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雁门关地理位置比较紧要东西两面都是难以逾越的山脊,伊稚邪其实并不想正面冲击雁门关。

雁门关城高八丈,城墙宽度只有百丈,是真正的易守难攻之处。

莫说塞外草原上普通的部落勇士了,就是他自己帐下那五千精锐狼兵,也不能凭借战狼的脚力一跃而上。

他若正面冲击雁门关,只能以游射并蚁附方式攻取雁门关,而这种方式往往要死很多人的。

他们匈奴虽然每年冬天都要冻死不少奴隶与牧民,但是那是天灾的力量,奴隶与牧民就算心中有怨气,也只能默默的哀怨自己出身低贱。

但是,一旦有大批量的奴隶与牧民因为自己的决议而死,王庭也好,自己手下的部落也罢,都会有明枪暗箭朝着自己袭来。

头曼单于已经老了,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王庭里的各方力量了。

左贤王冒顿、右贤王老上、左谷蠡王军臣以及自己,都有争夺单于之位的机会。

目前,四人中自己手中势力最少最弱,若非老上单于为了压制其余三人暗中对自己多有扶持,年纪最幼的自己面对其他三人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这种时候,一旦自己有把柄落到他们手中,那怕地位不会受到影响,也必然会被他们在王庭内压制的再无话语权。

可说一千道一万,他们匈奴若要南下并州,除了雁门关以外,只有一两条牧民放牧之时探索出来的山涧小道有可能能够到达并州。

若是派出探子打探虚实,走这这山涧中的小道确实无碍,可大规模行军走山涧小道,那根本就是在找死。

山涧小道真的是在山涧中偶然踩踏出来的小道,那些地方别说马匹与战狼了,就连人跟羊走上去都有可能一个不慎摔死。

所以,那怕明知道正面冲击雁门关是下下策,伊稚邪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站在雁门关的城墙上,看着不远处那些由远及近的匈奴骑兵,王禹右手握住了腰间的横刀。

那乌压压一片的匈奴人可不是纸糊的,尽管他们因为雁门关外的山脊夹道,并不能一拥而上,但是绝不能因此就轻视他们了。

生活在草原上的普通匈奴人在生活上虽然朝不保夕,但草原上的恶劣环境也让他们打磨出了一具具不畏死亡的身体。

因为,他们信仰的萨满会告诉他们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就是早超生,神会迎接他们的灵魂去往温暖如春食物取之不尽的长生天。

“弩手上弦,瞄准蚁附部队中的匈奴勇士,弓矢准备,敌人逼近一百步后准备抛射,刀斧手扬刀,匈奴人若踏上城墙一步,老夫唯你们试问。”

其实都不用王禹发号施令,为了挫败匈奴人的锐气,第一批守城的都是细柳营中的老兵,跟雁门关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细柳营老兵,对于该如何应对匈奴人的攻城早就烂熟于心。

细柳营校尉冯和更是早就做好了专项部署,作为一名生于雁门郡长于细柳营的老雁门人,他跟匈奴打了半辈子交道了,在前身放权给他的前三年,他交出的答卷并不算差。

呼啸而来的匈奴骑兵没用片刻便冲进了雁门关前的山脊广口中。

在万马齐踏之时,数百支羽箭自先锋骑兵之中飞出,冲着雁门关的城墙上射来。

看见箭矢来袭,城墙上的刀斧手中升起一阵骚乱。

被王禹当做炮灰调入刀斧手之中的有活力组织成员,见到箭矢就准备趴下当缩头乌龟。

只不过,还不等他们这些烂怂有所动作,二对一看守着他们的细柳营老卒们,就一把将他们摁在了原地。

“慌什么慌,匈奴人是在三百步以外射的箭,就算射箭的全部都是神射手,在这个距离,他们也不可能把箭射到我们头上,除非他们中有射雕者隐匿。”

“真要有实力强大的射雕者隐匿在这前锋里,他们的箭矢也只会对着郡守大人或者校尉大人,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还配不上射雕者亲自针对。”

呵斥声伴随着调侃声自刀斧手们中间响起,尽管这批有活力组织成员是被王禹扔进来当炮灰的,但细柳营的老卒们还是把他们视做了战友。

只不过这批战友有些特殊,并未完全获得他们的信任罢了。

正是因为细柳营老卒们这几乎无差别的对待,把安排进刀斧手的有活力组织成员们,这才没有在战前就闹腾起来,逼的王禹先对他们下杀手。

头一批射箭的匈奴人里并没有射雕者存在,在匈奴人的地位排序中射雕者的地位可不低,就连伊稚邪最为宝贝的狼兵里也仅仅只有双手之数的射雕者,区区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罢了,还不值得射雕者低下自己的高贵的头颅玩暗杀这一套。

