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远,新的调令下达了,我们要前往吴淞口!”夏远刚走到门口,就见吕景光急匆匆的赶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远眉头一皱,十八旅是二十九号抵达罗店,这才过去两天时间,十八旅新的调令又下达了。
“吴淞口被日军攻陷了,坚守吴淞口的部队伤亡惨重,无力参与接下来的战斗,只能后退至公路附近进行布防。”
吕景光开门见山,又长话短说:“上级让我们增援吴淞口,我们的任务是坚守泗塘河,防止日军渡河。”
“时间紧迫,我们现在便出发。”
说完,吕景光急匆匆的离开,接着就听到了连队的集合哨子声响了起来。
等他们集合完毕,夏远发现,坚守乔家宅的五连也撤退了回来,显然,十八旅撤退是全线的,这里的防线要全部放弃。
吴淞口失陷了。
吴淞距离宝山很近,吴淞口失陷以后,接下来日军进攻的重心便是宝山。
惨烈的宝山战役要打响了。
夏远呼吸一凝,宝山最终被日军包围,守军全部牺牲,仅有一人逃了出来。
支援吴淞口的时间紧张,他们没有过多的时间,当天就乘坐卡车前往吴淞口,在抵达交战区的时候,隔着很远的距离,就听到了从吴淞方向传来猛烈的炮声。
轰隆隆的轰鸣声震,就如同打雷一般,从很远的方向飘过来,隆隆的响个不停。
“下车,快!”
传令兵的命令下达,他们停在了一片城镇废墟里,以急行军的方式前往吴淞,在下午时分,方才抵达泗塘河附近。
三连分配的区域仅有三间房,前方是河滩,隔着翻卷的河面,对岸就是日军,彼此的间距有个两公里,日军尚未对泗塘河发起进攻,泗塘河原有的守军也有一个团,尽管这一个团伤亡惨重,但依托着泗塘河沿岸的建筑,依旧能够形成牢不可摧的防御。
日军想要进攻,就需要做好付出巨大代价的准备。
十八旅增援抵达后,情况再度发生转变。
“我们要对对岸的日军进行侦查。”夏远深知国军侦察兵侦查敌情的效率非常低,在罗店的时候,就能够体现。
“营部已经派遣侦察兵前往对岸的日军阵地进行侦查,估计侦查完就会出来。”吕景光又颇为无奈的说道:“三连伤亡比较大,上级不会给咱们派遣重要的阵地,估计又是跟林家宅的情况一样,是一个边缘的阵地。”
看得出来,吕景光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可惜事与愿违,不得志。
上级并未给三连派遣任务,只是叫他们看着三间房子,往四周便是旷野,日军想来不会蠢到从平原对他们发起进攻,所以,他们防守的位置算是比较轻松的,想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儿。
夏远未吭声,开启夜视和鹰眼观察着日军阵地,受到对岸废墟的影响,他观察了一阵子,也没有看出来什么东西,便只好收回目光,和吕景光商量对策。
在第十八旅刚刚进入吴淞没多久,第三十七旅也抵达吴淞,随后又被调遣到刘行作为预备队。国军部队换防期间,位于吴淞炮台的保安一团由于伤亡过重,于昨日夜撤出阵地,日军尚未发现国军撤离,翌日便对吴淞炮台进行轰炸,当天上午,日军第六十八联队第一大队夺去了空无一人的吴淞炮台。
日军第三大队也在第六十八联队第一大队发动攻击没有多,便开始向国军阵地挺进,挺进过程十分顺利,没过多久,便抵达了国军撤退到达的后方防线,与国军展开激烈交战。
国军依托着火药库,抵挡日军进攻,火药库的墙体十分坚固,日军的炮弹未能够摧毁火药库外墙,战斗陷入僵持状态。
在刘行担任预备队的第三十七旅派遣第七一零团加入战斗,反攻进攻火药库的日军第三联队。
就在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隆隆般的炮声时,刚入泗塘河没多久的第十八旅先头部队便发现了日军的举动,枪声陡然从三连偏东侧方向传递过来。
书生跑的飞快,冲进房间:“远哥,前边打起来了。”
听到附近响起的枪声,夏远眉头一挑,“怎么回事儿?”
