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棺木沉重的摔到地上, 闷闷的一声响让所有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没、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秀仪大人的躯体呢!!”
周围越来越大声的争执让蝴蝶香奈惠猛然朝童磨投去怒视。
“是你盗走了秀仪大人的遗骸吗?”
“刷——”
童磨张开擅自,无辜无害的道:“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像秀仪大人这般的人物, 就算是我也不敢打扰他死后的安宁。”
蝴蝶香奈惠一改温柔的语调尖刻无比的诘问道:“说什么不敢,你现在不就已经在这样做了吗?”
“呵呵……香奈惠, 有些事不是我承认它就不会不存在, 你心底其实也是明白的吧,我是做不到的。”
童磨依旧操着那口沉稳柔和的声线, 耐心的与香奈惠交谈着, 就像是每一个交接事务时的午后, 那罕有的平静时光……
“……”蝴蝶香奈惠深深吸了口气, 再缓缓吐出来, 望向童磨的目光冷锐了许多, “秀仪大人的遗骸消失了。”
童磨:“是的, 没错。”
蝴蝶香奈惠讲出自己所知晓的内容。
“阴阳师的尸骨不会像凡人的尸体那么容易腐烂,以秀仪大人身亡时的实力,他遗骨在自然状态下可以维持数百年,绝不会消失的这么干干净净。”
童磨勾起期待的笑容,“那么他的身体哪里去了?”
蝴蝶香奈惠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也渐渐的不再发声。
众人头一次这么齐心协力的思考起同一个问题,很快就有人发出不知是惊还是细的抽气声。
“会不会……秀仪大人真的还活着!”
“这……有可能吗?”
“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没有。”
……
争执之声中仍有几道懵逼的声音一直无法融入其中, 但仅是如此, 不少人心里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比如蝴蝶香奈惠就是一个。
她的目光从未这般冰冷,望向童磨的眼神也从来没有这么无情过。
温柔的从未大声说过话的女子,此时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寒冰般刺人。
“这就是你的目的吧?想让我们误会秀仪大人已经被鬼舞辻无惨侵蚀, 从三百年前假死后一直活到现在!”
鬼王的复出!
棺中空无一物!
这两个在童磨的推动下众人被动的开始接受的事实倒向了唯一一个结果。
蝴蝶香奈惠吸了口气, 斩钉截铁的嘲讽了回去。
“死心吧, 我是绝对会相信秀仪大人的!”
童磨微笑:“并不意外, 但是其他人呢?”他的目光平淡的扫过在场众人,看的那些鬼族越发惶恐。
蝴蝶香奈惠是个共情能力极高的女性,自然能看出同伴之中有人开始动摇了。
前不久在鬼族中间推动鬼杀队的理念,在这个时候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一旦确认秀仪大人已经变成了鬼王无惨,那么她们这些人再心痛也会下手,不为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会沦为鬼族圈养的食物的全体人类!
童磨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也在同时握住了她们的软肋,只通过寥寥数语就逼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不要这么冷漠的看着我啊。”童磨慢条斯理的道:“我有哪里做错了吗?”
没有。
二之宫昶独立在鬼族的两方势力之外,因此可以公证中立的直言童磨的所有行为都可以视作有益于鬼族全体的考量。
毕竟鬼王复生不管是真是假,最先受害的肯定是现代的这些鬼族。
其次,二之宫秀仪若受到鬼血侵蚀,鬼族也必然会被牵连其中。
比起闭耳塞听,用昔日的信仰麻痹自己的感官,童磨选择主动出击,若刨的是另一个人的坟,他说不定还会觉得童磨深明大义,敢想敢做,处事果断决绝。
但还是那句话。
这刨的是二之宫秀仪的坟。
四舍五入就是他的坟。
他觉得自己没当场MMP的骂出口都算是有教养了!
棺椁打开,一口空棺,引得多少人心浮动?
二之宫昶环顾周遭,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已经意识到如今的鬼族隐患之多就算鬼王没有复活,估计也会早晚发生变故。
内部的人心齐不齐还不是主要的,重点是这些人居然一个个都没有忘记无惨!
提起无惨,各个都跟ptsd患者似的,瞬间就能蹦起来砍人!
所以说至于吗?至于吗?骨灰都扬了三百年了!这些活到新时代的鬼能不能讲讲道理,无惨那家伙有那么美吗?听到点风吹草动,就一个个把大刀片子亮出来?
淡定!沉稳!镇静!
无惨早就死了!
