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吃醋

临街的酒楼二楼

“这里的采光未免太好了些吧。弘历俯视着巷子里一对男女的卿卿我我,百无聊赖的说:“端亲王培养出来的女儿原来就是这样的货色啊,一点满洲姑奶奶的气度都没有。”

弘历对面的傅恒则淡淡道:“新月格格这是看上他他拉努大海了?不过,奴才记得这努大海家中只有一正妻。”

“哦,”弘历来了点兴趣:“看不出这努大海还蛮专情的,没有妾室,只有正妻。”他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啧啧,但是现在看来,他也不过是道貌岸然嘛。”

——有些承诺,如果明知守不住,那么一开始就不要说出口。

“哎呀,如果新月来求朕要嫁努大海为正妻可怎么办呐~”弘历歪着头,状似感到非常的棘手。

“皇上放心,奴才听说,新月格格为人善良,她一定不会提出这么残忍的要求。”

暗卫七把新月这一路上的表现早就一一汇报给了弘历。端亲王新丧,为人子女就已经和领兵的将士毫无顾忌的打情骂俏。也不知道九泉之下,端亲王会不会死不瞑目呦。弘历眯了下眼:“伪君子永远比真小人更令人不齿。”话锋一转,弘历看向傅恒:“朕记得你的嫡子有三岁多了,等他再长长,来给朕的四阿哥做伴读吧。”

傅恒一怔,皇上这是要把富察家和四阿哥绑在一起吗。“皇上,您是……认准四阿哥了?”他试探的问。

弘历坦然笑言:“你猜的不错,四阿哥是朕所有儿子里最能挑得起这个担子的人。”他回忆的语气里夹杂着愧疚:“当年朕没保住孝贤和朕的儿子,朕总觉得愧对富察家,永璂是个好孩子,福隆安做他的伴读,他一定不会忘了这份情谊。”

傅恒有些动容,当年的事他并非不清楚,后宫争斗自古皆有,永琏的死其实和皇上并无关系,而姐姐却因此疯狂——“皇上曾对奴才承诺过好好照顾姐姐,但姐姐后来差点闯下大祸,皇上已对富察家仁至义尽,再提往事只会令奴才心中汗颜。皇上对富察家的恩情,奴才愿意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嘛,你的儿子若能像你辅佐朕一样尽心辅佐永璂,就是对朕最大的忠心了。”弘历笑眯眯。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请参看弘历。

傅恒静了一瞬,忍不住道:“皇上,您明明才不过而立之年,何必这么快就想着……”

弘历满腹怅然的感叹了一句:“朕已被困在这大清皇宫中十五年有余了。”望着远方的天空,他的唇角微勾:“待把宝宝培养成合格的继任者后,朕便要卸下这身上的包袱,遨游四海,看遍这大清的秀丽河山,壮阔风景,体验一下‘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畅快。”

随着弘历的叙述,一幅大清江山图似乎就在傅恒的眼前徐徐展开,他的眼神不由变得迷离:“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原来皇上竟是秉持着这样的理念。他本该是翱翔在天际无忧无虑的金龙,皇宫成了束缚他的无形牢笼。皇位对他来说,也许只是一份责任。傅恒想,他终其一生恐怕也难以达到皇上这种豁达的境界。

弘历抚着下巴,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简直帅呆了。

沉浸在各自脑补中的两人,自然没有听到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

“皇……”永璂意识到不对,立刻住了口。

坐在窗口的弘历却仿佛和他心有灵犀似的,不经意的扭头,惊喜的脱口道:“宝宝,你怎么会在这儿?”

刚认清自己的心思便见到本人,永璂感觉异常复杂,不过这点尴尬在见到傅恒坐在弘历对面时,立刻飞走了。他带上文雅的面具,彬彬有礼道:“这位是……”

傅恒赶紧站起,做了一个简单的行礼,但在开口称呼对方时却犯了难:这儿可是有两位四爷,该怎么区分呢?

弘历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思,直接招呼永璂和善保坐下:“这二楼已经被傅恒包下了,你们也不用太过拘束。没想到第一次微服出访,还能在宫外遇到宝宝,我们父子俩还真是有缘。”

善保瞪大眼睛,父子,那岂不是说……他腿一弯,就要下跪,却被弘历一挡:“哎,刚说不用拘礼。你就是善保吧,宝宝和我提过你。”弘历饶有兴趣的端详着对方,确实当得上风姿卓越一词,不过,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心下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疑虑又不由浮上来: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个时候永璂不愿自己见到善保呢?

——感情弘历还没忘记当初那个荒诞的猜想呐。

大概是弘历此时完全没架子的举动让人觉得平易近人,善保也不由好奇的用余光去观察这位金銮殿之上的万民之主:比他想象中的年轻多了,也俊美多了。可是浑身威严的气势,让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善保显然没有察觉到弘历正经表皮下的妖孽本质,而且,他也绝对想不到他身边的那位爷,不仅敢越雷池,还想要“染指”某人咧!

