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煦没去昶王府观礼，带着方晴回了沈府。
一回来她先去后院看了沈延卓。
如今沈延卓体内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裴行说再服药一段时日便能完全恢复正常。
沈知煦去时，沈延卓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临摹字帖。
他斜着身子，似乎屁股底下放了针，让他扭来扭去。
但光是看见他啃着笔杆在写字，沈知煦便觉得很是欣慰。
春溪从里面迎出来：“小姐来了。”
沈延卓这才抬头，看见沈知煦立刻起身跑了过来，嘹亮地喊了一声：“姐姐！”
“卓儿乖。”沈知煦摸摸他的头：“刚才是在写字吗？”
“是，裴大夫说我得从头开始学，要先会写些简单的字，才能去学堂念书。”
沈知煦忽然有些无措，愣愣地看着沈延卓说不出话来。
以前沈延卓从不会如此清晰地回答她的问题，甚至根本理解不了别人的话。
但今日他却说要去学堂念书。
在她发愣之时，沈延卓已经从她身边跑开，朝着石凳走去：“再写一页，今日的任务便完成了！”
沈知煦恍然觉得沈延卓不知道何时又长高了。
以前在她眼中，沈延卓就算再高也是小孩。
可如今她却觉得沈延卓的背影已经是个大孩子。
春溪道：“裴大夫说小少爷的毒已经解了，但他的心智还是残缺一部分。”
“是因为他清醒之时的心智便停留在五六岁，就像做了一场梦。”
“入睡前是五岁，一觉醒来已是十五岁，中间断了许多，所以需要慢慢引导和练习才能与外面的世界融合。”
沈知煦听得有些泪目，前日她来时沈延卓还没有现在这般懂事。
按裴行的话，沈延卓现在像是个真正的小孩，每天都会有显著变化。
只要好好教导，他很快就能恢复到十几岁的成熟心智。
春溪还在滔滔不绝地说：“小少爷像是突然长大了，已经很久不哭闹，也不害怕出门见人，虽然不喜欢读书，却也能耐着性子在桌前坐个大半天。”
“有时候奴婢觉得像是做梦一般，还觉得这样的小少爷有些陌生呢……”
春溪觉得陌生，沈知煦何尝不觉得陌生？
但更多的是激动与开心。
只要一想到沈延卓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沈知煦就几乎感动落泪。
她喃喃道：“得好好感谢裴大夫……”
“春溪，你好好陪着卓儿，我去找裴大夫说几句话。”
“好嘞。”
裴行的院子不远，沈知煦去的时候他正在房中熬药，一进门一股药香便扑鼻而来。
沈知煦问道：“裴大夫是在给卓儿配药吗？”
裴行从药锅前抬头，捏起手边的帕子擦擦额角的细汗：“沈小姐来了。”
“是给卓儿的药，这几日卓儿一日比一日好，比我想得恢复得快，所以该用什么药也得仔细研究。”
沈知煦感激地点头：“我刚去看过卓儿，难得见到卓儿能如此清醒，还得多谢裴大夫。”
“谢就不必了。”裴行笑道：“我觉得与这孩子有缘，能治好他的病也是我的愿望。”
沈知煦点点头，这么久相处下来，她与裴行之间已没有初见时候那般客套。
她不想打扰裴行制药，没一会儿便离开了后院。
今日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刚出裴行的小院，沈知煦就问方晴：“给皇后娘娘准备的胭脂做好了吗？”
“做好了，陈苒刚刚送来，这次的颜色比上次还要好看。”
“好，我们一会儿就进宫。”
如今沈知煦经常进宫去见皇后，有时是送新衣或是胭脂，有时只是陪着皇后说说话，赏赏花。
两人几乎都快成了一对忘年交。
因为与皇后亲近，不管在宫内宫外，别人见了沈知煦都得低头尊称一声：“沈小姐”。
上次进宫之时，她与皇后约好今日再去，还夸下海口说铅华楼要出一批新的胭脂，第一盒便给皇后送去。
今早沈知煦去宁德侯府耽误了些时间，拿好胭脂后赶紧与方晴朝着皇宫赶去。
马车上方晴说道：“我刚才听陈苒说，昶王府今日可热闹了。”
“今日昶王大婚，自然热闹。”
方晴摇摇头：“不是那种热闹，而是被人看笑话的那种热闹。”
“听说昶王让沈容卿与沈莫芷一起拜堂，但沈容卿觉得她是妻，沈莫芷是妾，不能一起拜堂，要让沈莫芷走侧门。”
“按理她说得没错，可昶王就是不给她这个面子，沈容卿闹了起来，还打了沈莫芷一巴掌。”
“她刚打完沈莫芷，昶王便打了她一巴掌，故意为沈莫芷出气呢！”
沈知煦听完很惊讶：“昶王在外人面前一向都装得温文尔雅，他能做出当众打人的举动？”
“那还能有假？当时参加宴会的宾客都看见了。”
“陈苒说现在外面已经传遍，说昶王与王妃感情不和，故意在大婚上给她难堪，如今整个京城都在看昶王府的笑话呢。”
沈知煦啧啧两声，心道谢同光估计快被沈容卿逼疯，连伪装出来的形象都不顾。
一个在京城所有权贵面前丢过脸的女子，谢同光自然不愿意娶她做王妃。
沈知煦道：“将来昶王府一定还有乐子看，想想就觉得精彩。”
方晴叹息道：“将来沈莫芷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以前她是沈容卿的小跟班，现在竟能与她平起平坐，沈容卿不会放过她。”
“那可不一定。”沈知煦摇头：“沈莫芷不是傻子，她既然能爬上昶王的床，就应该有些手段，说不定沈容卿还得在她手底下吃苦头。”
……
马车很快来到皇宫，进了宫门，沈知煦下马车步行去了凤仪宫。
最近她来这里轻车熟路，凤仪宫的宫女们见她来也没通传，只是朝她行礼后便把人放了进去。
沈知煦刚走到大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
听声音像是绾郦公主。
绾郦公主是皇后的女儿，如今才十岁，沈知煦之前来凤仪宫时见过几次，是个很文静的小公主。
她印象中绾郦公主懂事又有礼貌，不知今日为何哭得这般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