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座后,沈常铮道:“家宴而已,大家无须拘束,动筷吧。”

“是。”

席上除了这几人,还有一位年轻妇人,低调地坐在角落里。

这是沈常铮娶了姜氏之后又纳的小妾吴氏。

她原本只是姜氏身边的丫鬟,但不知怎地入了沈常铮的眼。

吴氏在府中甚是低调,无事时便待在房中拜佛念经,也不与姜氏争宠,在府中极没有存在感。

若不是如此,姜氏不可能容得下她。

沈知煦环视一圈,没看见她的弟弟沈延卓。

这府中与她最亲的便是这个弟弟,按理说今日她回来,姜氏应该让弟弟参宴。

虽然沈延卓自小脑袋不灵光,却也不是完全痴傻,到不了被藏起来的地步。

难道是弟弟的病又重了?

沈知煦压下心中思绪,见贺云瞻与沈容卿暗中递了几个眼神。

她故意对贺云瞻道:“刚才你与妹妹一同进门,想必都是从东院而来,莫不是误闯了妹妹的院子?”

沈容卿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连忙端起汤碗喝了几口,好一阵咳嗽。

“姐姐真会开玩笑,我与云瞻只是在来的路上偶然遇到,这才一起结伴进门,姐姐不会吃醋了吧?”

沈知煦笑笑:“他是你姐夫,你直呼他的名字好像不妥。”

席上沈常铮的视线扫了过来:“是啊,你怎能直呼其名,你也不懂礼数了吗?”

“我……”沈容卿手一抖,手中的勺子掉落碗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姜氏连忙出声打圆场:“许是容卿近来身子不适,脑袋有些糊涂,如此才叫错了名字,快吃饭吧。”

“好,吃饭吃饭。”

沈常铮也没多想,又问了几句沈知煦在贺府的情况。

贺云瞻和沈容卿收敛不少,在众人面前不敢明目张胆地抛媚眼。

慢慢地沈常铮没了话,席上只余筷子响动,难免尴尬。

沈知煦不由冷笑,明明是一家人,却像不熟的陌生人一般。

她见旁边的贺云瞻正捏着勺子喝汤,手臂故意往旁边一歪。

贺云瞻手掌不稳将勺子里的汤洒了一身。

沈知煦不好意思道:“抱歉,我想去夹那道翡翠白藕来着,没想到碰了你的手。”

“无事。”贺云瞻瞪她一眼,忍着怒气道:“只是一点汤水。”

沈知煦道:“颜儿,你过去帮他擦擦吧。”

贺云瞻面色一怔:“不用,我自己擦就行。”

“那怎么行?颜儿心细,想必也愿意帮你擦,是不是啊颜儿?”

黎颜儿在后面站了半天,双腿早就累得发麻。

她最近都没机会与贺云瞻接触,这会儿沈知煦主动递了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接?

“是,奴婢为大人擦擦。”她捏着帕子就往贺云瞻前襟伸。

这点小举动没引起旁人注意,却让沈容卿多看了几眼。

她觉得黎颜儿摸贺云瞻的手有些暧昧,但也没多想,看了几眼便垂下了头。

这时沈知煦说道:“颜儿原是府中绣娘,我将她调来身边做婢女后,没想到她手脚十分利索,各种琐事都做得井井有条……”

闻言沈容卿“啪”地一声摔了筷子。

“你说什么?她就是贺府那个绣娘?”

“是啊。”沈知煦点头:“莫非妹妹认识她?”

沈容卿放在桌上的手狠狠攥成了拳头,气得胸口不停上下起伏。

“与贺云瞻**的就是这个绣娘!你竟还把她放在身边做婢女,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席上众人脸色霎时变了一遭,尤其是沈常铮,他不悦道:“你怎么说话呢?”

贺云瞻急忙把黎颜儿的手拨开,解释道:“都是误会,我与她没关系,外面是谣传,根本就没有的事儿!”

他越解释越显得心虚。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事情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这种丑事被沈容卿提出来,正给了沈常铮一个教训贺云瞻的机会。

“知煦是从侯府出去的人,成婚不过几日你就闹出这种事,也是丢了侯府的脸面,你可是看不上侯府,才敢让知煦在贺府如此受气?”

“我……”贺云瞻连连摆手:“不是,如果我与颜儿之间有什么,知煦也不会把人放在身边做婢女,这都是误会啊!”

他急切地看向沈知煦,压低嗓音道:“你快解释解释,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沈知煦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这更是变相坐实了此事!

还没待沈常铮再说什么,沈容卿先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好啊你个贺云瞻!光天化日之下与她拉拉扯扯,还故意把人带来侯府,就是为了气我是不是?”

沈知煦故作惊讶:“为了气你?妹妹好像对这婢女非常在意,不应该啊……”

沈容卿后背霎时出了一层汗,猛地意识到自己态度过分。

刚才她差点一时冲动,当着众人的面指责贺云瞻负了自己!

所有人探究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让她浑身像是针扎一般。

她慢慢坐下,咬牙道:“我只是想为姐姐讨个公道……”

“那妹妹真是有心了。”沈知煦哼笑一声:“颜儿,你帮忙好好擦干净衣服,父亲,我们继续用膳吧。”

“……是。”黎颜儿抖着手应声。

刚才她在侯府一家的灼灼目光中,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拖出去打死。

谁知沈知煦竟还为她说了话。

黎颜儿心中莫名涌出一阵感激。

反观贺云瞻,一言不发,完全是个懦夫!

黎颜儿帮他擦衣服时不再那般专注,胡撸几把就退到了一旁。

她不想惹人注目,但沈容卿却一直死死盯着她。

一道带着恨意的目光让黎颜儿满是疑惑,抬眼正对上沈容卿的眼,她不由拧起了眉心。

沈容卿却以为她在挑衅,气得又“啪”地一声扔了筷子。

“贺云瞻,你把这个贱女人赶出去,这是我们的家宴,不能让她留在这里!”

姜氏用力拉她的袖子:“你哪来这么大的气性?知煦都没介意你吼什么,坐下好好吃饭!”

可沈容卿却直愣愣地不肯坐。

“她勾引别人夫君,着实恶心,我看她一眼都觉得要长针眼!贺云瞻,你不把她赶走,我就走!”

她一时气昏了头,往后推了推椅子就想离席。

可脚步还没动弹,旁边的沈常铮便重重挥手将面前的碗筷都扫了下去。

“我还在此处坐着,你却想提前离席,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事情已经过去,你还揪着不放,我看你是生病把脑子烧坏了,不想吃饭就回你的院子去,禁足半月收收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