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是公主啦!”
“公子, 咱们小姐使人带信来了!”
赵宏成立即朝其他人看去,兴奋嚷道:“看,我刚说什么来着, 就说不是今儿就是明儿,必有咱妹子信儿的!谢府狗眼看人,咱妹子可绝不是那样人!”
陆子期按了赵宏成肩头一把,让人把他酒杯换了茶, 把这里交给他招呼着,跟着小童出了门,一进长廊,陆子期脚步一下子快了,边走边问道:“谁来送信?”
小童笑回:“小的没能见到,只瞧见来人披着黑披风戴着好大一个斗篷, 直接被钟大娘引进后头屋内, 大娘直接遣小的来报公子了。”
陆子期睫毛一颤,脚步更快,明知道不可能, 明知道——不可能的。
随着靠近, 心跳得越发厉害, 而在小童看来公子身上是愈发不动声色的冷,尤其是在这阴沉沉天气下, 越显得公子面容如冷玉, 清冷至极。
进了后院,陆子期的脚步顿了顿,隔着暗沉的天色看向前方紧闭的屋门, 他轻轻嘱小童去跟大娘回话。看着小童轻快离去的脚步, 陆子期才重新举步, 朝着前方走去。
伸出手,推开了门,他看到来人依然穿着那身黑色斗篷,此时正俯身看案上花瓶,陆子期的睫毛再次轻轻颤了颤。
就见俯身的少女一闻动静就转身,兜帽瞬间落下。
眸光如星,门口让看得人瞬间轻缓了呼吸。
陆子期一步踏入,转手扣上了房门,就听来人欢喜道:
“哥哥,我是公主啦!”
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有那张他熟悉至极,亦——思念至极的脸。
陆子期看着这一脸熟悉的得意,跟他想象中的模样分毫不差,想象中再见她必然是这副模样,漂亮的眼尾轻轻上挑,红唇得意轻启,第一句话必然是宣告她是公主,然后闪着仿佛落了星子的眼睛,等他反应。
陆子期笑了笑,低声道:“见过——公主殿下。”
果然面前人眉眼更弯,笑得更甜:“快免礼,你可是管着公主的人!”
管着公主的人,站在门前,眼睛始终盯着来人,话却说得分外冷静:“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去?”要是给人知道,对她影响可就太坏太坏了!
音音却全然不在意,几步上前,伸手就扯住陆子期袖子,晃了晃:“哥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要说这个——
陆子期垂眸看住音音,低声道:“还真不放心。”
“安排的谁?”
音音不想说这个,她可想哥哥了,才不想说别人呢:“我都是是公主了,还怕他们!”
陆子期看她,轻声道:“是呀,都是有封号的公主了,可把你厉害坏了!”
音音一下子瞪圆眼睛:“哥哥,我一路回来想的就是这句,我怎么这么能耐呢,我自己厉害得有时候都吓我自己一跳!”
陆子期绷着的脸再也绷不住,抬手想要揉揉她的发,可抬到一半就放下了,反而扯出袖子,冷静道:“好好坐着说话,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是不轻不重的的呵斥。
果然这样程度的轻轻呵斥,音音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嘟嘴道:“规矩嘛,我知道的,哥哥别念,这会儿不想听。”
嘴上虽这样说,扯着陆子期袖子的手到底松开了。陆子期静静看着,被抓住的袖子慢慢垂下,平整开来,再不见一丝皱褶。
一抬眸,就对上音音望过来的眼睛,亮晶晶的,问:“哥哥,想我不?”
陆子期目光一闪,视线就落在她耳边晃动的耳坠上,是一颗滴溜溜的青玉耳坠,初看素朴简单,细看这绿温润好似能够流动,是西边商路上来的上品好玉,当日甫一看到,他就想过挂在音音耳边的样子,今日才算看到,果然——合适得很。
愈发衬得她小小耳垂白皙精致。
陆子期喉结轻轻滚动,好一会儿才开口,依然是淡淡呵斥:“到了这样地界,怎么说话还这么没轻没重。”这里到底是金陵。
音音皱了皱鼻子:“反正我想哥哥,想得头两天都睡不着觉。”
陆子期:.....
他喉结又轻轻动了下,才能开口:“跟着来的是甲六吧?”甲六是几人中唯一的女性,出发前,陆子期把她给了音音。
“甲六?哦你说渊虹呀,自然,哥哥放心,偷偷摸摸我最擅长了,绝不会给人抓住小辫子。”好好一个姑娘,那么俊的工夫,叫什么甲六,音音直接给改名了。
“你又开始喜欢剑了?”陆子期问,渊虹是上古名剑。
音音眼睛一圆:“我要是喜欢肯定给自己改名叫渊虹,自然是因为人家渊虹喜欢剑呀!”
陆子期默,瞥了音音一眼,这人才到音音身边几天,她连一个暗卫喜欢什么都知道了,他问:“偃月,是你娘取名的?”偃月弯刀,同样的起名套路。
“我娘——直率,当时直接管人叫——”音音露出一言难尽的样子。
陆子期嘴角抽了抽:“总不会是——弯刀?”
