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是淞沪战神的事实基本是坐实了。

“如若真的是淞沪战神,那么这个人是极度危险的。”

武友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做的工作,注定了他们跟这些国军的兵接触,是要小心的。

即便是这个人战功卓越,可毕竟是国民政府的人,他们身份比较敏感。

“我觉得,你弟弟的身份也要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个怎么回事。”武友华看向身边的妻子,目光带着几分询问。

“是要查一查。”王翠听闻此言,心中有些难受,可她也相当清楚,自己跟丈夫的身份是比较特殊的,如果王三狗真要带点身份,他们就要仔细斟酌,是否还留着两人在家里。

“嗯,等我回部门,我就找人去问一问,查一查。”

晌午吃的饭是米粥。

一家子六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简单的四个菜,其中一盘还有肉。

吃饭的时候,夏远从口袋里取出信封,擦了擦嘴:“王嫂子,武大哥,这是我在码头做工赚的钱,先给你们拿着。”

他在码头已经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这段时间可能不会再去码头了。

赚的钱,他自己倒也用不上,不如留给武友华和王翠,最关键的一点,日本鬼子要不了多久,就要打过来了。

钱就更没有什么用了。

“这不行,你赚的钱,我们可不能要。”武友华放下碗筷,立即说道。

“武大哥,你听我说,日本鬼子快要打过来了,这日子不太平了,这些钱多买些东西,你带着嫂子赶紧离开金陵吧。”夏远好心劝了一下,又把信封往前推了推。

王三狗咬着筷子,看着夏远,有些不太理解。

“日本鬼子打过来,跟咱们没啥关系,你就好好生活,别想那么多。”王翠也跟着自己丈夫话,继续说道:“这钱,你武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要。”

“嫂子,不瞒你说,我刚从前线上撤退下来。”夏远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这是瞒不住的,这两人是地下d,自己和王三狗冒失的住进来,他们定然会对自己的身份调查,所以,坦白表明身份,也是一种向善的手段。

就算自己不坦白,他们要不早就知道,要不日后会知道。

这是隐瞒不住的。

倒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王三狗放在桌子下的手,拉了拉夏远的衣服。

夏远给王三狗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说道:“武大哥,王嫂子,日本鬼子凶恶,杀人杀得多,他们不优待俘虏,被他们抓到的俘虏,都被日本鬼子的新兵练刺刀给杀了,他们进入村子,烧杀掳掠,这样的民族,他们进入金陵,绝对不会做好事。”

“这……”

武友华和王翠对视一眼,或许他们还没有想到,夏远居然会痛快的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

“夏远啊,这种事情说不准,金陵作为中华的首都,日军就算是把金陵打下来,他们也不会对民众做什么的,放心吧。”武友华放下筷子,“沪上的战斗,让日军在国际上的名声已经损失,西方很多国家都对日本都有一些不满,他们要是在金陵,做你所讲的事情,必定会引发国际上的关注,这个你放心,他们不敢这么做的。”

夏远一声不吭,武友华不仅仅只是国府部门的人,其身份还是地下D的成员,他的话可不仅仅只是代表他在国府工作的这多时间的见闻,他的话,也带着红党当下的意思。

他捏着信封,放在桌子上,抹了嘴巴,说道:“武大哥,王嫂子,我吃好了,这些钱你们就拿着用。”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王三狗看看武友华,看看王翠,飞快的扒拉了几下,说道:“姐,我去看看。”

“你先去吧,今晚来我房间,我有跟你姐夫有一些事情要跟你说。”

“好。”

王三狗起身,喊道:“远哥,等等我。”

门外,夏远给王三狗点上一支烟,说道:“金陵守不住,日本鬼子也不会像你姐夫说的那样,他们不会放过金陵的市民。”

王三狗苦笑:“远哥,你给我姐说,没用,他们都是普通人,咱们见过日本鬼子的凶残,他们没有见过。”

夏远不在多言,默默的抽着烟,一支烟抽完,丢在地上:“我已经把日本鬼子屠杀金陵的事情,匿名交给报社了。”

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办法之一,即便报社不会采取信封上内容进行报道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总归是要尝试一下。

日军的残暴,他们在前线的时候,是见证过的,真的占领金陵,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王三狗思来想去,终究是没有说话,夏远做到事情,总是超过了他的思考范畴。

仔细想想这一路走来,夏远所表现出来的能力,都不是他所能够比拟的。

“远哥,如果日本鬼子打不进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王三狗只是一个农村人,看不懂战场形势,“金陵是首都,咱们不会放弃坚守首都的。”

“希望如此吧。”

申报报社。

随着中日双方发生战争,近些日子,报社可谓是异常忙碌。

不光要刊登前线战况,对于国府的变动,也要时刻登记。前些日子,国府迁都巴郡,影响深大,报社更是连续刊登数次,报道这件事情。

今日,国府召开守卫金陵的会议,由唐生zhi担任卫戌金陵总司令,率领十几万大军,坚守金陵城。

国府更是喊出了‘保卫金陵,保卫国家’的口号,金陵市民积极响应,众志成城。

可谓是凝成了一股麻绳。

而昨日,杨编辑突然收到一封信件,信件上的内容让他惊出一身冷汗,第二日,便拿着信封找到主编徐东,把信件交给徐东详细审查。

徐东看完信件内容,感觉非常不可思议:“这封信件是从哪里来的?”