永璂眼睛里的情绪越发淡漠,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他轻飘飘的扫了善保一眼,对方瞬间觉得身上冷飕飕的。“黄老爷,”不顾这个称呼令弘历鼓起了包子脸,永璂轻声细语的问:“今天怎么得空出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

非常介意“老”这个字的弘历不爽:“你出来也从没告诉过我呀。”

永璂撒娇:“至少我第一次出来是去请示过你的呀,可是你第一次出来,却没有通知我。”

弘历撇嘴:“哼,我是黄老爷,老爷做事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啊。”

永璂苦笑,顺毛:“是我说错了,你怎么是老爷呢,叫你少爷人家都不信。”

弘历心想:少爷那也是“爷”。

傅恒、善保:“……”这种打情骂俏的错觉是神马,为什么他们觉得自己好多余,ORZ

也许今天注定了流年不利,四人组团准备各回各家时,突然窜出一个白衣女子,抓着永璂的袖子就开始“嘤嘤嘤”。

嘤你妹啊,永璂在看到来人是那个白吟霜时,暴躁的情绪一下子飙到了极点。碍于旁人还在场,他只有耐着性子说:“喂喂,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白吟霜哭的梨花带雨,娇娇怯怯的说:“公子,小女子要找的就是你啊。”

江湖虽然没有留下姐的传说,但姐照样是混过江湖的人!

要怪就怪白吟霜其人,她最引以为傲的可不是什么吴侬小调,而是辨声听音的本领。一开始她也只是觉得这位公子气度不凡的背影有些熟悉,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拦下这群人;但当永璂开口后,白吟霜便确定这个人就是她心仪的那个神秘人。

她心中暗喜,她看中的人果然是一百个皓祯都比不过的。虽然皓祯对她确实百依百顺,甚至把她带回王府正名;但他的家人却都不能接受白吟霜歌女的身份。更别说硕王福晋雪茹还打着尚主的算盘。

“公子,硕王福晋要赶尽杀绝,小女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白吟霜小声嗫嚅道:“皓祯已经对我神魂颠倒,我的任务是不是算完成了呢?”虽然她的声音是很小,但对练过武功的在场人士来说,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弘历眉梢一挑,大致猜到出了什么事,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悠哉道:“既然少爷有事要做,那我们就先走一步吧!”临走前还对永璂丢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一行三人,儒雅的傅恒,俊俏的善保,以及永远都是人们瞩目焦点的弘历,令白吟霜的眼睛都看直了。

永璂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收敛起来,眼眸沉了沉,声音中含着不易察觉的冷峭:“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本来是去龙源楼找公子,不过掌柜的不搭理我,我只好沿路返回硕王府。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竟正巧碰到了公子。”白吟霜的声音里带着露骨的情意:“可见,我与公子是多么有缘。”

被弘历说有缘,永璂喜不自胜;白吟霜说有缘……她还是先去死一死吧。

不过,

永璂唇角的弧度瞬间变得邪肆,手中的扇柄轻佻的托起白吟霜的下巴,幽深的黑眸紧盯着她的双眼。无视白吟霜颊边的火烧云,永璂磁性的嗓音像催眠一般:“好女孩,你做的不错。不过,任务还没有完成。如果皓祯肯为了你和家族决裂,你才是真的勾引成功了。”

自作聪明的女孩,看在你对我还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上,我会暂且留着你。不要让我对你的忍耐耗尽。

星宿不解:“皇上,四阿哥既已掌握了硕王福晋‘狸猫换太子’的证据,为何不直接把证据亮出来,将硕王府一网打尽?还要如此麻烦的设下这一场局。”

“看他们自食恶果,不是很有意思嘛~”弘历狡黠的如同一只狐狸:“何况,若直截了当的以此抄了硕王府,不就让天下人知道朕早就盯上他们了吗。”硕王府的事既然扔给了永璂去办,弘历便彻底的放手,只是某些人总是喜欢蹦跶着找存在感。“捉白狐,放白狐”,几年前的旧事如今又被有心人翻了出来,他们想要做什么还不清楚吗?

看着桌上一份适龄男子的名单,他有些苦恼的说:“兰馨才不过刚十五岁,皇后就迫不及待的把婚事提上日程了,但这额驸的人选可真令人头疼。”

星宿突然想起什么:“奴才听晴格格说过,硕王福晋似乎拐弯抹角地向她探听过兰公主的事。”

“哦,朕倒是忘了一件事。晴格格好像马上就要到十六岁了。这额驸……”弘历故意吊着某人的胃口,脸上分明写着“想要知道,就求我啊”的字样。

星宿心里抽抽,嘴上干巴巴道:“是吗,这和奴才有什么关系吗?”

看那副可怜的小模样,弘历都不忍心逗他了:“咳咳,皇太后呢,还想着多留晴格格几年。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太后心里可是早有了适宜的人选。”

心里的大石头一放,星宿又露出不羁的本性:“皇上说的是那个福尔康吧,小屁孩一个,‘他’能看得上才怪。”那什么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按晴格格的原话来说弱爆了,有种他们一起从人类起源谈到未来科技呀!

“福尔康似乎是令嫔的侄子吧,皇太后不是最不耐令嫔这号人物吗?”

“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还跳墙呢。太后急了,也就顾不上什么喜不喜欢了。”弘历一旦刻薄起来,估计也是能气死几个人的。钮祜禄氏的宝是压在永琪的身上了,奈何皇太后觉得人家额娘太不给力,于是和令嫔一拍即合。虽然弘历对永琪严正警告过了,但他毕竟掌控不了对方的想法。

“星宿,替朕去看看宝宝这个熊孩子回宫了没?”弘历恹恹道。

星宿对这个命令丈二摸不着头脑:“皇上,您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呐。”

哼,自己不知检点,惹上朵烂桃花,还要朕去看他,没门!

——皇上,您傲娇了!

随心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