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人提议过斩草除根,”二之宫昶勾起讽刺的笑容,“但是怪异是消灭不完的,一则传闻消失,就会诞生另一个故事,从想象力中诞生的可悲的存在,以流言蜚语为胎囊的怪物,想要消灭他们,只有先消灭人类自身吧。”
五条悟若有所思,像是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
二之宫昶率直道:“其实这样挺好了,本来因为特性的缘故,总有人主动作死,引出怪异的杀人规则,但是因为一部分怪异本身也具备正常的道德观念,姑且可以当做人类来对待,所以有他们呆在怪异群体中当内应,出事了专业人士也能及时赶到,避免悲剧发生。”
说到这里,翠眼的少年举起装满冒出香气的烧茄子的盘子递到五条悟面前。
“请端到桌子上去。”
五条悟回神:“哦。”
晚饭上桌,二之宫昶摘掉围裙落座,嘴里碎碎念着。
“其实这个时间吃晚饭对胃不好。”
五条悟夹了一口茄子,热气从皮下冒出来,肉末粉条蒜蓉少部分姜丝构成的美妙滋味在口腔里泛滥开来,再加上红烧本来就是将色香味提纯的一种家常做法,他自认吃过不少价格昂贵的美食,但这道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仍然令他眼睛一亮。
“好吃!”
二之宫昶骄傲道:“普普通通,也就是世界第一的程度吧。”
五条悟一连吃了好几大口,闻言边吃边竖起大拇指。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胃口最大的年纪,两人放开了吃,不光把菜吃的干干净净,连电饭煲里的米饭都没剩下多少。
迟来的晚餐享用完毕,两人一个摊在长条的沙发上,一个坐在单人座位上揉肚子,电视里播放着社会新闻。
二之宫昶随意的在死者小林信业,和失踪的犯罪嫌疑人山本国一两个名字上一扫而过,一点也没察觉这两个名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下午不过是出门买个菜,偶然遇到个犯案现场,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事也不该和他有关。
然而……日本警察们不这么认为。
“我只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
吃饱喝足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被美女警察姐姐找上门的二之宫昶很冤啊。
他做什么了?他什么都没做都被尸体找上门来,他要是做了什么那还得了?
委屈巴巴的翠眼少年看的佐藤美和子放缓了语气,其实她也清楚这个少年和命案无关,但是凶案现场附近的摄像头有记录下他出现在现场附近的异常行为,她们才主动找上门来。
“昨天下午四点三十分钟左右,你曾路过樱花街道对吧?”
二之宫昶点头。
“请看看这张照片。”
佐藤美和子将距离现场不远的路口照片推到他面前,正是二之宫昶昨天被恶灵盯上的那条小径。
警察仔细的观察着少年脸上的变化,她说道:“我们通过附近的监视器发现你曾在这里停留大约三分钟左右,之后就反常的开始逃跑,请不要否认,这一路上的监视摄像头都有记录下你的异常行为,我推测,你当时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惊人的画面才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接近凝滞的氛围被一句话扣动心弦,二之宫昶缓缓抬头对上警官正气凛然的双眼。
佐藤美和子严肃道:“请不要隐瞒,这里有一起杀人案件发生了,犯案者穷凶极恶,目前正流窜在外,为了避免有再多的人遇难,我们警方需要你的帮助!”
二之宫昶张张嘴,低下头去,半晌后……他缓缓点了下头。
“我昨天确实看到有人杀人了。”
对于这个回答佐藤美和子并不意外,她换了个姿势,相比起之前的迫切,这个举动能让二之宫昶感到放松,她镇静的问道:“然后呢?”
二之宫昶抬眸,坦然道:“然后我就跑了。”
佐藤美和子双眼眯起,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拿出两张照片放到他面前。
“这两个人,你有看到是谁先动的手吗?”
二之宫昶看眼小林信业和山本国一的照片,将前者的照片抽出来。
佐藤美和子见状心下一沉,不禁再次发问。
“你确定是这个人?”
