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们的吧,”赵季雨了无生趣的看着灰蒙蒙的天际,雨势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寒风呼啸,就像是有冤魂在哭喊,那些声音就像是自己喊出来一样,可是鬼是鬼,不用挣扎生活的种种,她却没有逃脱的法门。
“你怎么了?我看你神色不太好,”梁一辰用手试了试赵姑娘的额头,滚烫如烧炭,想来这一场大雨把她淋坏了,赵季雨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望着梁一辰,此时她的心就像是一捧死灰,被凛冽的风吹到九霄云外。
赵季雨又看了看石桌上那包零食,“赠予有缘人”,打开零食,只见里面是一把带着血迹的匕首,模样精致装饰着花瓣,应该是一个女孩配用的,刀刃锋利,她痴痴抓着刀柄在自己的手腕划了一下,梁小姐反应过来,血已经喷溅出去。
“傻子,你不知道疼么?快用它包上。”梁一辰赶紧从包里取出一条丝巾。
“不觉得,哈哈,一点都不觉得,痛就是不痛,不痛就是痛,你看,我的血好红,我猜我的心也是红色的,一定很漂亮。姐姐,你给我帮个忙,我想看看它。”
赵季雨把匕首递过去,已然没有站立的力气,身子摇晃栽倒过去,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尝试背离规则,她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一股股鲜血从手腕淌出来,地上很快都是她的血,如同盛放的花朵。
“你这是发烧烧傻了,我看你爸不打死你。”
梁一辰说着就发觉自己不应该说这句话,赵季雨本来残留的一丝希望在听到她父亲的威名之后也消失不见,毅然离去的决心甚至让她忘掉刺骨的痛苦,她从没有说过自己恨什么人,不过怨恨已经刻骨铭心,她恨这该死的时代,该死的社会。
梁小姐本来就比赵季雨强壮,而且赵季雨受伤没有反抗的力气,就像是一只麻袋扛在梁小姐肩膀上,不过这里荒蛮没有人烟,要想找到一家小诊所都是难于上青天。
“啊哈哈哈,”赵季雨像是喝多了,一直说话,梁一辰这才知道她原来一直靠佛经压抑自己,在念完一遍般若波罗蜜心经之后,赵季雨再也说不出话,梁一辰担心她就这样断气,一直和她说话,不过赵季雨的身子越来越沉,没有任何的回应。
“好,我答应你,我送你出去,你不用死,我可以让你躲过这一切,你不喜欢我就让你做你喜欢的事,只要你不后悔,”梁一辰也快脱力,可是她不敢放松,要是因为自己走得慢了赵季雨没命了,她这辈子都会不安的。
绕了一大圈,总算找到一个村子,梁一辰在大雨天一路嘶喊,终于有一个开门的。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到一个女孩子背着另一个女孩子,就开门让她们进去,
“这是怎么搞的?病了?”
“医生……”,梁一辰把赵季雨放到**,她的手腕还在滴血,“你们这里有医生吗?”
“本来有一个,上个月进城了,估计他老婆在。”女人也发现了赵季雨的伤口,吓得说不出话,“我有个兄弟是学医的,现在就在我这儿住着,我把他叫出来让他看看……”
说话间一个戴着眼睛佝偻后背的年轻人从里间走出来,他粗粗一看就立即返回自己的屋子,回来的时候拿着急救箱,里面有一些急救的仪器,他替赵季雨止血,用嚼烂的草药敷在伤口上,轻轻摸了摸赵姑娘的额头,
“怎么这么严重,她的血管已经断开,想要接好需要一段时间。我这草药是对付刀伤的,可是她伤的位置有点要命,不行你们去县上吧,离这儿也就十几分钟,表姐,咱家的拖拉机呢?”
“让人借走了。这大雨天的你们去,还不如叫他们过来。”
女人找出一部手机,“耿主任,我这儿有个娃子割手腕了,现在人已经醒不来了,你快过来,对,就在我家,我看她支持不了多久,你们尽快。”
梁一辰随即掏出一沓钞票,鲜红的钞票,和赵季雨流出的血液一样的颜色,不,没有血色鲜艳。女人和那个学生都没有接下,女人把学生叫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那学生突然翻脸,“我不是那种人,你当我救人为了什么?”
很快,医院来的人赶来,赵季雨还是没有醒来,面庞惨白,都说一白遮百丑,可是她这样的白只会吓人,整张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如同一块橡皮泥捏成的假人。
因为赵季雨伤势严重,从县医院赶来的车子把她接走,顺便也带走了梁一辰。梁小姐临走的时候丢下一沓钞票,足足一万块,救命之恩,一万块已经不多了。
过了两天,和煦的日光照射进病房,赵季雨虚弱无力的睁开眼,她的手腕伤口已经缝合,旁边守着梁一辰,整间病房只有她这一张病床,洁白的墙灿烂刺眼,空气中飘散着医疗药水的味道,日历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两天。
“你知道吗?因为你说帮我逃离,我才放过自己,要不然我是活不下来的。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赵季雨的声音虽然微弱,可是守在一旁的梁一辰立即醒过来,
“你说什么?你醒了?”
“我觉得,这世上并没有对错,我一直迎合大家的看法,因为这样可以受人喜欢,可以有朋友,就算我讨厌一件事,我也没有权力否决,他们是上帝,我只是上帝的子民。姐姐,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从来都是骗人的。”
梁一辰困倦无比,她耐着性子安慰道,“医生说你这是身体太虚弱,过几天调养一下,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好,姐,你是个聪明人,比我聪明,我现在这么做为了什么你一定知道,你说过帮我的,要是反悔,那我就再来一次,这不是威胁,算是请求吧。”
赵季雨这一番话说明她还没有放弃这个危险的念头,梁一辰何尝不理解赵小姐的这种决定?所有的自戕者注定背负骂名,她心里甚至为赵小姐的勇敢而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