不是什么大问题,您忙您的吧。”

沈知言的衣领依旧被白朔行攥着,他倒也不觉得狼狈,转过头朝着保安大叔温和一笑。

“可是……”

这看上去也不像兄弟啊!对方的眼神好像下一秒能把您给千刀万剐了,您要是真被威胁了您要不然就眨眨眼睛呢。

“放心吧,我这朋友呢他就这样,一高兴就喜欢打人。”

白朔行:……

他松开沈知言的领子,甚至还表现得一副晦气的样子,下意识去衣服口袋里摸自己的纸巾,却发现他出门出得急,压根没有穿外套,就兜着一件加绒衬衫,在外面呆了那么大半个小时。

怒气退了下去,这会儿冷风一吹,还真有些受不住。

白朔行抿唇,重新打开迈巴赫的车门,抬脚迈了上去,侧脸线条紧绷,一句话都懒得和沈知言掰扯。

保安这才放下心来,“那沈先生您自己小心一点啊,我继续巡查去了!”

沈知言微微欠身,“好,麻烦您了。”

身边迈巴赫的车窗缓缓降落下来,白朔行单手搁在方向盘上,骨节凌厉流畅,骨骼与经脉纵横在表皮之下,呼之欲出。

后排坐着一个战战兢兢的打着西装的中年人。

沈知言扯了扯嘴角,吊儿郎当的懒散样儿又溜了出来,再加上唇边那一抹血迹,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纨绔的意味。

看着就让白朔行不爽。

“哟,白老板真是敬业,来北城还不忘记拉客接生意啊。”

“哎哎哎,不是,我是……”

后排的中年人连连摆手,听到沈知言说的这句话,冷汗直往额头下掉。

“那沈老板搭个便车?”

司机的话被白朔行给堵了回去,他顿时整个人紧绷,朝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腿,将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最小。

“算了,自己有车,家境贫寒,怕脏了您的爱车,还是不辛苦您了。”

沈知言笑得痞气,操着一口与白郁声如出一辙的阴阳怪气的腔调,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车钥匙,甚至还刻意地遮住了车钥匙上的车标,对着另一个方向解开了门锁

听在迈巴赫边上两个车位的车子应声响起,白朔行耷拉着眼皮,不甚感兴趣地往旁边瞄了一眼。

一辆劳斯莱斯库里南从车位里面缓缓驶出,扬尘而去。

白朔行:……

神他妈家境贫寒。

作者有话说:

tip:这边的设定是库里南比迈巴赫贵,还是要看配置,假设白洪明比较勤俭持家选购了最低档的迈巴赫吧orz,因为沈猫猫喜欢su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