二之宫昶点点头,确实是这个人,而且明显是**作案,他两只眼睛都是2.5的视力,绝对不会看错。
佐藤美和子想说什么,但是顾忌到二之宫昶不是她那些同事,有些内容不方便让普通市民的二之宫昶知晓,英姿飒爽的女警官遂点点头,起身告辞。
“明天或者后天,请你到东京警视厅做笔录,如果还记起什么来,也不要忘记告诉当日值班的警察。”
发现她没有追究自己不报警的行为,二之宫昶不着痕迹的松下口气,虽然事出有因,但他实在不好解释为什么恶灵刚诞生就盯上自己这个无辜的人。
哪怕恶灵嗜血,也不是这么个碰瓷嗜血法啊。
“我知道了。”
听到这乖乖的回答,佐藤美和子叹了口气,十几岁的少年和她比可不就是个孩子吗?想到这里,那点想要教训的话就说不出口,算了,反正他还要去做笔录,到时候让接手的同事教导几句好了。
哪怕当时很害怕,事后也要通知警察。
佐藤美和子完全把二之宫昶当成以往那些胆小懦弱的普通市民了。
等到将警察姐姐送出门去,全程乖巧脸的二之宫昶关上门表情就变了。
“可蛋疼死我了!我该怎么解释我不报警是因为赶时间逃跑?可我就算逃跑也被恶灵盯上,逃没逃过,还被警察堵门,我最近难不成水逆?”
从二楼走下来的五条悟闻言不仅不同情,还笑的很大声。
“你这家伙也是倒霉啊。”
二之宫昶叹了口气,他这可不是倒霉啊,他这是直接变成妖怪们眼中的唐僧肉,谁闻到味都想吃一口。
眼神幽怨的看眼大爷似的摊在沙发上的五条悟,他道:“我妈他们今天回来,你想好怎么介绍自己了没?”
五条悟奇怪道:“他们不是知情者吗?那我介绍个什么?直说不就好了。”
二之宫昶:“那我妹呢?我妹可不是知情者。你要在我家住那么多天,没个靠谱的理由可不行。”
五条悟摊手道:“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太没有义气了!信不信我直接对我妹说,我弯了,你是我找回来的对象?”
“我管你啊,自己的妹妹自己解决,你真敢这么说,我就敢把你脱光了倒吊着挂房顶。”
“我错了,请千万不要把我挂房顶!”
二之宫昶迅速给大佬跪了,张口就是不可承受之重,五条悟这个男人没有心!
五条悟没有兄弟姐妹,才不理傻哥哥是怎么想的呢。
话说人家刚参加完社团合宿,还没从返程车上下来呢,就被自家老哥送去参加三天两夜的封闭式补习班,这仇怕不是非血溅三尺不足以平复。
难为二之宫昶说起这事时居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他一个外人都觉得那位叫做弥耶的小妹妹回来后肯定会朝昶这白痴下手。
可他看眼扯淡起来面不改色的二之宫昶,看热闹的心情无法自拔。
二之宫昶为难的挠挠头,最后用一句话说服了自己。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反正我妹是个颜控,到时候让她看看你这张脸,她巴不得你在我家多住些日子。”
五条悟:“喂喂喂,我和你有这么熟吗?卖起我来这么熟练?”
二之宫昶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没错,那要怎么做才能合情合理的卖呢?
嗯,看来只有变成真正的哥们才能坦坦****出卖他的色相了!
“一个草莓蛋糕。”
“五个。”
“三个,不限种类。”
“成交!”
两人的手重重握到一起,五条悟的眼睛闪闪发亮,甜食党的妥协就是这么简单,二之宫昶对此并不意外。
“话说,你打算住哪里?”
“你的房间给我住,你睡沙发。”
“不要想。我可以给你腾出床被褥,你打地铺。”
“二之宫昶,这是你对掌管你生命安全的保镖的态度?”
“你不是说你不管我吗???”
“呵……”
五条悟和二之宫昶双双眯起眼睛开始绝对不容退步的对峙,这个时候,谁退了谁就要远离蓬蓬松松的棉被和大床,变成对方脚下的小可怜。
想想看,躺在地上的人多么容易在半夜上厕所时被**下来的“巨人”一脚踩到肚子上?这不光涉及到睡眠的安稳问题,还很容易出现人身伤害。
二之宫昶很清楚自己为了睡觉能做到什么地步。
如果有用,他能当场西子捧胸,大叫我好柔弱啊!
