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娆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眼底像是带着不可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她声音沙哑地开口:“您真的觉得,沈伊柔的死与我有关?”
嫣儿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她身上,语气冷冽刺骨道:“她是自作自受,可那又如何,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她想要跟你同归于尽,却唯独让你逃出生天,你觉得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所以,你要杀了我。”顾西娆沉沉地开口。
嫣儿冷笑一声,“我送你去见她,就当是为她报仇。”
她说着就掏出枪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脑袋,顾西娆却在这时候忽然冷声道:“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对吗?”
嫣儿的眼神顿时一寒,语气冰冷刺骨道:“你再说一遍。”
“您不必隐瞒,我已经猜到您的身份了。”在此之前,顾西娆万万没想过这一点。
“为什么要这么做?您不是很爱陆战霆的爸爸吗?何必要,针对整个陆家。”
嫣儿看着她的目光一瞬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会认错的。”就在一天之前,她还在陆彦的病房里见到她,当时她为了沈伊柔的死哭得泣不成声,像个柔弱的母亲,可是现在,只短短一天,她的身份地位都发生了改变。
她变得残酷而冷血,可以眨眼间取走他人的性命。
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法想象,这个一直跟陆战霆作对,躲在背后的神秘组织的主上,这个叫嫣儿的女人,就是季艳。
“昨天在病房里,我闻到了您身上那股花香的味道。”顾西娆目光幽沉,“这股味道,在我失明的那段日子里就闻过。”
“那时候我眼睛看不见,嗅觉却格外灵敏,我被冷封带来组织,你要亲自见我,当时你以为我看不到你的脸就万无一失,可是你身上缠绕的花香我记忆犹新。”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股花香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直到昨晚再次见到您以季艳的身份出现在爸爸的病房里,我就能够确定,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嫣儿目光愣愣地望着她,显然没有料到,自己最后居然会败在花香上面。
她这些年警惕小心,从未在外人面前露出过一次真面目,可尽管如此,还是在最后一刻被揭露。
下一刻,她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阴冷又诡异的弧度。
她拿着枪支挑起顾西娆的下巴,然后当着她的面撕开了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
面具下面,那张雍容华贵的美丽面容跟昨晚季艳的脸产生了重叠。
顾西娆的心在一瞬间沉入谷底。
她原本只是猜测,只是想象,甚至是觉得自己精神出现问题,才会将这个嫣儿跟季艳产生了联想。
因为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如果是季艳,那有多么可怕。
她甚至利用了自己的儿子季萧,来完成这整个布局,她怎么可能够做出如此缜密的事情,最后的目的还是将陆氏整垮,她跟陆氏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走到这一步。
种种思绪在她脑海中飘**,直到这张脸正式展现在她面前,再多的思绪都被掐断。
因为这就是事实。
她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微红,声音沙哑道:“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艳冷冷地别开视线,语气阴沉道:“我本不恨你,可你害死我的女儿,无论她是对是错,她终究是我女儿,我必须要为她报仇,这就是我的原则。”
“可您不觉得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吗?”顾西娆眼圈通红道:“沈伊柔的所作所为有一件是值得宽恕的吗?”
“她是错得离谱,可那又怎样?”季艳的眼底划过一抹深深地恨意,“就算我从小没教好她,她也决不允许别人来管教。”
“她不过好强了一点,最后变得越来越偏执,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害她没有回头路可走!”
“凭什么你一路顺风顺水,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甚至跟陆家的继承人在一起,我女儿却要面临那样葬身大海的结局。”
顾西娆彻底愣住了,她一瞬间发现自己竟没法跟她辩驳。
因为季艳的这番话与其是在为沈伊柔所说,不如是在为自己。
就算没有沈伊柔,她还是恨自己的。
“就因为,我跟陆战霆在一起,才让您如此不快吗?”顾西娆的目光复杂地落在她身上,“可是为什么呢!因为当年您没能跟爸爸在一起,所以迁怒整个陆家吗?”
“你甚至不惜要陆战霆的命,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
季艳闻言忽然大笑起来,越笑越猖狂,“他是陆家人,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季萧被我从小培养长大,就是要找他报仇,亲自杀了陆战霆从而夺回陆家,可他却在半途被女人迷惑,为此放弃了一切。”
“那我这么多年来培养他的努力是为了什么?我又得到了什么?”
季艳眼角一滴泪珠滚落,“你真以为陆家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光鲜吗?陆长治那个死老头,他该死!”
顾西娆心尖陡然一颤,“爷爷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你知道当年,我本来有机会跟陆彦在一起吗?”季艳嘴角的笑意愈发幽冷,“我费尽心力讨好陆老头,跟阿彦之间的关系愈发亲密,我知道他可能不开窍,但是我认定了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
“结果呢!就在我向陆老头表明我对阿彦的心意,想要跟他在一起的第二年,他就让阿彦娶了陆战霆的母亲进入家门,毁了我们三个人的幸福,连带着一整个不堪的过去。”
“怎么会……”顾西娆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分明很喜欢你。”
“喜欢?他那是喜欢,还是愧疚呢!”季艳的目光冷冽刺骨,“因为当年他需要为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名当户对的联姻对象,而我算什么,要身世要地位都没有,我配得上他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