“匿名投递的信件,这封信的内容,可以刊登吗?”杨编辑询问道。

“不能刊登,眼下金陵城内民众众志成城,决心抗战,这封信的内容势必会引起恐慌,绝对不能刊登。”徐东盯着信件上的内容,虽只是文字叙述,却让他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恶到如信件上所讲那般。

肆意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妇女,对孕妇开膛破肚,连婴儿都不放过。

信件上所记录的内容,看了让人心惊,甚至感到恐惧。

人,怎么会恶到这种程度,定然不会。

这封信件很有可能是一些人,想要引起民众恐慌,一旦金陵民众开始恐慌起来,那对于保卫金陵,是极其不利的。

杨编辑思索,“眼下的情况特殊,这个节骨点上,有人把这封信投给我们,不怀好意啊。”

“你先下去,信上的内容不要乱传,我去找一下国府的长官,说明一下情况。”

徐东把信装好,揣在怀里,匆匆离开。

他曾在一个酒局里听说,日军有在金陵安插了不少间谍,莫非这封信件是日军间谍所为?当下日军即将兵临城下,国府喊出誓死保卫金陵的口号,金陵城亦是众志成城,军民一家,决心保卫金陵,捍卫金陵。

这个节骨点上,这样一封信件刊登在报纸上,会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是信封最后,标注了增加民众危机感,增强国民抗日的决心等字样,但徐东仍然不敢把信封上的内容刊登在报纸上,他需要去请教一下长官,这封信的内容很有可能是间谍递交上来。

“还从未见过这么猖狂的间谍,竟然直接当面挑衅。”

徐东捏着信封,心中愤怒,很快便找到在国府上班的朋友,将信封交给他查看,并把自己心中的推测告诉对方。

“岂有此理,日本人竟然这么猖狂!”徐东的朋友看完信封,自是愤怒不已,他作为国府工作人员,神经可是相当敏感,淞沪会战可以说是以失败结束,大量士兵溃逃,如此大势已去的情况下,日军愈发猖獗。

国府想要打一场金陵保卫战,可是相当艰难,而今全城人民众志成城,这个点上,来了这么一封信,定然是别有用心。

让徐东的朋友如何不愤怒。

“定是奸人所为,我回去通报上峰,这封信上的内容,就不要上报纸,很容易引起恐慌。”

“好,我心里担心的跟你一样,这样的内容登上报纸,如若是引起恐慌,对保卫金陵可能会产生困难。”

夏远并不清楚,自己寄出的信封,已经被他们给毙了。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关键时期,信封上的内容很容易引起恐慌,在送信的时候,夏远也是托人送,且为匿名,并未留下自己的信息。

这一步尚不成功,就没有办法。

已经接近十一月底,距离金陵保卫战,还剩下大半月的时间,纵使自己拉起一支队伍,也无法改变结局。

傍晚。

武友华找来,“我对你所讲的深信不疑,可当下保卫金陵,众志成城,我亦有爱国之心,这危难关头,让我离开,我做不到。我知晓你是从前线从撤退下来,和日军厮杀的英雄,你亦是如此,我作为国府之民,又岂能在国家需要我的时候,临阵而逃。”

顿了顿,他抬起头看向夏远的面孔,说道:“更何况,我是作为国府公职人员,更不能临阵而逃。”

“是我仓促了。”夏远心中叹气,说道:“如若有一日,日军攻破金陵城,可前往老外的住宅区避难。”

对夏远所讲的话,武友华有些一头雾水,却也点头,“也许金陵能够受得住呢?我在国府听说,日军是想要与国府签订城下之盟。”

夏远笑而不语。

经历淞沪会战,日军的沪上派遣军兵力剧增,更是决心拿下金陵。

至于所谓的城下之盟,属实扯淡。

七七事变前,日本的激进派曾狂妄的表示,他们的军队可以在三个月内,攻占中华。更有甚者,把三个月的时间缩短为一个月,可谓是猖狂至极。

日本费尽心思,攻下金陵,怎么会是为了和国军签订城下之盟。

他们想要的是广袤的土地、资源。

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泥丸之地。

夏远并未与之反驳,“希望如此。”

这几天,国府动员的厉害,报纸上的口号喊得响当当,游街的也没少,年轻的学生扛着大旗到街上高喊‘誓死保卫金陵’‘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不打日本鬼子,将来难过日子’‘万众一心,誓灭倭寇’‘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街头上,金陵市民汇聚,如同长河。

