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不能让他去,他去了会把咱们所有人都害死的。”

李连生并未理会他,恭恭敬的举了个军礼:“李连胜!老……”

迷龙上前踹了李连胜一脚,骂道:“连胜个屁,你爹取名骂你呢,讲不讲孬。”

李连胜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李连胜,老家宁辽锦州,东北军少尉排长!”

迷龙上前还要打,夏远拉住他,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从这一刻,一笔勾销,记住了,打仗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也会牺牲,你也会牺牲,谁也无法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人不是他害死的,是被日本鬼子打死的。”

“你应该把踹他的劲儿都用在日本鬼子身上,而不是用在自己的袍泽弟兄上!”

“记住!战场上牺牲是无法避免的,谁都会死!但我们不能白白死,哪怕死了,也要拉走几个日本鬼子,活着一个日本鬼子,就会打死你的战友,你的弟兄,会进入你的家园,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我们能做的就是,赶跑他们!保护我们的国家!”

夏远不管这些溃兵们听完是什么感受,他看着李乌拉,走上前为他整理军容,拍掉肩膀上的灰尘,说道:

“不管过去你怎么样,将来,狠狠的杀日本鬼子,他们欠你多少条命,我会带着你去挣回来了。”

“不仅仅是为了东北那些牺牲掉的战士们,更是为了全东北,乃至全国的百姓们。”

他看着眼前的李乌拉,说道:“人活着就是就是为了争一口气,迷龙看不起你,你就杀死日本鬼子,让他看看。”

“是!”

李乌拉的眼睛里逐渐泛起亮光。

他在夏远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平等对待的目光,眼前这位团长没有丝毫看不起自己的意思。

他心中更加坚定跟随着眼前这位团长去打日本鬼子的念头。

迷龙看着夏远,说道:“团长,你连这种孬都要?”

夏远说道:“孬不孬只是现在,勇敢不勇敢,到了战场上,我想相信他会证明自己。”

他看着迷龙:“你仇恨李乌拉,那是因为你觉得他把一个排的战士都害死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日本鬼子入侵我们的国家,他们怎么会死,收起对自己人的仇恨,将仇恨转移到日本鬼子身上,是它杀死了你的亲人,是它占领了你的家园,是它杀死了你的弟兄们,而不是李乌拉。”

夏远又看着眼前这群溃兵,问道:“还有谁要加入我的团!”

阿译第一个站出来,走上前敬礼:“报告!我要去!”

其他人犹犹豫豫。

夏远说道:“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

他看着人群中那个眼中带着不屑,不屑又掺杂着别样情感的烦啦,走上前说道:“你的腿受伤了,我看的出来,被日本鬼子刺的吧?”

烦啦一慌,尽可能的把手上的腿往回伸:“是,是的,和日本鬼子拼刺刀的时候,被对方的刺刀咬了一口。”

实际上,他的这条腿是为了活命,装尸体,日本兵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朝他的腿部刺了一刀,搅动了一下,便留下了这条瘸腿。

“敢和日本兵拼刺刀,好样的,日本兵的装备好的很,他们的单兵技能也非常厉害,对付一个日本兵就要用三五个人去挡,你能活下来,也是一条汉子。”

实际上,夏远是知道烦啦这条腿是怎么受伤的,只是说出来会打击到对方,他决定装作不知道的看着他的腿,“有没有想要把腿治好的想法?”

烦啦心中羞愧,羞愧于他骗了眼前的这位团长,听到对方问他有没有把腿治好的想法,烦啦抬起头,“您,您有办法?”

夏远道:“嗯,远征军是帮助我们的盟友作战,他们有最好的军医,可以治好你的腿。”

烦啦一听,心中燃起了希望,他道:“我,我能跟着您?”

