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片片枫叶情
整个世界,一片白茫茫,是雨,是雾,都已经分不清了。
不过,全是湿沥沥的一片。
天亮了,却被黑夜还要苍凉与无力。
层层叠叠的山峦,在这团迷芒的雾中,那么不真实,偶尔的一只勇敢的小鸟,从枝头惊叫,随即扑翅飞走,并没有惊动山路中的白色,黄色,红色的小花儿。
叶儿点点,仿佛涂了抹油般光亮,水儿,仿如眼泪哗啦啦地滑落。
阶梯,这座被寓为天国的阶梯,今清晨也如此的湿沥。
山下传来了木条,敲击地面的声音。
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在山下方,渐渐地移动步伐,往上走。
木条点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终于看到她了。
她披着粉红色的雨衣,穿着白色的运动衫裤,手拿着木棍,点着地,在小雨点纷纷落在自己的身上时,直呼白气,往上走,边走边沉重地喘息,苍白的小手,握着木条,任由雨水往下滴,冷,好冷,她的身体在颤抖,却依然执着地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得那么孤单,那么艰巨。
她的双眸,一片空灵与清冷,脸上微微湿润,甚至额前的雾水,划过白晰的脸庞,手握着木条,敲着地面时,脸上会因乏力与疲累而苦皱眉头,直呼的白气,随即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却踏着石梯,经过了条条冰冷湿润的小花,它们绝对没有昨夜的玫瑰美丽,却多了一点耀眼的生命力。
是的,又有谁明白,一个自小父亲进了监狱,母亲下嫁,被哥哥当瘟疫般抛弃的小女孩,她能在悲凉的人生中,残缺的左脸中,趟开心接受一份爱情,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她的人生,其实在往前走时,一直被无限的撕裂,被父亲的失火,母亲悲惨的命运,残缺的左脸,还有无数数不清的人性丑恶,把她的人生撕裂成数十份,她要好辛苦,好坚恝,才能将自己不完整的人生,一块一块地拼凑在回来,在这个过程中,她小小时候,就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要得到一样东西,她就要被一般人努力一百倍,一千倍,包括爱情……
一点酸,窜上心间。
她迅速地晃去那点酸,拿着木条,继续点着石梯地面,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
这个时候,父亲的话,母亲的话,所有的话,全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因为爱情,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承受,这条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自己一个人领悟。
她的双眸渐露坚恝,感谢过去一切的痛苦,在她如此悲伤中,过去堆砌起来的坚强,如同坚实的一堵墙,紧紧地守护着自己,眼看山顶就要到了,可是整个世界越来越湿沥,山顶的凉亭,浸入一片白茫茫中,她的双眸浮现泪光,却依然疲累地手握木条,咬紧牙根痛苦地往前走,尽管头脑一片昏沉,手握木条,已然酸痛无力,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却依然重喘了一口气,迈上了最后一阶梯,站在山顶的最高处,遥看那边的山峦,她突然激动地一笑,缓步疲累地走向凉亭的那头,站在顶端边沿,再继续俯瞰脚下的风景。时他气微。
“爸……”她重喘着气,擦去额前滑落下来的冰雨水,双眸浮动泪光,看向前方的山峦,微笑哽咽地说:“我走到山顶,天气这么冷,痛苦会不会冰在这里?只让时间跟我走?”
整个山林,仿佛就是整个宇宙,没有给自己回应。
唐可馨再呼了口白气,突然微笑地说:“我懂了。”
是的,或许她比谁都明白,那种抛弃,她比任何人都熟悉,她的心底,或许想过蒋天磊不会来,她却比谁都想守住那一点希望,尽管只有一点希望。
眼泪滚落下来。
唐可馨快速地伸着冰冷的小手,擦去脸上滚热的泪水,突然一阵悲伤再袭击而来,她突然重喘一口气,对着千万里毫无一人的世界,身体微地痛苦抽搐,再也哑忍不住,仰头迎着冰冷的小雨,痛哭起来,眼泪颗颗地划落,嗓子哭叫中,越来越嘶声沙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只是对着那个冰冷无情的世界,再脸色苍白地哭着,爱情好辛苦,爱情好孤单,因为爱情是俩个人的事,可是她的爱情,却挤进了第三个人,所以她要承受第三个人的痛苦。
一个脆弱的身体,怎么承受俩个人的苦?