守卫金陵热情之高,即便是来自未来世界,在那阵阵高歌的口号声中,仍旧感觉到浑身热血沸腾。

“谁说这个时代麻木迂腐,这才是真正觉醒的时代。”

夏远看着游街的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这个时代,他们富有热血,爱国之心,年轻,朝气蓬勃。

几十年后,他们更是建设新中国的中坚力量。

他们,是一批人。

越来越的市民加入到游街队伍,他们高高举起手臂,握成拳头,浩浩****的队伍绵延几百米。

他们的声音,震的天空上厚重的云层颤抖不止。

这是超越时代的呼声。

夏远随着人流,向前涌动。

他看到了,有警察,有学生,有工人,有医生,有苦力,有脚夫。

游行的队伍正在壮大,呼喊的声音愈发高涨。

夏远看到的是,燃起草原的星星之火。

在国府铺天盖地,誓死守卫金陵的宣传下,军民坚守金陵城的决心空前高涨。

卫戌司令部。

唐生zhi听着从另一条街传来阵阵,如汹涌澎湃的呼喊,面色平静,如同井中波纹不动的井水那般。

他心中清楚,在这空前高涨,誓死守卫金陵的情绪之下,是一片中空。

像是空中阁楼,上层民众热情高涨,史无前例,下层军士几乎没什么斗志。

在淞沪一战,就把不少参与淞沪会战军队的自信心给打没了,日军的强大深入骨子里,很多参与淞沪会战的队伍,抵达战场没多久,就在日军强大的火力和进攻下,烟消云散。

唐生zhi把当下的情况比作空中阁楼,是在合适不过。

金陵城内的民众,做梦都想不到,国军铺天盖地的宣传,实际上是先抵抗,后放弃。

国军铺天盖地的宣传没少,日军方面却显得比较平淡。

由于日军在沪上时伤亡较大,需要一定的事件修整补充人员和弹药,加之要调整指挥关系,等待统帅部的作战命令,因此,推迟了进军金陵的时间。

12月2日。

沪上气候特别寒冷,天空纷纷扬扬飘着雪花,这个月份下月,在沪上来说,是十分罕见的。

上午十点多,一架日本军用飞机,缓缓降落在龙华机场上。日本参谋次长多田骏极其随员从机舱走出来,下了飞机,乘上早已等候在舷梯旁的轿车,一溜烟开进了静安寺旁的日军司令部。

多田骏向松井石根递送了盖有国玺和各大臣印章的大本营敕令:任命松井石根为华中方面军司令官,下辖沪上派遣军和第10军。

命令还写着:待部队休整结束,华中方面司令官须与海军协同,攻占敌国首都金陵。

多田骏身高1.69米,身材微胖,这样的身高,在日本就算的上是‘大洋马’了。

和身高只有1.51米,又瘦又干的松井石根相比,更显得高大。两人是老朋友,彼此十分熟悉,所以多田骏给松井石根看完命令,便笑着用手摸了摸松井石根的光头,开玩笑的说道:“想不到松井君人小本领不小,身瘦胃口不瘦,转眼功夫就吞了支那人的大沪上。但是下一步要攻打金陵,你可要小心啊,金陵是他们的首都,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一定会坚守。”

“另外,金陵外围山多,地形比较复杂,当心不小心把你的大门牙跌掉了。”

松井石根眼睛里闪着光,充满信心的说道:“多田君,你别把金陵想象的太复杂,我看金陵比沪上都好打。”

“此话有什么根据?”多田骏好奇的问。

“我们设想一下,蒋的精锐部队在淞沪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况且,金陵北面是滚滚长江,背水之战是不易取胜的。如果蒋是军事家,或者稍微有军事尝试,他就不会固守金陵。”

松井石根对拿下金陵充满信心。

多田骏听后,赞同他的分析,拍拍他的肩膀:“有道理,别看你长着一颗小脑袋,还真是个天才的军事家。”

顿了顿,他颇为感慨的说道:“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得到,你会有这么好的机遇,六十多岁的退役老头,在家休息了几年,竟然会被天皇狩以重任,还很快从沪上派遣军司令官升到了华中派遣军司令官。”

多田骏相当感慨,一半认真,又一半开玩笑的说道:“我看你得赶快收拾收拾,这要是打到了金陵,进了城里,看你又小又瘦,支那人不把你当做伙夫或是捡破烂的老头才怪呢。”

“多田君,这就应了中国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松井石根大笑一声,眯着眼睛,透露出骇人的凶杀之气:“别看我这个小老头,到了金陵,如果支那人对我稍有不敬,我就杀光他的全家,杀光金陵人,让他们家破人亡,让他们的首都变成废墟。”

“我要让他们明白,大日本皇军是无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