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儿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她被你抛弃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好好看这个世界,就葬身大海了,你怎么还来问我她在哪里呢?!”赵婉华冷声讽刺道。
“不,不可能……”顾仪容疯狂地摇头,“你换走了我的孩子,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赵婉华,你说,你把我的女儿带到哪里去了,你说——你说——”
顾仪容声泪俱下,一声,又一声,直到声嘶力竭,最后连呼吸都成为困难,她以为她的女儿早就死了,可是居然没有,她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可是她到底在哪里?!
“赵婉华,我求你,我求你了还不行吗,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里……她在哪里……”顾仪容拖着虚弱的身体从病**下来,身子却是无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她却不管不顾自己的伤痛,只匍匐着爬向赵婉华,苦苦哀求。
赵婉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顾仪容,她好想笑,“顾仪,想不到你也会有求我的一天!”
“是,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告诉我,我的女儿是谁,她在哪里……”此刻的顾仪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小姐,也不再是那个美丽端庄的容太太,她只是一个将死还不知道自己女儿在哪里的、可怜的母亲。
赵婉华明明想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一直流出来,原本想要说更多的话来刺激顾仪容,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耳朵里听着顾仪容一声声叫着她的女儿,她的脑子里就浮现出那一张纤细秀美的脸蛋,眼前模糊成了一片,嘴巴里尝到了咸咸的滋味儿。
当年,她本可以不要那个女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鬼使神差地从那个医生手里接过了女婴,然后带着她一起南下,她不是没有想过丢弃她,可是每次要下狠心的时候,那女婴就像是有感应似的,哭得好大声、好厉害,哭得她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儿子,就那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个月,时间到了五月,台南的油桐花盛放,白花簇簇,整个山头都变成了花的海洋,随着阵阵清风,空中、大地上全都飘起雪白的花雨,宛若天降雪花一般,人间下了一场“五月雪”,而她多了一个女儿,她根据花名给女婴取了名字,叫尤桐。
她也想过要对小桐好,可是每次看到她纤美的小脸,她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她是顾仪和兰泽生的,而且是在她生日的那个晚上有的,一想到这里,她就会好恨好恨,她做不到那么宽容,所以她对小桐很冷淡,可是小桐却对她很好,好到让她无地自容,她没有办法去回应小桐的孺慕之情,所以她嫁进黎家之后,便故意疏离她,想藉此隔断母女之情,可是小桐却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妈妈,让她无所适从。
直到小桐大学毕业,她意外得知她竟进了容氏,并且在容尉迟身边工作,她开始有目的地跟她约定见面,想旁敲侧击地了解一些容尉迟的事情,母女之间的互动才较从前多了起来。
可是好景不长,她不懂商场上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容尉迟竟开始疯狂狙击黎氏的股票,虽然她不爱黎洪涛,可是不可否认,她嫁进黎家之后,他一直待她很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黎氏毁在容尉迟的手上,那样她真的会愧疚而死的,那时候她真的快急疯了,所以才去找了小桐,想着可不可以让她去求个情,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可是后来竟然成功了,她没有念过什么书,对于商场上的事情也不懂,竟天真地相信了小桐的话,以为只是容氏内部调度,才对外放缓了扩张的脚步,后来若不是黎佳期告诉她在深圳发生的事情,她断然是不会想到小桐和容尉迟之间会有什么男女之情,他们是万万不能在一起的,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
“赵婉华,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吧,我的女儿……到底……是……谁……”顾仪容的呼吸越来越弱,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忽然没了力气,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赵婉华从恍惚中找回神智,仓惶地跑出了病房,过度的惊慌让她没能发现自己夺门而出的时候,病房的门其实是虚掩着的。
8点,夜仿佛才刚刚开始,风却越来越猛,天空黑得慑人,像是一个无边的黑洞,将满天的星子都吞噬掉了。
容尉迟站在走廊的窗前,探出半个身子,英俊的脸庞在暗色里若隐若现,表情亦隐匿在暗色里。
耳畔听着外面夜风的狂啸,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气不时地从颊边拂过,风很大,刮在脸上很疼,如同匕首割了一刀又一刀。
他的手也探出窗外,手心里摊着一个小小的方盒,里面是刚刚才买回来的钻戒,外面被精致的包装裹着,粉红的丝带打成了漂亮的蝴蝶结,垂下两条长长的丝带,那丝带在风中瑟瑟发抖。
他稍稍将手往回收一收,那丝带飘**得就不再那么厉害,可怜地垂落下来,他再将手往外伸一伸,风立刻又猛了起来,于是那可怜的丝带又如之前那样颤动起来,仿佛充满了惊惧。
丝带在风中可以收放自如,可是爱上一个人后再收回心,心就会碎了。
爱情如果说最伤人,不是她不爱你,也不是你不爱她,而是明明两个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哪怕用尽毕生的精力,透支一辈子的幸运,也还是不能在一起。
望着,却不可以拥抱。想着,却不可以拥有。
默默地从楼梯走下,从9楼到1楼,一步一步地走,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