这个粉红色的小身影,继续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悲伤痛哭,因为她知道有点事,要告别了,今天走上来,亲手撤下这场爱情葬礼最后的一点执着,眼泪仿佛形成点点如同莹火虫的晶莹纯洁光芒,飘散在空中,让它随风随时间散去了,她哭泣地看着那点点光芒,不舍,痛苦,却站在生命中,向着那个纯洁的小女孩,挥手道别。
恋人啊,听过一句话吗?不要让你的爱人,为你撕心裂肺哭一次,因为当她哭尽这一次,可能再也不会像过去那般爱你了。
医院,vip休息间。
蒋天磊一人身着白色西服,站在全身镜中,冷脸地整理黑衬衣,看了一眼沉默的冬英,手一扬。
冬英立即捧着一个黑色的绒盒,轻展开来,走到他的面前。
他亲自接过雪蓝色的襟花,放领前一带,才沉声地问:“昨晚你说什么了?”
“啊?”冬英有点愣地抬起头,看向他。
蒋天磊亲自整理了一下西服,才看向全身镜中的冬英微红的眼眶,再问:“你昨晚出病房后,和昊然说什么了?”
“…………”冬英低下头,握着那个空盒子,不敢作声。
蒋天磊也沉默地看向她。
冬英想了想,才柔声地说:“我让庄总裁去看看可馨……想着昨晚她可能会在影剧院等你……等一个晚上怎么办?”
蒋天磊看着她。
冬英有点感叹地说:“万一……她和我一样,抱着一束玫瑰花等你,怎么办?”
蒋天磊的双眸微地闪烁,腑下头,看向台前摆放着款款香水,正挑选自己今天合适的香水,才说:“她不会像你这么傻。”
冬英没敢作声。
蒋天磊手指划过香水的台前,沉凝了一会儿,才问:“昊然昨晚去了吗?”
“去了。很紧张地跑过去了。”冬英说。
蒋天磊的双眼重地一眨。
冬英再柔声地说:“我昨晚了解了一下情况,庄总裁那边没有消息过来,可是我今天早上过来医院的时候,才看到上次为可馨治病的医生,说昨晚可馨淋了雨,烧了将近四十二度……”
蒋天磊即刻抬起头看向她。
冬英有点苦笑地说:“她比我更傻,如果下雨,我不会在那里站着。”
蒋天磊不想听她说废话,只是问:“人呢?好点没有?”
冬英今天的情绪仿佛有点冲动,或许因为昨天那个小女孩,真的是触动了自己的心灵,心底里有一股气,慢慢地浮上来,尽管尽力地往下压,却还是语气有点冷硬地说:“不见了。”
“………”蒋天磊皱眉看了她一眼,才语气稍重地问:“什么叫不见了?”
“我不是很清楚……就只听护士说,他们昨晚陪着可馨一直到凌晨三点,确定她退烧后,才休息了,没有想到他们醒过来的时候,可馨已经不见了,现在庄总裁的人应该好紧张地找她。”冬英再有点心疼地说。
“人在那里丢的?”蒋天磊终于有点紧张地问。
“庄总裁卧室。”冬英说。
蒋天磊一听着这话,双眸快速地一闪,即刻掏出手机,边按下手机边吩咐冬英:“马上……”
敲门声响起来。
俩人同时转过头。
护士微笑地走进来,对蒋天磊说:“总裁,市长夫人已经醒了,想要见见您……”
蒋天磊听着这话,他的双眸掠过一点犹豫,握着的手机,先是微想了一下,才轻放下来,点点头,沉默地走出了vip间,边迈步,边有点担心,没有多久,才走到如沫的病房前,他轻微地推开门,看到如沫已然醒来,看向自己微微地一笑,他看向如沫今天的脸色稍好,腮边甚至透着一点红润,笑起来,那么梦幻那么美,他轻微地一笑,走过去,来到床边,伸出手轻点着她的朱唇,温情地问:“好点了?”