“日本鬼子开始渡河了,他们趟着水就过来了。”书生声音有些急促,“咱们的防线上也发现了日本鬼子,有不少人呢,四连跟他们打起来了。”
“走,过去看看。”
夏远迅速起身,刚来到外面,吕景光带着人急匆匆的赶来。
“正要找你,先走再说。”吕景光带着夏远,立即赶往事发地。
“三连不集合?”夏远一边跟着吕景光走,一边又询问道。
“三连不集合,他们要留在这里看着小日本鬼子。”吕景光说:“日本鬼子的进攻不在我们这里,在四连那儿。”
当他们抵达四连的房屋里时,房屋里空****的,枪声从泗塘河沿岸传递过来,他们马不停蹄的前往泗塘河沿岸,穿过一片废墟,远远的便看到日本鬼子正躲在泗塘河对岸的废墟里向他们射击,日本鬼子的机枪火力远远的扫过来,子弹打的到处都是,废墟的墙壁上布满了子弹的弹孔。
夏远他们刚刚抵达,一连串的子弹就扫在他们身侧的废墟断柱上,惊得几人迅速蹲下。
吕景光带来的人并不多,带着书生,夏远,还有一排排长以及三连的侦察兵,一行五人,他们蹲在地上,躲在掩体后,吕景光取出望远镜观察日军阵地的情况,大量的日军正在集结,得有一个小队的日军,兵力在五十人到七十人之间。
四连仅有一百多人,防守的区域水面较窄,是一个理想的进攻位置,四连三个排已经分布在泗塘河沿岸,着重防守的位置在泗塘河宽度较窄的位置,由于河宽很窄,加上河水不深,日军极大概率会从这里渡河。
夏远仅仅一眼,心里便相当清楚日本鬼子的打算了,便是要从这个位置强行渡河。
他又看向国军的防守阵型,四连长心里清楚,日军要从这个窄口渡江,所以将连里唯一的两挺轻机枪都放在了窄口的位置,并由兵强马壮的一排看着,二排和三排则打左右掩护。
日军尚未开始渡河,双方就便开始在纵宽三百米进行互射,日本鬼子的打过来的子弹量非常大,四连不敌,只能躲在掩体里,只有少数几名枪法好,眼睛尖的老兵向日军还击。
“小日本鬼子一大早就开始发疯了,这是要把子弹全部打光啊。”书生抱着枪,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头顶一颗子弹擦过,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便立马把脑袋缩了回来。
用现在的话的来说,日本鬼子确实是疯了,他们连命都不要了,就为了侵略我们,杀我们的亲人,烧我们的村子,侵略我们的土地。
国军的士兵本是没什么国家概念,有不少四五十岁的兵,都经历过清朝和国民政府,国家更迭的过快,哪里有什么国家概念,甚至对于命是什么,也不清楚,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书生学过知识,知晓命是什么,所以他会说日本鬼子是疯了,命都不要了,也要进攻。
其他人都不会这么说,他们潜意识的认为,日本鬼子打他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这个国家已经烂透了。
吕景光盯着日本鬼子:“他们不是疯了,他们是想要把我们灭亡,这是有预谋的进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咱们自己怎么打,华夏还是华夏,但是日本鬼子打过来了,华夏就不再是华夏了。”
他的大眼睛里带着一丝冷意:“他们是想要灭亡我们的根啊。”
轰!
