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将军在一次作战会议上谈论淞沪抗战的情况,说起了日军的攻势凶猛的同时,并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日军西进金陵,首都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国军对首都的安全问题应当提早考虑,不然会非常被动。可是他的这番话并没有引起出席会议的所有人的任何反应。何将军见大家没有,再次强调说:“战火马上就要烧到金陵,首都何去何从,要立马做出选择,我建议西迁江城(wuhan)。”

与会者将无目光看向了光头,会场依旧是鸦雀无声。

何将军顿时有些着急了,金陵距离淞沪战场实在是太近了,这样的距离是根本无法控制的,便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夏汭地处中原,是南北铁路的交汇点,水路交通发达,能东能西,无论向哪个方向行动都极其方便,而且,夏汭城墙坚固不易攻克,如果现在我们对这个问题不能及时做出选择,不久南京就会被强敌围困,到那时前进无门,后退无路,问题十分严重了。”

虽然光头没有说话,但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迁都的想法。

这个想法,还是很早的时候,跟洋顾问法肯豪森聊天的时候,就诞生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与日军打仗,全国众志成城,这个时候迁都,难免会影响前线作战部队的士气。

但如若不迁都,日军打到金陵,不过是时间问题。

直到有一次会议时,遇到李宗R,李宗R见面直接就问他:“我听说要迁都了,有这回事吗?”

没等光头回答,他又追问了一句:“我还听说是迁都到川四,这个消息可靠吗?”

光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赞同迁都吗?你认为迁都到什么地方最合适?”

李宗R马上回答:“如果是迁都,川四当然是首当其选。”

“说说理由。”

“这个嘛。”李宗R稍加沉吟,便说道:“因为川四地处中国幅度,周围地形复杂,形式险要,在国防上,具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在民族战争中,川四是理想的大后方。其东有长江各险要关隘,尤以宜昌至奉节间的三峡最为险峻。西有号称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作为自然屏障。北有大巴山、秦岭横阻。南有云贵高原阻隔一方。川四人口四千多万,是‘四万万五千万’中国人口的十分之一。川四又有‘天府之国’的别称,可见物资之丰富。各种矿产资源应有尽有,具有发展国防工业的优良条件。”

光头听得十分认真,李宗R说罢后,他才点头道:“是啊,首都迁移川四巴郡是最合适不过,川四人口众多,土地广大,物产丰富,文化普及,军队也多。可以说是各省之冠啊。自古以来称之为天府之国,处处得天独厚,是我们立国的根据地。”

李宗R想了想,似乎有些疑虑,考虑了一会儿,对光头说:“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不知道委员长愿不愿听。”

“且说无妨。”

光头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有所顾虑。

光头此时也很犹豫,迫切需要有人来开导开导,属实被淞沪方向的战事,和日本鬼子的飞机炸的焦头烂额。

“这件事情不知道你又没有与林森,林高官商量过,迁都是大搬家,动作很大,路途遥远,还要逆水行舟。如果你还没有与他商量,我看得抓紧时间立刻,沪上战事吃紧,胜败不容乐观,日本人随时会来南京,所以,迁都已是迫在眉睫,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光头觉得李宗R所讲言之有理,编队他说:“你提的对,我马上就去找他。”

会议中途,光头离开会场,坐上车去找林森去了。

林深时年已经七十岁,是国民党高官,曾担任过孙先生元帅府的外交部长,资历很深,颇具威望。

光头见到林森,便把迁都一事详细告诉林森,林森听完,抚摸着长须,慢条斯理的说道:“首都迁至川四巴郡,我是举双手赞成,当年刘备,诸葛亮选择川四治蜀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那里是湘、鄂、陕、豫、贵五省要冲,如今有句口头禅,无川不成军,全国十八省,哪怕丢了十七省,只要有川四省,只要川四巩固,中国就有希望,我们可以立足川四,建设川四,一有机会就向鬼子进行反击,收复一切失地。”

光头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林老说的极是,我俩是不谋而合,我打个比喻,川四就像一头大骆驼。骆驼式各种动物中最能忍耐的,他能不吃不喝在沙漠中生存,这是任何动物都无法做得到的,川四地大物博回旋余地大,是我们国家的大骆驼,它能承受国家的首都,又是天然的复兴民族的根据地。”