“嗯……”如沫轻轻地点点头,才抬起头看向蒋天磊有点害羞地笑说:“我昨晚……梦见我们俩个人的婚礼了。我看到我穿着很漂亮的婚纱,走上红地毯,你站在那边等着我……”
蒋天磊听着这话,看向她轻微地一笑。
如沫看着他这表情,便有点娇嗔地伸出手,轻握着他的手指,温柔地问:“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很喜欢……”蒋天磊缓地坐下来,伸出手轻环过她的腰间,拥着她入怀里,轻吻着她的发间,双眸微流转,再有点担心地走神了。
小雨继续在这个秋天,湿沥沥地下着。
时间九点二十分!
庄昊然十分着急地发散人去找唐可馨,林楚涯他们听说可馨不见了,也十分担心地到处找,因为雅慧继续值班,大家都不敢告诉她,生怕她又受刺激担心,但是唐可馨到底去那里了?
苏洛衡站在环亚大堂前,忍不住地猜测:“九点三十分,她会不会上班了?”
林楚涯一阵气愤地转过头看向他说:“你上次和一个日本妞好上了不到十天,失恋,和老大请假了半个月!她现在这情况,还能想着上班吗?”
“哎呀,你们别吵了!!找人啊!”萧桐生气地看向他们,跺着脚扔给他们雨伞,让他们再在公司找找!!
“老大呢?”
“早就找人去了!”萧桐展开伞,快步地走进雨里,往后花园的另一头走去。
九点二十五分。
庄昊然沿着员工大楼,撑着伞,站在一夜已染红如火焰的枫林小道间,听着滴沥沥的雨水,大叫:“唐可馨!!!你给我出来!还有五分钟,你就要迟到了!出来!!”
湿沥沥的小路,没有一个人。。
庄昊然气喘地撑着伞,站在小路上,看向前面那火红的枫林,无奈地说:“枫叶都红了,丫头,你怎么还不知道长脑子啊?”
“枫叶红了,和我的脑子有什么关系?”
一阵甜甜柔柔的声音,传来。
庄昊然一阵惊讶地撑着伞,转过身,居然看到唐可馨已然换上了深黑色的制服,戴着环亚的襟片,撑着透明的雨伞,站在火红的枫树下,看向自己,一脸甜甜微笑,温婉动人,他突然一愣,重眨了一下眼睛,还是没有回过神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唐可馨撑着伞,站在微微小雨中,看着庄昊然今天穿着黑色西服,可能因为出来得太急,内里的白衬衣,居然松了三颗钮扣,她故意瞪了他一下,才手撑着雨伞,迈着温柔的步伐,来到他的面前,看向他依然一脸惊讶失神,她突然一笑,放下雨中的雨伞,微迈一步,走进他的伞下……
庄昊然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唐可馨一双小手,突然揪着他的衣领,让他靠向自己,才没好气地抬起头看向他说:“不许动!”
庄昊然继续失神地低下头看向她,双眸中透着一点不可思议……
唐可馨不作声,只是伸出温柔的小手,如同小妻子般,轻轻地扫了扫他的衬衣领,才为他轻扣上胸膛前的衬衣钮扣。
小小而温柔的动作,好舒缓,好甜。
庄昊然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看向她。
唐可馨扣好了钮扣,手轻放在他的胸膛前,也抬起头看向他炽热而关心的眼神,有点俏皮地笑说:“我不会再为了自己的事,而逃跑第三次。如果真是这样,我把我的嫁妆给你作什么?”
庄昊然的双眼流转间,想了想,终于浮起一点笑脸,无奈地看着她。
唐可馨也抬起头,看向他,甜甜地一笑。
俩人同时好有默契地再失笑了起来。
小雨继续沥沥地下着,竟然变得有点愉快,可能是因为一夜间,染红的那片枫林,如同火焰,燃烧起了某些人的生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