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轻易将和大妖怪的实力差不多的诅咒祓除成功的五条家神子, 二之宫冬矢一度做不到去掩饰脸上的嫌弃,躲开飞溅过来的血水碎肉。

“虽然每次都能快速搞定,但我属实不喜欢这种血淋淋的场面。”

除魔时肯定少不了战斗, 战斗就要弄脏衣服,这个年代的衣服都是手洗, 他不喜欢洗衣服。

五条家主无辜的看着挡住嘴抱怨的阴阳师, 歪着头不可思议道:“你就只有这个想法?”

不然呢?

二之宫冬矢看向此时已经不再是战斗状态下的少年友人,迎着他的目光露出质疑的神色。

“……”

五条家主顿了顿, 突然笑了起来, 笑的很开心。

战斗时丢下的咒缚被血水浸透他肯定是不会想要的, 因此他不客气的扯掉冬矢的袖子, 现场做了一个头套。

看着把自己的袖子套在脑袋上秒变搞笑角色的小伙伴, 二之宫冬矢诚实的露出“离我远些”的表情。

“快摘下来吧, 你这样好蠢, 我不想和一个袖子精站在一起。”

五条家主摘下袖子后大声反驳,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哈啊?这可是你的袖子啊,袖子精什么的,你好大的胆子!”

二之宫冬矢头也不回转身就走,背后传来的噪音更强烈了。

五条家主瞪眼道:“站住,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吗?”

二之宫冬矢被哗哗的烦了, 挥着手告诉他自己就这态度, 没得改了。

“一般情况下,我对谁的态度都这样,尤其是你刚毁了我一身衣服, 我没打你就不错了。”

“不行!我说不行!”

五条家主睁大那双就像是被神灵失手遗落凡间的星辰的眼眸, 根本没在意衣服不衣服的问题, 不过是区区几件衣裳, 回头他就能补上,甚至可以给他更好的,他现在要和好友讨论的是另一个问题。

二之宫冬矢闻声回过头,那个从出生开始就在被特别对待,奉上神坛的少年一本正经的提出要求。

“我在冬矢你这里一定要是特殊的!我和那些人才不一样!”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我对你这样,你也要对我这样!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

记忆中二之宫冬矢没听见他后面说了什么。

不过二之宫昶结束回忆后,对还在等着自己回答的家入硝子公正的评价道:“美丽又强大,格外孩子气,任性的时候想一出是一出,除了自己的事情什么都能处理好,这个世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和他一样任性妄为的家伙。”

尽管有许多缺点,也时不时会被搞得哭笑不得,但他确实是二之宫冬矢那一辈子唯一的朋友。

仅存的亮色,独一无二的挚交!

一旦回想起他来,就能想起那些年的晨风暮色,那样一个恣意骄狂的少年,在记忆之中是如此鲜活,只要是见过他的人就无法遗忘。

如此也能理解,为什么当年的大阴阳师最遗憾的就是没有和他好好道别,离别是如此猝不及防,以至于本不想留下的遗憾还是留下了……

家入硝子眨眨眼:“悟也不行?”

二之宫昶望进少女的眼眸深处,唇边翘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像是水面轻轻**漾开来的涟漪,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空间,慢了一步的声音才低缓的在两人耳旁回响。

“他也不行。”

“要不是有你这句话,我还以为你在说悟呢,”家入硝子玩味的说道。

二之宫昶闻言抬手扶额:“饶了我吧,那两个人可是截然不同的。”

家入硝子:“是吗?可我怎么听隅膝怎么像?不过也是,这个世界很难出现第二个五条悟了,既然不是同一个人,那肯定还是有差别的。”

二之宫昶闻言无声勾起唇角,在这种气氛下回想起过去是一件很轻松惬意的事情。

只不过为了防止误会,他还是多嘴做出了解释。

“也许在你们看来自小就被当做神子供养的五条悟已经是神性最高的存在,但是……我那位朋友犹在此之上。”

“当时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很多,他们会这样形容他——”

“地上神。”

与现代不同,那个人智仍未彻底开化的年代,少年是真正以人身如神般奉养长大,哪怕是同族,亦是不敢僭越,更别说指使。

和五条悟不同,那位家主大人拥有的是说一不二的霸权,平时不过是在挚友面前稍作收敛,在他人面前,尤其是在仰仗他的凡人面前,他本就是高傲而自我的存在。

世人虔诚的叩拜他,祈求他的庇护,而随心所欲的神灵,在接受了信奉的同时,亦是无法从那些低垂的头颅上得到任何除此以外的回应。

那一个和世人本就没有多少联系的“神明”,唯一的羁绊也只是一条断裂的蜘蛛丝的情况下,由神堕落不过是一瞬间的决定。

二之宫冬矢不曾真正和那样的“神灵”面对面,所以在他死后才会遭到“六眼”无情的诅咒。

谁又能阻止神伸向蛛丝的手?