就在这个紧张又微妙的时刻,刚关上不久的大门毫无征兆的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个目光灼灼对视的人一齐将视线对准正在收钥匙的二之宫爸爸。
二之宫禅:“??”
这俩小子怎么回事!
后面进来的二之宫妈妈一眼看见自家儿子旁边的大个子。
“儿子,这就是你召唤来的那个保镖?”
五条悟在一股莫名的力量波动出现在门口时,立刻上前一步将二之宫昶挡在身后。
之后发现这一对夫妻长得和昶有些相似,他才让二之宫昶从他背后冒出头来,而听见她的喊声,五条悟不意外的冲对方点点头。
“???”没有被打招呼的二之宫爸爸头上的问号更多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儿子找来的保镖居然会是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人。
二之宫昶提声道:“爸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回来?”他看眼刚过十二点的时钟,以往这两人哪怕正常下班也要六点以后,今天提前的太多了?
“还不是因为儿子你被警察找上了,电话打过来,社长让我们回来看看你。”二之宫妈妈张口说完,一双年轻时候分外昳丽的绿眼睛带着几分打量的看起儿子身边的年轻人。
五条悟身高腿长,哪怕比昶小一岁,看起来也和成年人差不多,一眼望去,很容易误会他的真实年纪,但是在二之宫夫妻身上意外的没有出现这种误解。
两人换鞋进门后,张口就是招呼儿子帮忙介绍,客套寒暄了几句,大家终于能安稳坐下。
得知五条悟是被家里人瞒骗着哄过来的,二之宫爸爸表示同情,但没有任何退货的意思。
二之宫昶问他,他就神神秘秘的把他拉过来说悄悄话。
“如果我说这是老祖宗故意的,你信吗?”
二之宫昶:“……”
爸,你醒醒,咱家老祖宗虽然是个黑洞,但真不是个神棍。
“傻儿子,”二之宫爸爸恨铁不成钢的揉揉儿子的脑袋。
二之宫昶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回到五条悟身旁坐下,抬眼又对上那双充满笑意的蓝眼睛,有心吐槽一句你的笑点为什么这么低,但旋即想到这人还不知要因为自己背井离乡多久,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算了,我年纪大,要当个靠谱的哥哥!
五条悟正被二之宫妈妈不着痕迹套出户口本上的家庭信息,一度无言双方的代沟已经这么深了吗?二之宫昶回来的时候,那头凌乱的鸡窝又影响了他的发挥。
他差点笑出声来。
这都第几次了?为什么这家伙能长的这么戳人笑点?
讲真,这也就是二之宫昶不会读心术,不然……他能把刚才的决定立马吃回去。
你才长的戳人笑点呢!
一时走神,五条悟从那张搞笑的脸上收回心神就听见二之宫昶在和他父母讨论住宿问题。
二之宫家虽然也算是富余的家庭,但因为养着两个孩子的缘故,家里的空房间没有一间闲着,基本都被孩子装满了。
二之宫昶因为一些原因很注重睡眠质量,这也是他和五条悟争论那么久,怎么都不乐意睡地铺的原因,不然以他的性格,其实不会这么坚持。
然而二之宫妈妈却半点不觉得这算是个问题。
“多简单啊,等会你们两个猜拳,赢的人先睡床,输的人打地铺,一周七天,每人三天,最后一天你们两个挤一挤,睡一张床还是没问题的。”
二之宫昶差点被自家老妈坦**的一击雷出鸡皮疙瘩。
“妈!”
“鬼叫什么,你又不是女的?”
“可是,你儿子要是弯了呢?”他一把拉过旁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五条悟,摘下他的墨镜指着他那张盛世美颜,在他懵逼的视线中,二之宫昶格外愤怒,“万一把持不住呢?你们就没有孙子可抱啦!”
“你妈我其实不介意的。”
“你爸我其实也是。”
“所以这个时候……”二老一起看向五条悟,问道:“就差你的意见,你介意吗?”
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