林森和光头两个军政一把手统一了认识,光头便立即开始准备,决定由行政处长何廉带着由各部门组成的精干班子,前往重q为迁都打前站,何廉在临走前,光头授意他办三件事。

找房子,修路,筹建兵工厂。

找房子是给各个政府机关单位的人员居住和办公。

修路则是川四通向外省的道路没有一条,迁都后,起码要修四条路,巴郡与陕西、湖南、湖北、贵州直接相通的公路。

金陵和江城的兵工厂迁移巴郡(今重庆),除了迁移过去的,另外还要重建两个服装厂、炮弹厂、三个子弹厂和五个手榴弹厂。

迁都事宜已经开始准备,十月份的时候,国党内部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迁都是必然的,但金陵还是要守的,如果金陵什么也不守,收拾东西直接就走了,那不光会让前线作战的将士心寒,同样也会让全国民众心寒。

这其中就有起草讲话稿的人。

光头打算在迁都前做一个大动员,他要发表重要讲话,起草讲话稿的人对迁都很不理解。

作为光头的秘书,褚民宜转告了这些人的想法:“从军事上看,金陵是守不住的。但是从政治上说,金陵是一定要收的,而且还是要死守,如果要死守,鼓舞部队士气,首都是不能迁的,首都一旦迁移了,政治影响大,守的决心便会动摇,那样的话,士兵们肯定是不想死守金陵了。”

末尾,他还打了个比喻,要像西班牙征服包围首都马德里那样,把金陵作为马德里常年打下去。

光头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耐心的解释:“迁都和打仗是两码事,虽然有影响,但迁都是为了更好的指挥作战,即便是金陵沦陷了,还可以组织力量反击,收复金陵。打仗有进有退,这是很正常的。今天的退是为了明天的进。尤其是对待强敌,要坚持持久战原则,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势,我们暂时迁都川四,是为了在川、湘、鄂等地统筹组织今后向金陵反攻,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这也是我讲话稿的主题思想,你明白了吗?”

“报告委座,我还是有个问题不明白。”褚民宜又提出说:“据说,德国大使陶德曼受日本人委托,要与我们谈判,这件事说明日本政府一直在寻找和平的途径,寻找我国政府能接受的条件。我们也不是不要和平,实在选择时机和条件。我认为日本政府进攻金陵这一步棋,他们的真实意图不是真的进攻金陵,而是逼迫我们签订城下之盟,如果双方谈得拢,中日战争不就很快要降下帷幕,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所以他们几个认为首都可以暂时不迁,等等看再说也不急。”

所谓城下之盟,大致就是日本鬼子的枪口架在东四省那边,与中国签订条约的话,他们提的条件只要过分的,国军就不可能同意。

但如果把枪口架在金陵城下,日本鬼子再谈条件,国军就没有拒绝回旋的余地,你不同意,那我便打你的首都。

几个撰稿的人,居然想着左右迁都之大事,光头越听越烦,觉得电话中三言两语说不清,便拍桌子,发起火来,大声地训斥:“是你们指挥我,还是我指挥你们。叫你们写就赶快给我写。平时都是陈布雷动笔,现在没有张屠夫,就要我吃带毛的猪吗?”

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光头前思后想,觉得迁都这样的大事儿,还有很多人想不通,这个问题弄不好,会影响人心。

他要想个法子。

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商议迁都之大事。

川军二十多军抵达前线作战后,盯着陈家行的日军打,双方在罗店南侧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搏斗,白天日军进攻川军阵地,晚上川军进攻日军阵地。

杨森带着二十军,也不是单纯的和日本鬼子打阵地战,他在蕰藻浜沿岸挖掘了两条战壕,前后各一道,日本鬼子的炮打过来的时候,就躲在第二道战壕里,日本鬼子的炮不打了,就立刻通过交通壕跑到第一道防线上。

这个时候,日本鬼子的步兵就会压上来。

可惜,川军的武器装备与日军的悬殊实在是太大了,双方一旦交上火,川军火力不足的弊端就会暴露出来,根本压制不住日军凶猛的进攻,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军很快就冲到了川军阵地前沿。