日本鬼子的炮打过来了。
这是书生第一次正面经历被日本鬼子炮轰的滋味,一颗炮弹落在他身后,刹那间,就仿佛是天塌陷了一样,碎石从头顶擦下来,若不是带着钢盔,他必然是头破血流。
此刻他才明白,夏远所说的口径大的炮是什么。
书生回头,他身后的废墟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弹着点,比他怀里抱着的掷弹筒炸出来的坑大太多太多,当他看到四连的士兵被日本鬼子的迫击炮炸的,就如同狂风骤雨里的一片叶子,到处都是痛苦的哀鸣和飞溅起来的红色泥沙。
他便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搞一门大口径的炮。
“他们来了!”
夏远忽然大喊了一声,日本鬼子的炮击尚未停止,在炮弹爆炸,升腾起来的硝烟中,大量的日军从岸边冲向河面,紧接着,河对岸的机枪也响了起来,哒哒哒的声音,很快就被轰隆隆的炮声吞没。
子弹噗噗的没入升腾起来的硝烟里,旋转着穿过被炮弹掀开,飞溅起来的泥沙形成的幕帐,打在四连简陋的掩体工事里,或打在一些被炮弹夷为平地,**出身体的士兵身上。
四连的机枪声响了,没一会儿又停止了,日本鬼子拉来了平射炮,一发炮弹拖拽着弧线,轰的一声,一头扎在了四连一排的一挺机枪阵地上,轰隆的闷响,夏远只看到黑色的泥土把阵地吞噬,有士兵被巨大的冲击波炸起来,身子都碎了。
“夏远!”
吕景光低估了日本鬼子渡河的决心,大喊一声:“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叫三连过来。”
日本鬼子的兵力不多,但是攻势很凶猛。并且他们的炮并不同于美军的地毯式轰炸,只要标出来一个范围,就像是牛耕地的一样,每一寸土地都要掀一遍。
日本鬼子的炮则完全是精准打击,尤其是平射炮,一门平射炮,就能让四连的机枪阵地瘫痪,日本鬼子的炮兵也训练过对目标实施精准打击,炮弹几乎是围绕着四连的阵地进行轰炸。
靠近河边的阵地大都是泥沙较多,哪里能构筑较为坚固的工事,日本鬼子短而急促的炮击中,四连的伤亡十分巨大,日本鬼子还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如果给他们美军的武器装备,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把整个中国吃掉。
当然,这些只存在于设想之中,日本的岛屿限制了日本的发展,对外扩张是必然的,哪怕是到了现在,也要时刻警惕日本鬼子,一头生活在野外,猎杀过猎物的狼是很难被驯服的,即便是你打断了它的四肢,使其表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永远无法被改变的。
艾公曾说,宁背一世之侵略骂名,也要让着子孙万代享福,这叫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到了现代,日本人从来不承认自己发动过侵略战争,从来不承认自己制造过金陵大屠杀,那是因为发动侵略战争的不是他们本人,而是过去的人。
或许到了百年以后,海水被污染,日本人仍然可以坦然的不承认自己往海洋里排过东西,因为那不是过去的人做的,而不是现在的人做的。
吕景光走了,走的很快,带着侦察兵,日本鬼子的炮都打过来了,也开始发动进攻了,四连绝对守不住,他要把三连拉过来,书生会用炮,马上找了个开阔的位置把唯一的一门掷弹筒支了起来,消灭了乔家宅的日军之后,他们也缴获了不少掷弹筒的炮弹。
书生的口袋又丰裕了起来。
一排长把步枪架在掩体上,日本鬼子的炮弹又落了下来,把他炸的不得不把身子缩起来,躲避日军的炮击。
夏远让书生支起掷弹筒,并叮嘱其注意躲避日军炮击,他断定,日军的炮击时间不会持续太长,当日军渡到河面中心位置,可能炮击就停止了。
他则换了一个位置,从口袋里掏出五颗子弹,塞进弹夹后,戳进弹仓里,瞧着四连的阵地,直摇头。
“四连长太沉不住气了,这么早就让机枪手射击。”
日本鬼子想要强行渡河,最佳位置就是等日本鬼子抵达河中心的时候,河水较深,且水流湍急,日本鬼子身影矮小,在河水中心的位置,很难站稳身体射击,那便是他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