可不管再怎么强调,这些人心中的无惨仍活着,这可真够可悲的。
若非如此,童磨凭什么用话术玩弄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
童磨这家伙聪明就聪明在了以情动人。
对无惨,用似是而非的话语操纵众人心底的仇恨,让那残留的影子短暂复活。
对二之宫秀仪,则抓住鬼族对他百年不变的敬意,利用他们给予证明的心情,反手破坏了他们心中无瑕的信仰。
好毒,好聪明!
就是可惜都被自己看穿了。
二之宫昶有些惆怅的望天,黑漆漆的夜晚银白的河流似乎只有一小部分支流流经这片区域,稀疏的星群并不明亮,月色也不是那么皎洁无垢。
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可能事态真的会变成他不想看见的模样。
正当昶想着要不要主动自爆,从根源上搞定童磨搞事的凭借之时,一直凝视着空****的棺内不言也不语的黑死牟忽然说话了。
童磨看向了他,蝴蝶香奈惠看向了他,蝴蝶忍也看向了他,许多人都看向了他……
黑死牟无视这些视线,半是感慨半是怅然。
“他死了。”
童磨眯起眼睛,有什么开始脱离他的掌控了。
有坚信秀仪大人仍活着的人闻言惊愕的质问:“黑死牟大人,秀仪大人的遗骸不见了,说不定他其实在世界的某处仍活着!”
黑死牟平静反问:“活着的是无惨还是秀仪大人?”
质问的人一时语塞,但他反应不满,立刻回答道:“万一秀仪大人并没有被鬼血腐蚀,而是反过来征服了鬼血呢!”
由于二之宫秀仪当初给众人留下的影响过分高大,以至于他在某些人眼中已经无所不能。
征服鬼血这种事,别的人可能做不到,但是有人坚信二之宫秀仪可以做到!
黑死牟目光扫过,发现这么想的居然还不止一个人。
此时的二之宫昶再次感到了熟悉的脚趾抠穿地层的窘迫。
幸好黑死牟即时发声,与这些人针锋相对。
“都醒醒吧!秀仪大人再怎么值得尊敬他也只是个人类,若鬼血入侵他的身体,他的结局只有两个,一是变成鬼,二是变成怪物,当年他以生而为人的身份直至逝世,现如今你们的坚持是想在亵渎谁?”
不得不承认黑死牟哪怕这些年来给人的感觉都只是个迟缓的老头子,但当他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时,他依旧是那名出类拔萃的月柱,存在感强烈的上位者气质一瞬间威压全场,惊人的威慑力与压迫力节节攀升,众人无不心悸。
“我不允许有人如此侮辱那位大人。”
刀锋微微出鞘,刃身在鞘口处闪过一缕冷芒,暗月如弦,黑死牟再次以绝对实力证明了他在鬼族中无可匹敌的地位。
因为他的发声童磨的计划再次被打乱,他脸一沉,心一横,提高了声线。
“黑死牟,你居然如此坚持,也不知当事人是怎样的想法……”
短短一个呼吸间,童磨嗤笑着不知是在讽刺在场的哪一个。
“秀仪大人,时隔数百年,再见昔日的故人对您如此推崇,您是否对此做出些许评价?”
一道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跟在童磨的声音后面落到某个应该和鬼族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类身上。
一下子成为视线的焦点的二之宫昶神色淡然,气度有一种经历过光阴洗练的深邃内敛。
在二之宫秀仪身上展露过的光芒,经过三百年的雕琢如今已经可以完美的收入体内。
那在转生体身上仿佛标志般的绿眸沉入许多的人心叵测,可用来看向他人时总是宁静又平和。
那几许的风流,那虽不高大却令人仰望的身影,那值得众人永远信赖的男人的模样……在如今这个少年身上已经统统消失不见,唯独剩下了那一身刻骨铭心的懒散与骄傲。
环顾众人,视线最后停留到童磨身上,二之宫昶略感意外。
“我以为你不会说出来?”
童磨闻言笑了,促狭的仿佛刚完成了一个没想到会成功的恶作剧。
“要知道我可一直是您这边儿的。”
你以为我不会说?
不,我当然会说出来。
尽管这会激怒您,但您已经离开太久了,久到棋子开始失控,操纵起群体中间那浅薄脆弱的信仰。
二之宫昶审视着他,居然不可思议的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恨意!
这一点不明显的恨意仿佛寒冬腊月的一盆冷水,浇透了他的全身,也让他结结实实的哆嗦了一下。
马、马萨噶……
作者有话要说:
二之宫昶艰涩:人生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