后来,杨森也发现,和日本鬼子拼刺刀所带来的伤亡,实际上要比和日本鬼子交火带来的伤亡小很多。

于是乎,阵地作战转变为血腥的刺刀战,肉搏战。

双方在长达一公里的战线上,激烈火拼,反复争夺,尸横遍野。

二十军二十六师五千多人,和日军血战几天后,一个师仅剩下六百人,十四个营长伤亡十三人,尸骸在阵地上层层累积,血拼到后面,他们不得不用尸体垒工事和掩体。

在和日军争夺阵地期间,他们血战数日,寸土必争,不曾后退,用血和生命证明了川军,不是杂牌,而是王牌。

后来,二十六师被国民党军事委员会评为淞沪会战战绩最佳的五个师之一。

到十月十六日,二十军已几乎伤亡殆尽。

日暮黄昏,硝烟在一片焦土的阵地上蔓延,天地昏沉,一片血腥。

二愣子战死,夏远从日军身体里抽出被扎弯的刺刀,用手抹掉脸上的血浆,看着周围十不存一的川军弟兄。

谁能想到,前几日,还是几千人坚守的防线,而今只剩下几百号人。

日本鬼子被打退了,幸存下来的人用枪拄着地面,看着层层累积起来的尸体。

一个兵看着夏远发呆,夏远一屁股坐在尸体,尸体层层累积,鲜血横流,他就坐在尸体上,手掌被乌黑的鲜血染成墨色,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点上一支烟,就在阵地上吞云吐雾起来。

“兄弟,你打的可真是厉害,刚刚杀了十几个日本鬼子吧。”

一个兵走到夏远身边坐下,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刚刚的混战,他注意到,冲到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兵身边的日本鬼子都被他一个人给弄死,刺刀都扎弯了,他的作战能力多么可怕,可想而知。

“嗯。”夏远抽了口烟,吐出烟雾,说道:“你杀了多少个?”

“两个,没你厉害。”这个兵说道。

“杀了两个,已经很厉害了。”

近身搏斗本来就十分残酷,刀剑血肉的拼杀,看着熟人变成一堆白花花,被切开的血肉,心理和生理上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搏命的时候,双方都会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耐力,他们是如此,日本鬼子亦是如此。能杀死两个日本鬼子,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了。

夏远能杀死十几个日本鬼子,则完全靠的是变态的战斗力。

突破明劲,他的耐力,体力和力量都远超过了任何一个普通人,哪怕是泰森来了,也不是他的对手。

夏远一拳的力量,足以打死一头牛了。

搏杀日本鬼子,是轻而易举。

“才杀死两个,我还要多杀日本鬼子,给老怀叔他们报仇呢。”

夏远看着眼前这个兵,脸颊被硝烟熏的黑乎乎的,一双眼睛明亮,年纪看起来和二愣子差不多。

他想着,自己从豫地走出来,跟着自己的人,没几个好下场的。

虽说,人会死的,战争是要死人的,但跟着自己的都死了,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一个误区。

抽完一支烟,烟头接触地面上的血水,发出滋的一声。

远处来了一队人,停在两人身旁,旁边的兵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夏远没有站起来,抬起头看了看。

是一位团长。

“有事儿?”夏远看着对方。

“战神,没想到真的是你。”这名团长看到夏远,脸上露出意动,“在后方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二营的战况,日本鬼子打了几次,二营的阵地都牢不可催,这不是二营的功劳,是你的功劳。”

“你认识我?”夏远挑了挑眉。

“不认识,但在报纸上见过对你的描述,身高六尺,战斗力强悍,寻常十几个日本兵不是战神的对手,从罗店一路南下,在杨行血战中,毙敌千余人,军中不少人都说,你往蕰藻浜来了。还有人说,有你参与的战斗,阵地从来不会丢失。”

这名团长热切的说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位川军团长颇为感慨。

整个团和日军血战到现在,伤亡达到了可怕的百分之九十三,一营和三营伤亡殆尽,唯独二营的情况算是好的,还保留着大概一个连的兵力,二营之所以能够这般,完全是依靠着眼前的战神。