他的内心还是孤傲的,烦啦想的很多的是,把自己的腿治好,然后活着回来。

夏远道:“自然,做我的通讯兵,不需要你打仗,只需要你帮我传口令就行。”

烦啦一听,心中有些纠结,他害怕自己辜负了眼前这位团长,又担心对方看不上自己,心中宛如一团乱麻。

身旁的郝兽医说道:“烦啦,你还在纠结什么,赶紧同意了,你不是想要治好你的腿吗?到了甸缅,有最好的军医给你治疗腿伤。”

蛇屁股推搡着劝他。

夏远笑了笑:“无妨,给你考虑的时间,明天给我答复就行。”

恰逢此时,破旧的军车从收容站外拖泥带水的驶过,车上的喇叭声做着鼓舞士气的宣读,禅达因为大量溃散的溃兵涌入,嫣然成为一座混乱的军事化城镇。

“……倭军之三十三师团使用迂回穿插之战术,以两连队兵力攻占拼墙河南北,而我远征之军以寡击众,披肝沥胆,做浴血之战,解救同盟之英吉利军七千余众,夺回记者、教士五百余众……”

它说的是四二年四月中的仁安羌之战,第一次滇缅战役中难得的胜仗。

“打胜仗了!”

夏远穿着军靴,啪嗒啪嗒的走到台阶上,说道:“今日,我夏某人再此成立川军团,定不辱川军之命,张迷龙!”

张迷龙一个激灵,敬礼道:“在!”

夏远看着他,说道:“我军在甸缅打了一次大胜仗,今天的午饭咱们就吃白菜猪肉炖粉条!”

张迷龙愣了一下,赶紧道:“是!”

一群溃兵听到夏远的话,围了上来,定定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官长,今天吃啥子?”

要麻道:“没听到吗?白菜猪肉炖粉条喽。”

“四川人?”夏远看着要麻。

“李四福,川军团,重枪二连下士!”

要麻挺起胸膛,举了个并不是很标准的礼,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无川不成军,只要有一个四川人,川军团就还在,加入我川军团。我做白菜猪肉炖粉条给大家吃!”

众人一听吃的,纷纷举手要加入川军团,真要来一场激动人心,感人肺腑的演讲,也许只能够唤起他们心中的热血,但很快热血就会被饥饿感吞没,远不如一顿饭菜来的实在。

“好!那就吃完饭再登记!”

夏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迷龙,去把罐头拿出来,换成猪肉、粉条、白菜,去你们也去。”

溃兵们一听,纷纷开口,争先恐后的说:

“团长,团长,让我来!”

“团长,我跑的快,让我来!”

夏远用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对烦啦说:“介绍介绍都叫什么名字,我好心里有数。”

烦啦一瘸一拐的走上前,看着他们,嘴唇嗫嚅,又挠了挠脏乱的头发,他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们的外号。

夏远道:“你们之间的称呼。”

烦啦‘哦’了声,便开始介绍:“郝兽医,要麻,豆饼,不辣,蛇屁股,康丫……”

每点到一个人,他们就尽力的把自己的胸膛挺起来,昂首挺寻的站的笔直,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夏远。

屋子里,迷龙和李乌拉抱着一盒盒罐头走出来,迷龙有些不舍,这些罐头可都是他辛辛苦苦的赚到的,而今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一群溃兵看到两人出来,刚挺起的胸膛又落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迷龙和李乌拉怀里的罐头。

李乌拉也在吞咽着口水,迷龙瞪着他。

夏远拿起一盒罐头,塞给烦啦,说道:“烦啦,你去换粉条,多余的你去换点药,想要去甸缅还需要一段时间,尽可能的换成消炎药,等到了甸缅,我就去找英吉利军的军医帮你治疗腿伤。”

烦啦呆呆的接过那一盒珍贵的牛肉罐头,这样的罐头在黑市上能卖不少钱,眼前这位团长就这样把罐头交给了自己。

他甚至还让自己把剩余的钱用来买药。

“您,放心,我一定把粉条给你带过来!”

哪怕烦啦知道夏远这么做是在收买人心,但他却觉得,这样的收买远比给出口头承诺要实在的多,他已经不需要如何考虑了,已经做好了前往甸缅的准备。

他拖着那条一瘸一拐的腿,这一刻他走的是那样的快。

康丫反应过来,大喊道:“团长,我有盐!”