“那倒不至于!”音音忙摆手,略带局促回道:“叫弯刀刀。”说着还小声为娘亲解释:“你细品品,虽直白倒也不失少女的可爱.....后来,我姨母可能没品出来,看不下去,给改名偃月了。”
陆子期:.....
在音音乌溜溜眼睛注视下,他不得不努力品评道:“你娘确实——挺有想法的。”显然,这么一句音音不满足,陆子期瞧着她巴巴看过来的视线,默了默又加了句:“与众不同,别具一格。”
她要是还要,这样类似的评价他这里还有很多。
音音不贪心,心满意足,哥哥果然慧眼,评价很到位,她娘就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呀,跟谢府里谁都不一样,谢府以她爹为首的一干人,知道什么好坏,哪里能看清她娘美貌外表下那颗别具一格的心。
看,她哥哥就能看明白。
音音喜滋滋道:“你是我哥,你娘就是我娘,我娘也是你娘。咱们的娘亲,还能差了!”
房间里瞬间格外安静,音音探身问:“哥,脸怎么有点红,是不是闷?”为了她,这门窗都关得紧紧的,是闷了些。
陆子期起身背对她来到窗前,掀开往后看了看,说的却是:“下雪了。”
音音忙过来,顺着半抬起的窗,果然见雪粒子飘散下来。
这时陆子期才注意到音音腰前挂着的除了那块他赠的玉佩,还多了一个新的玉饰,挂玉的丝线是金黄色,结的是蟠龙结,他眼角一跳,故作自然伸出手,拈起这枚玉饰打量,颇为朴拙的一个小兔子。
见哥哥注意到自己的新玉,音音高兴:“是不是很可爱?是不是没见过这样胖嘟嘟的小兔子?哥哥仔细看,兔子腿还瘸了呢,哥哥看出来没?”太子哥哥刻的是它们小时候救下的一个瘸腿小兔子,三皇子射的,一箭射中小肥兔后腿。
为了这只兔子,当年音音差点跟三皇子发火。好歹她还记得那是个皇子,改发火为轻声细语地哄。三皇子这个人,脾气大,但好哄得很,一下子就哄好了。用太子哥哥的话说,就是“三弟天真自在,不类其母,很好”。
陆子期翻转玉佩,果然在下面看到小小一个“政”,当今太子,名政。他眼角再次不受控制轻轻一跳,转过玉佩,看着这小丑兔漫不经心评道:“颇有意趣。”
更漫不经心问:“哪里得的?”
“太子殿下赠的。”确切点说,是她从太子殿下那里要来的,但这么琐碎的细节就不用强调了。音音低头就着哥哥的手看这小兔,低声兴致勃勃讲当年这只小兔的故事,“三皇子从小就既吃软又吃硬,只要让他玩得舒坦,别说要只小兔子,要什么只怕他都能应,看着是个不好惹的皇子,其实很好说话的。”
音音于琐碎故事中透露着朝堂皇家其人其事,哥哥这样聪明,必然能从中听到他想知道的。
陆子期果然默默听着,却突然道:“我很喜欢,赠我吧。”
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这枚玉佩,陆子期的目光却看向谢念音。
音音二话不说,当即伸手去解这枚玉佩。
陆子期低了眼,隔袖按住她的手,这才笑了,轻声嗔道:“哥哥随口说说罢了,这是太子殿下所赐,岂能随意赠人。”
音音抬眸,望着哥哥:“哥哥又不是旁人,哥哥想要,我管它谁赐的。”
说着还要动手,却感觉到隔袖的大手微微一使力按住让她动弹不得,音音眨眼:“真的不要?”
陆子期看进她乌溜溜的眸中,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只觉心满意足。
他轻声:“不要这个。”
“哥哥想要什么,只管说,但我有,无有不应的。”音音说得非常认真,这样的话她从小说到大,如今到了金陵,她还是这话。
陆子期看着她,默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右手负在身后,淡淡道:“知道。”转而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提醒道:“既然每日还练鞭子,指甲就别留这样长,万一断掉,会疼。”
这说的是她最近留起的小拇指长指甲。
音音啊了一声,橘墨也这么说,看样子是真的要剪掉了,她鞭子是一定要练的,只是——,她瞧着小拇指甲,都养长了,还说再长一长,就染上新色呢。
陆子期声音愈发淡:“你这么怕疼,真断了,到时就是躺在**打滚也不顶用。”
想到指甲齐根折断的疼,音音咧了咧嘴,点了点头。她的人生哲学一向朴素,除非必要,不然她拒绝一切苦和疼。人生必须要受的苦楚和疼痛已经很多了,何必再找着受呢。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再说话,似乎都在听着外头落雪。
直到陆子期淡淡声音闲话一样问道:“听人说,小时候,三皇子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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