说出去有些不可思议,一个营的伤亡居然是靠一个人维持的。

事实就发生在眼前,即便是不想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

最初,他看到报纸的时候,觉得是撰写报纸的人在夸大其词,可真正见识过这位战神的作战能力,就会发现,报纸上所写的还是太保守的。

战神用来称呼他,一点都不为过。

在几日的血战中,日军对二营阵地发动了二十几次进攻,其进攻规模均维持在一个中队以上,可日军硬是打了几天,阵地依旧没有丢失,牢牢掌握在二营手中,且在后续的作战中,日军的伤亡越来越大,到后面,日军的重炮开始着重轰炸二营阵地。

可即便是这样,二营的阵地也没有丢失。

对比之下的一营,仅在第一天的时候,阵地就被日军攻陷,组织反击了五次,才把阵地夺回来。

三营的情况虽比一营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日军的进攻,三营用血肉之躯,和日军肉搏,才堪堪守住阵地,却也在第一天的作战中,伤亡巨大,第二日,阵地便丢失,也十分带着敢死队反击了好几次,才把阵地打下来。

经历了几日的血战,各营的伤亡奇大。

倒是有战神参与的二营阵地,日军打了几次没有打下来,伤亡巨大,还用坦克和重炮,依旧没能打下来。

肉搏时,战神更是一人独当一面,杀穿一路,杀的日军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夏远笑了笑:“没想到我的名气现在都这么大了。”

“战神说笑了,现在军中已经传出,谁能把你收入麾下,打阻击战,日本鬼子不论怎么打,也打不进来。”

这名团长十分谦虚,对夏远的态度也相当不错。

毕竟面对的是战神,从传出他的传言到现在,至少已经杀了一个联队兵力的日军,甚至远超过这个数字,就连总司令对其都赞不绝口,只要对方能够活着,升职绝对不是问题。

但对方好像志不在此,从罗店一路南下,在罗店打了日本鬼子,跑到杨行后继续打日本鬼子,后辗转到蕰藻浜,又跑到了川军队伍之中,从来都不安分的待在一个地方。

战神为什么要到处跑,到目前为止,没人猜测到他的想法。

夏远摇头:“这是大话,在枪炮面前,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回活下来,打了这么久,我不过是运气好一点,经验丰富一点罢了。”

他所讲的确实如此,除了系统带来强大的战斗力,更多的是依靠着在朝鲜战场累积起来的作战经验。

美军的火力远比日本鬼子凶猛太多,他们进攻阵地,总是要把阵地用炮轰给犁一遍,才会命令部队进攻,对比之下的日军炮击程度,虽然猛烈,却远不日美军那边强大。

经历了美军的轰炸,再去经历日军的轰炸,面对日军的轰炸,相对的就会简单一些。

日军比美军强大的一点,或许也就是日军的单兵素质和作战能力远在美军之上。

“战神,我们准备与新增原来的桂军兄弟换防,你准备接下来去哪里?”

“你们要走?”

“嗯,二十军伤亡巨大,需要调到后方休整。”

“今天是几号了?”

“十五日。”

“十五日……”

川军二十军打了几天,没能从蕰藻浜南岸实现对日军的反攻,桂系军阀抵达,他们的任务就是对日军进行反击作战,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天时间,桂军六个师被日军打残废,白崇禧在指挥部掩面痛哭。

而此时,拥有狼兵之称的桂军正气势恢宏的赶往淞沪。

川军走了,夏远留下来,等待桂军。

阵地上已经空无一人,留下满地带不走的尸骸,暴露在荒野上。

留在阵地上的尸骸,至少有四千多具,二十六师伤亡厉害,走的时候,只剩下六百多人。

夏远想起刚刚遇见川军的时候,那排成长龙的队伍,川军弟兄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而今变成了一具具骸骨,遍布荒野,秋风萧瑟,无人看守的阵地上多了几分荒凉。

“淞沪会战……”

夏远靠在简陋的战壕里,抱着一杆枪,磨砂着粗糙的手掌。

淞沪会战,就像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吞噬着踏入战场的每一名将士的性命。

从刘行至大场之间的蕰藻浜,国军在这里坚守了四十天,四十天的时间里,日军向前推进的距离不足五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