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竹楼夜探

竹楼的灯一盏盏地熄灭,屋外守夜的丫鬟婆子消了声音,只有偶尔竹丛发出哗哗的声响,虫鸣娃叫,一阵阵,一重重,是最天然乐音。

突然间,远处有朦胧的灯笼缓缓逼近,守夜的婆子打起了精神,却见那人抬高了灯笼,照明了对方棱角分明的俊脸。

“少爷”婆子惊讶地出声,对着来人喊道。

萧恒点了点头,低声问道:“少奶奶和小公子睡了没”

那婆子也连忙压低了声音,“刚刚睡了呢。”

萧恒点了点头,把灯笼交给一边的萧全,孤身进了竹楼。二楼是卧室,元意因为贪凉,房门并没有关上,萧恒毫无阻碍地进去,透过窗外倾洒而入的月光,轻而易举地看到元意正皱着的眉头。

白皙莹润的皮肤在月华之下,显得有几分清冷,以往都能在她脸上看到健康的红润,如今脸上却是如纸般苍白。愁眉紧锁,脸颊消瘦,眨眼之间,她已经憔悴如斯。

修长的手指在她凝脂般的脸颊划过,宛若蜻蜓点水般不着痕迹,元意却还是翻了过了身,咕哝了一句,“鸿奴,别闹。”

萧恒缩回手,没有再动手动脚,而是坐在床头看着她好半晌,等到元意的呼吸渐渐绵长,才脱掉鞋,和衣睡下,把她紧紧地扣在怀里。

虽然两人分房许久,身体的本能依旧残留,元意很快就在他的怀抱中找到合适的姿势,脑袋靠在萧恒的胸膛上,抱着他的腰,沉沉地入睡。

怀抱终于充盈,萧恒长叹了一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才闭上了眼睛。他许久没有安稳地睡过,如今元意在怀,困扰的急躁和疲惫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陌生的宁静与和谐,让他忍不住在一阵馨香中渐渐入睡,忘了时辰。

直到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叩声,断断续续,却暗含规律,萧恒才条件反射地醒过来,看着正在他怀里睡梦酣甜的元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地。

他轻轻地推开元意抱在他腰间的手臂,起身穿鞋,刚要起身,衣袍却被人扯住,他浑身僵住了,心跳慢了半拍,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转过头,眼中不知是闪过一抹暗光,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

原来是元意睡梦中发现温暖骤离,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却只扯住了衣袍,并不是醒来。萧恒慢慢地揪开衣袍,也不抚平那一处的褶皱,而是用衣袖擦干元意额上的汗渍,端详了她许久,才悄悄地走出门。

月色倾斜,银色的光辉照耀在元意的脸上,她的睫毛眨了眨,却没有醒来,反而转过身子,继续沉睡。

萧恒出了门,就发现萧全正站在楼梯口,对他轻声道:“少爷,时辰不早了,您还要赶回去上朝呢。”

“爷知道了。”

萧恒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着急,再次转身进了鸿奴的房间,陈嬷嬷和腊梅正守着,不过此时两人已经睡着,他不欲吵醒两人,而是轻手轻脚地进去,看着婴儿**正吐着泡泡的鸿奴,伸出手指往他小脸戳了戳,果然听到噗的一声轻响。

被打断的鸿奴咂咂了小嘴,脸蛋又是一鼓,继续吹起了泡泡。萧恒抿嘴一笑,再次伸手一戳,没看鸿奴的反应,就飞快地走出房间。

守在楼梯口的萧全疑惑地看着萧恒,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愉悦,下一刻,就听到房间里传出鸿奴惊醒的哭闹声,他怀疑地看着萧恒,迟疑道:“少爷”

萧恒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萧全脑洞再怎么大开,也不会想到萧恒特地去欺负了自个儿的儿子一番,而是很快就记起了正事,提着灯笼与萧恒下了楼。

守夜的婆子被惊醒,连忙与萧恒见了礼。萧恒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会儿,吩咐道:“爷来过的事儿,别让少奶奶知道。”

“是,奴婢知道了。”

直到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守夜婆子才低声咕哝了一句奇怪,继续扯了扯身上的外衣,躺在小榻睡去。

再说陈嬷嬷,被鸿奴莫名的哭声惊醒,连忙抱起来轻哄,好在他只是干嚎几声,很快又继续睡着了。还好没有吵醒姑娘,把鸿奴放回婴儿床,看着他开始吐着泡泡,陈嬷嬷才松了口气,仔细一看,却发现鸿奴脸上点红痕,她只当是被蚊子蛰醒,皱了皱眉头,又添了一段熏香。