蛇屁股踊跃卖弄着他那怪异的广东腔,“我去弄酱油!”

要麻大方的举起整只手,“我找白菜!”他还仗义的拉着豆饼。

伴随着大家的踊跃参与,一道道声音从破败的收容站天井里传出来。

“我整锅!”

“我来搭灶太!”

“我去劈柴!”

“我,我找碗筷!”

“我来管葱姜蒜大料!”

郝兽医慢慢举起手,大喊着:“团长,我身上还有油。”

夏远道:“你身上那点油太少,你跟着要麻他们,除了买白菜之外,再换一些油。”

夏远把一盒盒罐头分发给众人,让他们三三一组的用一个罐头,一个罐头换成钱,足以买下他们口中的所有物资,一群溃兵们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迷龙、李乌拉、阿译待在夏远身旁,他们是最先加入夏远重新组建起来的川军团。

夏远把一盒罐头递给阿译,说道:“猪肉就交给你了。”

阿译敬了一个军礼:“是,请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团长,我做啥?”李乌拉走上前,立定在夏远面前。

“你做啥,你一边去。”

虽然经过刚刚夏远一番话的点醒,迷龙对李乌拉改观了不少,但依旧不是很待见李乌拉,或许只有李乌拉牺牲了,迷龙才会彻底的醒悟,整个川军团只剩下李乌拉和迷龙两个东北人了。

夏远道:“有任务安排给你俩,屋子里的物资到时候咱们是带不走的,统计统计收拾一下,拉到黑市上,换成半开,另外留下一些罐头,作为咱们在途中的食物。”

夏远思考了一下,回想着记忆中的细节,原著中的炮灰们是被虞啸卿收拢整编,通过美利坚盟友的运输机送往了甸缅,但不幸的是他们在半路被日本鬼子的飞机打掉了,而且死了不少人。

而且自己甚至无法避免这段剧情,滇缅公路已经被日本鬼子的飞机覆盖,并且他还要准备汽车,整个路途中会出现太多太多不确定性,而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熟知剧情。

如何能够保证既可以去往甸缅,又能够避免和日军飞机发生碰撞呢。

认真思考了一下,夏远心中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但也仅仅只是不错,因为他也无法确定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李乌拉和迷龙回应了一声,在迷龙吵吵嚷嚷的声音中,两人回到屋子,时不时的听到屋子里传来迷龙的怒骂声。

夏远对此并未理会,迷龙越是看不起李乌拉,李乌拉心里越会想证明自己,到了战场上,他便会心中挤压的情绪变成一股冲劲儿,迸发出来,在上甘岭的时候,指战员通常会用这种激将法刺激战士们,说他们做不到。

越是这样的刺激,战士们心中的那股劲儿就越恨。

不过再想想,其实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上甘岭阶段,国家已经建立,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希望,他们经历过战火,经历过欺压,经历过妻离子散,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是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出来的,好不容易建立起来了祖国,即将过上幸福的日子,美帝又把战火烧到鸭绿江,他们怎么会看着敌人再像日本鬼子侵华那样,在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园里烧杀掳掠。

两者所处的时代和环境是截然不同的。

在李乌拉和迷龙找来一个老车的时候,夏远就坐在台子上,看着在天井里忙碌着搭台建灶的溃兵们,渐渐陷入沉思,他在思考如何说对付虞啸卿,同时又在思考到了甸缅之后的下一步计划。

说实在的,夏远对于自己的指挥水平几斤几两还是拎得清的,让自己搞战术穿插,也许可行,但真要带着一个团去打仗,估计是够呛的,系统既然给自己安排了这样一个身份,用意如何,估计就是找到这群炮灰们丢失的魂。

他心中觉得,死啦死啦远比自己更合适带队指挥,但他内心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

思考良久,他才抬起头,这才发现溃兵们已经把灶台弄好,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先休息休息,等找食组的人回来,就开始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