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她擦擦眼角,把眼尾揉得通红,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看贺云瞻,默默控诉她在沈知煦手底下遭受了非人苛待。

这几日贺云瞻忙着四处打点,根本没工夫关心黎颜儿。

一见她如此立时心疼不已。

贺云瞻大步走过去。

“沈知煦,府中乱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在此处喝茶?”

旁边矮桌上摆着一碟吃了大半的蜜饯,还放着茶杯,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沈知煦头都没抬:“喝杯茶都不行?那不然渴死我?”

“你!”贺云瞻今日来找沈知煦是有事相求,愤怒过后他恢复了一些理智。

“颜儿原本是府中绣娘,做不来这种伺候人的活计,你真把她当丫鬟了吗?”

黎颜儿一听眼眶更是发红:“大人,梨清苑中只有我一个婢女,事事都需要我亲自去做,实在忙不过来……”

贺云瞻看不得她落泪,更觉得心疼。

“府中婢女不少,你再从旁处调几个,没有就去外面买,你堂堂贺府夫人,身边岂能没有伺候的婢女?”

沈知煦眼睛一直落在画本子上,慢悠悠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那点俸禄能买得起几个婢女?再说颜儿手脚利索,什么活儿都能干,梨清苑暂时只要她一个就够。”

贺云瞻立时没话。

他刚被削了官职,微薄的那点俸禄下月便不会再有,他没脸提这茬。

“颜儿,你先下去,我与夫人有话要说。”

黎颜儿眼泪流得更凶:“大人……”

她还想让贺云瞻主持公道,却没想到他一来就赶自己。

她委屈得不行,一边痛恨沈知煦故意作践人,一边埋怨贺云瞻懦弱胆怯。

无奈只能一瘸一拐往旁边偏房走。

见她走路如此,贺云瞻霎时又怒:“沈知煦,你竟没让人给她治伤?她还无法走路你就让她来伺候你?”

这话让黎颜儿很是感动,心道贺云瞻心中果然还念着自己。

她立刻佯装崴脚,借着踉跄站不稳的步子,顺势倒去了贺云瞻怀里。

贺云瞻立刻伸手抱住她,两人几日没见,刚一接触都舍不得撒手,对视的眼神仿佛能拉丝。

贺云瞻也顾不上沈知煦还在一旁坐着,紧攥着黎颜儿腕子道:“你受苦了。”

“大人,是奴婢一时没站稳才跌倒,奴婢前几日受了杖责之刑,如今还没好利索……”

她一个劲儿往贺云瞻怀中钻,还偷看沈知煦的表情,故意想在她面前炫耀,却见沈知煦根本没抬头。

黎颜儿更觉恼怒,娇声道:“大人,奴婢应是崴了脚,能否麻烦大人将奴婢送去偏房?”

“好,我送你过去。”

贺云瞻抱着黎颜儿刚起身,身后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咳嗽声。

他猛地回神,差点脱手把黎颜儿扔在地上。

他竟一时忘了沈知煦就在旁边,竟当着她的面与黎颜儿抱在了一块。

他脸面涨得通红,回头对沈知煦解释。

“我只是看她走路不稳又崴了脚,你别多想……”

沈知煦终于把手里的话本子放下,这才用正眼看向贺云瞻。

才发现他面目憔悴,短短几日长了半脸胡子,发冠也歪歪扭扭,身上衣衫满是褶皱,像是几日都没沐浴洗漱。

看来这几日为了应对京城的传闻,他忙得不可开交,想必夜夜都睡不着觉。

沈知煦缓缓从藤椅上起身:“你如此亲密抱着一个婢女,我倒是没多想,可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贺云瞻立刻把黎颜儿放下:“我就是看她崴脚走不了路。”

黎颜儿一听这话,紧紧咬着嘴唇又落了泪。

她还以为贺云瞻能硬气点,直接在沈知煦面前承认与她的关系。

可他非但不承认,竟还故意疏远她。

难道沈知煦那点嫁妆就那么重要吗?

她从后打量了贺云瞻几眼,第一次有了贺云瞻没本事的想法。

但想到以前毕竟是他把自己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也只好默默忍下这口气。

“夫人,奴婢的确崴了脚,先前的伤也没好利索,大人看奴婢走路不稳才出手相助,大人并未因奴婢的身份而不重视,说出去别人也会觉得大人对待下人一番好心,夫人不会介意吧?”

沈知煦“啪”地把话本子甩在桌上:“我一点都不介意。”

她拿起桌上茶杯狠狠朝黎颜儿砸了过去,直冲她面门。

“你干什么?你要砸坏她的脑袋?”

贺云瞻急了,连忙伸手去拦,却无济于事。

“啊!”黎颜儿大喊一声,在茶杯砸过来同时,闪身往旁边躲了几步。

茶杯摔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碎成了几块。

沈知煦淡定地说道:“你看她的脑袋可有被砸坏?刚才茶杯扔过去时她躲了,反应迅速,脚步灵活。”

贺云瞻眉心紧紧拧起:“颜儿,你的脚并没有受伤……”

黎颜儿知自己情急之中露了馅,连忙摆出柔弱表情。

“不是的,只是夫人无缘无故砸奴婢,奴婢本能求生而已,奴婢的脚还是很痛……”

她还弯腰摸了摸脚踝,小脸疼得缩成一团。

但贺云瞻已经不相信,眼神里满是质疑。

沈知煦笑出声来,看向贺云瞻道:“刚才她还在院中洒扫,昨日腿脚也利索得很,但你一来她又是崴脚又是伤还没好,难不成你是个煞星,别人粘上你就得倒霉?”

贺云瞻面色阴沉下来,他竟不知黎颜儿这么能装,竟为了博同情故意装崴脚。

他冷声道:“颜儿,你先退下,我还有话要与夫人说。”

黎颜儿知道多留无益,连忙快步离开。

院中安静了片刻。

沈知煦又拿起话本子,躺回了藤椅上,一个眼神都没给贺云瞻。

贺云瞻很是尴尬,搓了搓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着沈知煦怒气冲冲教训黎颜儿,又见她闷声坐回椅子上看书,知道她心里不舒坦。

自己当着她的面与婢女拉拉扯扯,她一定吃醋。

她定是爱极了自己,才会如此生气。

贺云瞻觉得这会儿无论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沈知煦都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