……

灯火晦暗的墓室之中。

五名诅咒师正在对棺椁上的咒缚进行调整,尽管大概率是无用功,但羂索仍是这么做了。

其一是因为这本就是他和棺木中的存在定下的约定。

其二,根据约定,他必须让对方从棺木当中走出来,诅咒师的调幅是解除封印的前置,剩不了。

“几百年前的第一位六眼,也是第一个主动化身诅咒的‘怪异’,若非被当时一整个咒术界全力阻止,或许真正的诅咒之王早就诞生了。”

阴暗亵渎的火光之中,羂索平静的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历史,连现在的咒术界都不知五条家的某任“神”曾堕落的消息,这是一个禁忌,而那个禁忌直到最后也不曾被祓除,……不,应该说那个时代他就是最强的咒术师,选择堕落后自然也是最强,没人杀得掉他,因此只能不择手段的将之封印。

牺牲大量优秀术师的性命,最后将这个超规格的存在永久的禁锢在这棺木中,惧怕其名,所以抹消他的名字,畏惧他的复生,所以连带着事迹一同消除。

一开始只是用这种方式装作忘记了恐惧,不知不觉却真正的将之遗忘,连带着现今的咒术界都不曾留有这个人的记录。

或许就连五条家也只知道有这么一任家主,但他具体做了什么,叫什么,也只有一片空白。

羂索觉得人类真是有趣,不管多少年过去,他们总能用独特的方式丰富自己的生活。

不过——

“快了,星浆体的女孩已经和这一代六眼相见,你马上就能从这禁锢中走出来。”

“到时候……”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羂索少有的不确定起来,不过有这么一个存在是“合理”的,在他的大计中,这是一个珍贵的“样本”,除了“那个”以外,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存在了。

“砰!”

然而就在这时,那架被诅咒师环绕的棺木上缠绕的无数封印符文突然开始崩溃。

毫无征兆的解封令他瞳孔蓦然收缩,羂索不敢置信的回身,和那些面露惊骇的诅咒师一起看向突然开始从内部被瓦解的坚固封印。

“不对,不行,这太快了!”

比自己的计划快出一倍有余,他本该在星浆体事件后因自己解封!

但是显然棺木中的存在并没有理会他的想法,反而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自内部开始破解这个哪怕是在羂索看来也是万无一失的封印。

羂索后退几步,那些诅咒师此时也反应过来,纷纷恐惧的远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一层一层缠绕的咒术形成坚固的锁链,将棺木封锁的密不透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羂索以为刚才那只是个意外的时候,轰的一声,棺材盖突然飞了出去,镇压用的咒具,咒缚掉了一地,几百年前用数十人的生命完成的封印阵法明明灭灭,一股恐怖的气息顷刻间充满了整座墓室。

“啊,这就是几百年后的世界?”

一声清朗悦耳的感叹,羂索等人听见扇子打开的声音,但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容……

“噗嗤!”

那几名诅咒师骇然的望着自己的身体,头颅全无反抗之力的在地上滚落一圈,几分钟后,失去脑袋的身体才重重倒下,鲜血大量喷溅出来。

自断首的位置流出的血水浸透了地表上刻印的无数咒缚,进一步破坏了封印之后,墓室中的空气因这个存在的苏醒压力更上一层。

解封而出的五条家主轻描淡写的用刚斩过人类的扇子挡住半张面孔,紧紧闭合的双眸唯有纯白的眼睫轻轻颤抖,有一种细雪飘落的脆弱。

“家主大人,现在不是您该苏醒的时机。”

虽说自己的部下死了,但羂索此时还是站了出来,视线落到他身上时,隐藏着深深的忌惮。

“时机?哦,对,我记得是和你有过这样的约定。”五条家主漫不经心的歪了下头,羂索莫名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然而对面这个男人却是什么都没做,只是用有些恍惚的语气缓缓说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么……”

他的语气骤然玩味起来,“我的‘眼睛’和他相遇了吧?”

羂索拧眉望着神情逐渐邪异起来的强大[诅咒]。

扇骨轻触唇面,五条家主轻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羂索望着这个如神如魔的异常存在,无声垂下眼帘。

“您的意思是?”

“这一代六眼的位置,你知道吗?”

发丝纯白的邪异诅咒合起扇子,扇骨一下一下拍打着手心。

羂索如实回答,之后就听见了一声低缓的轻笑,仿佛一条柔腻的蛇不经意间滑过心头,反应过来之后是说不出的后怕。

“首先……”他平静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危险:“我要拿回我的‘眼睛’。”

……

而此时对此尚不知情的几个年轻人此时正通过现代科技互相发送照片,也不知是在较着什么劲。

二之宫昶通过家入硝子的手机看到五条悟刚发过来的照片,看着那四个就差把“玩嗨了”三个字写到脸上的年轻人,陷入了自闭。

“真好啊,任务期间还能去海边玩,不过悟撑得住吗?”

家入硝子感叹的声音出现在耳侧,二之宫昶下意识向她投去疑惑的视线,硝子一怔,这才想起昶并不清楚这次任务的内情。

作者有话要说: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