所以,这看起来气势赫赫的数百支箭矢全部都放了空响,连城墙上的兵卒们一根毛都没有伤到。

这戏剧一般的试探性壮威,反而让城墙上的细柳营老卒们放下了心中的畏惧感。

当匈奴骑兵们离雁门关还有一百五十步之时,所有的射手全都箭头朝上拉满了手中的八斗弓,固定在城墙上的数十架床弩也都全部整装待发。

在匈奴骑兵进入到一百步之内时,站在王禹身侧的冯和猛地大吼道:“风……”

“风。”

“风……”

伴随着冯和的指令下达,所有射手全部大声应和起来。

上千支箭矢乘着风上升到最高点,然后随即坠落人间,不算密集的箭矢对上快要马挤马的匈奴人,轻而易举的带走了几百条没有披甲的生命。

数百名同伴的死并没有阻拦住匈奴人的脚步分毫,他们冲击的步伐依旧在前进。

那些被箭矢射落马的匈奴人死后连一个全尸都未曾留下,就被前赴后继的马蹄踩踏成了肉泥。

如此情景,总算是让王禹知道雁门关外那赤红一片的土地,为何会是红黑色的了。

“射手后撤靠近箭垛,盾手举盾——御。

弩手做出准备,瞄准冲击城墙的血脉勇士自由射击——大风。”

一轮齐射以后,细柳营校尉冯和立马做出新的指令,知道匈奴人冲击速度有多快的冯和根本就没想过二轮齐射。

细柳营老卒只有三千,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带走多少匈奴人的二轮齐射牺牲一部分细柳营老卒,他脑子烧了也不会这么做的。

对于冯和的安排,王禹并未贸然插手,雁门关该如何防守,冯和才是行家。

他之所以会站在城楼下,一是为了以身作则,让麾下的兵马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也在陪着他们一块提刀砍向匈奴人,他们用不着害怕被人半途抛弃,二则是防备着匈奴人中实力强大的血脉勇士。

信奉图腾的匈奴人虽然也有人习练武功以及巫术,但是在草原的个个部落之中,烙印部落图腾的血脉勇士才是主流战力中的顶梁柱。

强大的血脉勇士一旦陷入疯魔状态,同境界的普通武者对上他们都很容易被压制。

这次来扣关的是伊稚邪这个匈奴的右谷蠡王,说他手下没有实力强大的血脉勇士供他驱使,那是在糊鬼。

在前身的印象当中,好像伊稚邪本人就是一名信奉黑龙的强大勇士。

传闻之中,伊稚邪曾经活撕了一头想要冒犯挛鞮氏图腾黑龙的蛟龙。

蛟龙之属那怕实力在弱,也绝对有着不下于道门祭酒境的实力,强大一些的蛟龙甚至能匹敌真人境的道门高功。

王生的故乡在百年前曾经走过蛟,当年若非一位真人境的道门高功配合着当地颇有民望的一位儒门翰林一同出手,只怕他的祖上当初就要被水泽的波浪给吞噬了,根本就没可能活下来繁衍生息。

八丈高的城墙在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绝对是最宏伟壮观的建筑。

要知道,朱八八营建的金陵明城墙在高度上也远远不及此刻的雁门关,平均高度在十四至二十一米左右的金陵明城墙与整体高度在二十六七米雁门关城墙比起来,虽然算不上弟中弟但也矮了一大截。

可这二十六七米高的雁门关城墙,在那些实力强大的血脉勇士眼中却并非高不可攀的。

实力到达后天境的血脉勇士只要稍微借助一点工具,攀上这雁门关的城墙就不是什么难事,那些可以媲美先天境武者的血脉勇士一个冲锋,就能轻松跳上城墙来。

针对这些个人实力强大到能横扫普通兵卒的血脉勇士,细柳营是有所应对的。

床弩是针对这些血脉勇士的第一道防线,匈奴的血脉勇士虽然实力强大,但他们终究是血肉之躯。

一旦被床弩射出的精钢弩枪射中,任凭他们实力在高深也难逃一死。

城墙上的刀斧手则是第二道防线,刀斧手里除了那些滥竽充数的有活力组织成员,个个最低都有武师层次的武力,最厉害的的一个精锐小队更是由后天境老兵组成的。

人人都穿有两层甲胄的刀斧手队伍,那怕在战斗中遭遇到了一名先天境血脉勇士,都有硬啃下来的可能。

因为伊稚邪的原因,王禹怕这次试探攻击里,会有多位先天境的血脉勇士或者能媲美武宗的血脉勇士来偷关,导致此次防御的骨干细柳营一下子损失太多,彻底破坏掉他预期的局面。

不放心的他只得亲自坐镇城门楼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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