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次日清晨,趁着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饭,杨燕儿和贺老大说了小柱和杨丽的事,又问小柱愿不愿意。

小柱红着脸,小小声嗯了一句。

贺小花竖起耳朵,听见一声嗯,顿时挺直小身体,“大哥你想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贺小虎插嘴,“小花也懂这些,嗯嗯,我家的花儿长大了。开始想小子了。”

贺小花眼睛一瞪,“在说大哥的事呢,别插嘴。”

“俺想好了,俺就要和杨丽过一辈子。”

“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吗?你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要过一辈子!”贺小花有些恨铁不成钢,贺小柱怎可以因为杨燕儿要他娶,他就娶。

“小花。”杨燕儿见小花越说越离谱,板起脸喝了一句,“你一个小哥儿,别多嘴。让人听见了,就是你不懂事,不害羞。”

“不懂事就不懂事,再不懂事也不能盲婚哑嫁!”贺小花也拍着桌子和杨燕儿较劲。

“小花儿,大哥把自己的玉坠子都送人了,哪能说不喜欢啊。”贺小虎见杨燕儿阴着脸,连忙拉拉小花,“大哥可是千愿万愿。”

杨燕儿和贺老大同时看向贺小柱,贺小柱被小虎戳穿,脸涨得红红地,又不敢撒谎,小小声说了,“阿丽给俺帕子,俺,俺就把玉坠子给他了。”

说了半天,原来两个还交换了信物!贺小花不由得瞪了小柱两眼,有心意早说就是,害得自己替他白担心,那个杨丽也是,昨天怎么不坦白说啊,非要吞吞吐吐的,害自己误会。

小柱和杨丽的事就这样定下了,贺家皆大欢喜,除了贺小花心里埋怨小柱,杨丽不诚实,又猜测两人怎样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有了交集。

贺老大开心地数着一样样事,要进县城采购说亲的物品,要帮小柱建新房子,打家具,要采买布料做新衣。林林总总,说到最后,贺老大自己也皱眉头,事情实在多,一样样做好都得等夏天了。

杨燕儿却是另有想法,“让小柱先和杨丽订亲,成亲的事等小柱十五岁以后再办。”

贺老大先是不明白,见杨燕儿冲笑嘻嘻的小虎努努嘴,顿时了然,家里好不容易供出一个读书人,虽然文秀才说小虎考童生试问题不大,但杨燕儿心里总想着妥当的好,办婚事要花钱,小虎考试可能也要钱打点,这样比较下来,小柱的婚事就得往后挪。

当着孩子的面,杨燕儿可不会直白说,只说,“家里的房间小,原来的院子也不大,不如等开春忙过一阵子,把院子扩大一些,在小虎小柱现在的房间旁边再多建一间,时间太紧,日后人口多了,又要重新建,不如一次建得好些。”

小柱见阿爹阿么同意自己和杨丽婚事,心里甜滋滋的,村里的小子谁不肖想天赐哥儿,独独自己有这份好运气,等杨丽过门,自己断然不能委屈他的,房间建大一些也好,有了娃儿,放在房间好方便照顾,院子大一些也好,一家人住就不显得狭窄。

贺小虎则想着,等自己考中童生,家里就不是平常的农户,哥哥娶了杨丽,杨家也是面上有光啊。

贺小花则想着,十四岁的小孩子娶夫结婚生娃,也不知道生出来的宝宝能不能长大。

一家人各怀心思,却齐齐同意小柱和杨丽先订亲,婚事过一年再办。

早饭后,杨燕儿开始扳手指计算要采买的物品;贺老大和贺小柱扛着工具出门,趁着天晴,多种一次邵尾菜;贺小虎帮小花摘了新鲜的青芽叶,给屋后的土地松土,把新砍下来的干草平铺在院子中央暴晒;贺小花摸鸡蛋,放鸡群出来散步,活儿做好,又捡根树枝在地上默写小虎新教的字。

腊月里最后一次赶集,贺家一家大小齐齐出动。确定关系的贺小柱和杨丽走到一块,说说笑笑的,一直憨厚老实的贺小柱竟然特别多话,从离开村子一直说到进城,杨丽弯弯嘴角,听得入迷。

进城后,贺老大,杨燕儿拉着贺小花直奔酒,找到掌柜,把带来的四只公鸡和一筐鸡蛋卖了,换来一两银子。掌柜叮嘱贺老大开年后,年初十之前再送一趟鸡,过了初十,商人,学子都出来访友,宴客,酒的用量比往常大。因为过年时间要贺老大送货,掌柜又说价钱能往上涨一成。

贺老大连连点头应下,一家人准备离开时,正好碰见一身白衣的少年进来。掌柜急忙迎出去,口里说,“东家来了。”

贺小花抬头张望,正好碰上白衣扫过来的视线,视线相接,白衣少年微微一点头,目光往下,扫过小花高挺无暇的鼻梁,嘴角微微一翘。后退避让的贺老大,杨燕儿看不见,贺小四睁着眼睛看见了,小脑袋左右转转,小手绕绕头顶稀疏的软发。

“东家,他们是南河村的,今日趁着赶集过来送鸡和鸡蛋。”

“价钱算好了吗?”少年声音中夹杂沙哑。

“算好了,算好了。公鸡是200铜一只,鸡蛋是2铜一只,都是按照市集的价钱。”掌柜想说,市集的都是单买单卖,酒是批量购货,定时供应,本来还能再便宜点,压压价。

“姓杨?”

掌柜一怔,看一眼贺老大。贺老大张大嘴巴,两手紧张地捉着裤脚,结结巴巴应着,“姓贺……”

“上次来的不是你们?”

“上次阿爹不在家,阿么托杨家么么帮忙卖鸡蛋和公鸡。”

杨燕儿一听贺小花说话,心里一慌,生怕小花说错话,想伸手拉拉,却瞥见小花竟然昂着头和酒东家对望,杨燕儿心里更慌,这小花胆子太大了。

“以后,每十五天送一次,一次送五只鸡,100只鸡蛋,价钱照旧。”

“好!”半个月得一两二百铜,一个月就是二两四百铜。不错!心里想着银钱哗啦啦掉下来,贺小花完全无视本应由当家的贺老大回答,直接应下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嘴角又往上扬了几分。

酒里跑出一个穿紫衣的小哥儿,边跑边喊,“少爷,少爷回来,药都熬好了。”紫衣小哥额上的印记偏左,淡淡的紫色。

白衣少年脸无表情扫了紫衣一眼,淡淡地应了,“知道。送书房。”

等白衣少年一行走远,贺老大擦擦额头冒出的细汗,“这东家看着年轻啊。”

“我看像是从前穆家的长孙。”杨燕儿扯着小花,和贺老大走远,才轻声说着。

“就是那被逐出来的蒋夫郎生的小子?”

“这县城就两间酒,一间的施老板可是五十多,就这间原来是穆家的,现在换了东家,刚才见的肯定就是穆小少爷。”

贺小花回头看一眼酒,丰德酒四个大字闪闪发亮。原来他姓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