元意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她竟然还梦到了萧恒,滚烫的身子把她揽在怀里,很快就让她热出了一层汗,但是那宽广的怀抱却让她留恋不已,揽着那灼灼的温暖,不舍放开。

第二天醒来,元意果然觉得身上粘糊得厉害,这天气也太热了,都住到竹林里来,还热得像是火炉。

她遮了遮眼睛,挡住刺目的阳光,看了看正走进来的陈嬷嬷,想到昨晚莫名其妙的梦境,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问道:“嬷嬷,昨晚有没有人来过”

陈嬷嬷把水盆与毛巾搁下,摇了摇头,“没有啊,倒是小公子昨晚被蚊子蛰醒了片刻。”

元意心里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懒洋洋地侧过头,不想起床。突然,她的视线一凝,从枕头上拿起一根头发,再与自己的头发一比,明显地要粗上许多。

“姑娘,你在做什么呢”陈嬷嬷疑惑地问道。

元意捏紧手中的发丝,掩饰地笑了笑,“没事儿,嬷嬷,我这就起来。”她穿了鞋子起床,就接过陈嬷嬷递过来的净口工具,元意连忙开口道:“这些就让小丫鬟们做就行,嬷嬷你何必做这些粗活。”

陈嬷嬷慈爱地笑了笑,道:“无碍,这会儿她们也没空,奴婢也正好伺候你。”

她们才刚到庄子,虽然说昨晚已经休整好了,但是一些杂事还是要收拾适应的,素梅和腊梅等大丫鬟没空,鸿奴有浅碧她们看着,她趁空就过来了。

元意拗不过陈嬷嬷,只好亲自动手,漱口洗脸,又让婆子抬了些水进来,沐浴了一番,才有空去看鸿奴。

她特地看了看鸿奴的脸,发现确实有一小块的红印,但是不像是是蚊子咬的,反像是被人戳出来的,想到在枕头上发现的头发,元意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滋味莫名。

喂鸿奴吃了些米糊,元意也特地吃了农家饭,才抱着鸿奴出门。

别院除了住房区,里面还种些蔬果,去年元意觉得大冬天的蔬菜稀少,大鱼大肉吃久了腻味,便让人学着花房的模样建了间蔬菜房子,如今还看不出效果,但是今年冬天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了。

前边的大院子里,还种着不少葡萄,一排排地陈列下来,绿叶成荫,一串串大而饱满的葡萄挂在架子上,鲜翠欲滴,不少鸟儿虫子都落在上方叼食,尽管如此累累的果实依旧喜人。

元意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下,鸿奴已经迫不及待地拍着小手,垂涎欲滴的模样颇是搞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才在水盆里净了手,摘了颗下人洗好的小葡萄放在他的小嘴里。

这葡萄据说是域外带回来的种子,葡萄籽极少,甘甜可口,鸿奴才尝了一颗,眼睛就亮了起来,不等元意动手,小爪子直接摘了一颗往小嘴里塞。

元意吓了一跳,连忙把那颗又大又圆的葡萄抢了回来,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才挑了一颗小个无核的递给他。

鸿奴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接过小葡萄,嗷呜的一声咬破了,水渍四溅,喷了元意一脸。

感受到脸上黏黏腻腻的触觉,元意黑了脸,瞪着鸿奴。鸿奴非但不怕,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继续咬着葡萄,似乎还想再喷元意,自个儿的下巴却流了一大片的水渍。

元意笑骂了他一声,才用帕子沾了水擦干净彼此,待他吃完这一颗,却再也不肯让他吃了,一是为了报复,二来是怕他吃坏了肚子。

不过这么多的葡萄挂着被鸟虫吃掉着实可惜,元意便指挥小丫鬟们摘下来洗干净,打算亲自酿葡萄酒。

大概的过程元意还是知道些,等到婆子们把十几篓的葡萄放到面前时,元意立马傻眼了,这么浩大的工程,明天也不能把葡萄给挤破。只好让一起丫鬟们帮忙,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葡萄汁封好,足足有二十大瓶。

想到不久之后就有葡萄酒可喝,元意酒瘾上来,眼巴巴地看着酒坛幻想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离开。

陈嬷嬷看着元意因为活动而变得红扑扑的脸颊,笑得眯了眯眼,一语道破她的心思,“姑娘,您如今可喝不得酒,还在喝药呢。”

元意顿时泄气,本来想偷偷找瓶前年藏起来的美酒解馋,如今有陈嬷嬷盯着,她的也别想能偷到了。

最后她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鸿奴的小脸一番,心里郁气一散,才乐呵呵地抱着眼睛冒着雾气的鸿奴到处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