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达米安公开亮相的日子, 家里所有人都换上正装,准备出席今晚的晚宴。

我摁住随时准备逃跑的卡珊,美滋滋地给她换上和我同系列的蓝色礼服,示意她转了一个圈, “卡珊真漂亮。”

杰森正在打自己的第三个领结, 他十分敬畏地看了我脚下的高跟鞋一眼,“你是为了方便等会儿随时踩布鲁斯一脚吗, 如果是的话, 我支持你。”

卡珊练习穿高跟鞋走路和打架已有多年, 此刻她还是苦着脸,“可以不穿吗?”

“不可以,亲爱的。”我挑了一套翡翠的首饰, 用来衬我绿色的礼裙,“我已经期待和你穿同款礼服很久了。”

我对她眨眨眼, “你不愿意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吗?”

这招对家里绝大多数人都屡试不爽, 只有偶尔会被布鲁斯戳破我乐于看戏的邪恶企图。

很可惜,卡珊属于无法反抗的那批人, 她老老实实地拎着裙子任由我把她当一个特大号芭比娃娃打扮。

“没有,”她有点磕巴,“我也……很高兴。”

迪克悲情道,“她成功拿捏了家里所有人。”

杰森满脸冷漠,“是啊, 也包括你, 高兴吧, 黄金男孩。”

提姆和杰克、珍妮特一起乘车从德雷克庄园出发。芭芭拉和戈登一道过来。史蒂芬妮的礼服三天前就寄过去了, 这会儿她应该正躲在某个公共厕所换装。

布鲁斯和达米安在另一个房间, 大概是他要交代达米安什么。

迪克趁布鲁斯不在, 偷偷靠近我身侧,“露露,你真的不在意吗?”

我扭头,年轻人羞窘地挠头,“我是说,我们几个私下约好了,要是你不愿意出面,我们会和你一起留下表态。”

我疑惑道,“我要在意什么?”

我对着镜子调整耳饰的角度,“我还是更在意今晚的甜品台上有没有我喜欢吃的东西,阿福选的糕点师,我还是很期待的。”

“你应该问,甜品台上有没有你不喜欢吃的东西。”杰森忍无可忍,“要不是忙不过来,阿福恨不得亲自下场给你做甜品。”

哦,谢谢阿福,那他昨天做好的提拉米苏,我可以吃掉布鲁斯的那份吗?

我们一共有七个人,一辆车是肯定坐不下的。我和布鲁斯、阿福、卡珊坐前面一辆车,其余人坐后面一辆车。

佩珀一路上都在和我发消息,她在中亚谈一笔大生意,这次说不定赶不过来了。

她咬牙切齿,和摩根面前温柔可亲的慈母形象相去甚远。所以,我以为她不会来了。

但我刚从车上下来,踩上红毯,连想要凑热闹的记者的话筒都没伸过来,天边一抹蓝白就直直朝我们这边飞过来。

机甲退去,重组成一只不起眼的手镯。佩珀妆容齐全,穿着一身银色礼服,踩着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

她可怖的气势让被布鲁斯拦住的记者都忍不住瑟缩。佩珀挽住我的胳膊,高跟鞋一蹬,“我们走。”

我小声道,“你不是在中亚谈生意吗?”

“扔给托尼了。”佩珀冷酷道,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耀武扬威的啪嗒声。

“我记得复仇者今天有行动?”

“他们行动结束了,十五分钟前。”

佩珀丝毫没有把刚打完仗的丈夫扔去谈生意的歉疚,“他没有受伤,精神很好,完全可以独立自主地进行一次商业谈判。”

谢谢你的好意,我的情况倒也没有那么紧急。

佩珀不需要我开口,就准确无误地读懂了我的心思,她飞给对准我们的摄像头一个托尼五成傲慢的眼神,动动嘴唇,“我觉得你需要,你就需要。”

真严肃,看在斯塔克很可怜的份上,我就纵容你这一次好了。

我原本以为不管布鲁斯他们怎么拦,起码是有几只话筒会伸到我嘴边的。

我有丰富的媒体应对经验,逐梦演艺圈时就以美貌、木头演技和专呛狗仔闻名。遗憾的是今天大家并没有给我发挥的机会。

我安安稳稳地入场,在宴会厅碰到西装革履的马特。

“希望你不会在晚宴中途就把杰森抓走。”我真诚道,“至少等晚宴结束吧。”

马特发出一声对不羁徒弟的冷笑,“我是来帮你凑四角传闻的。”

他托托墨镜,“毕竟我可是你的前柔弱替身情人。”

年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没有看到杰森的耳朵正朝这边侧过来吗?

晚宴的流程和平常一样,端着香槟的表面社交,供客人随意选取的自助餐台。

我和佩珀、马特在自助餐台边选了一点食物,准备找个卡座边聊天边欣赏迪克和杰森被迫社交的好戏。

史蒂芬妮一手挽着提姆,一手挽着芭芭拉从不知哪个角落里冒出来。

她不是上流家庭的小孩,不怎么在意那些虚伪的社交礼仪,跑过来时挤走了好几个有心打探消息的人。

“这个苹果挞是在哪里拿的?”她快快乐乐地带领提姆、芭芭拉占领我们对面的卡座,“我爱它,我要一口气吃十个。”

“希望你的肚子可以忍受你莽撞的行为。”提姆干笑,获得了一个敲在脑袋上的拳头。

卡珊也很快找过来,只要她不想和陌生人讲话,她总是能在亮堂堂的宴会厅找到地方躲起来。

她端了一碟子小蛋糕,默不作声地坐到我旁边,把我上次提过喜欢的桃派推到我面前。

我问她,“迪克和杰森呢?”

“杰森在和人吵架。”卡珊诚实道,“他说那个人想搭韦恩的顺风车,不如趁早穿一身性.感西装过来讨好你比较实在。”

这就不必了,但性.感西装令我有一丝丝心动。

“迪克在看他吵架。”卡珊说,“顺便看住他不要一拳把别人揍出鼻血。”

这对兄弟的武德有时候一点也不比达米安少,尤其是杰森,作为律师来说下了法庭暴揍无良委托人真的不算好名声。

晚宴在吵闹中继续,除了我们以外没几个人有用心品尝糕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四处和人推拉的布鲁斯身上。

终于轮到他们最关注的流程,布鲁斯站在发言台上,他的目光朝我这边探来,我对他促狭地举杯。

他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拍手示意所有人朝他看过去。

前面有八百字都是感谢各位参加晚宴的废话,重头戏在后半段,他让开一步,一只手扶着达米安,将这个男孩领到众人面前,“这是我的孩子,达米安。”

一瞬间,他们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我注意到达米安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似乎随时准备发力,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皱眉接受了其他人惊愕或不怀好意的打量。

佩珀晃晃杯里的香槟,“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我也晃晃盛在高脚杯里的葡萄汁,“你是不是忘了我原来是做什么工作的,维吉尼亚?”

我懒散地挑眉,“每上一部有我参演的电影,就有人要骂我是到处勾搭男人的花瓶。”

我啧啧摇头,“可惜我长得好看又有钱,他们再怎么义愤填膺,也只能看着我演的电影一部部上,我的前男友们一个个在网上公开表白。”

我对佩珀抛了一个媚眼,“论舆论战,我比他们擅长多啦,我是打不赢他们吗,我只是懒。”

“你进好莱坞那会儿,好多人都以为你二叔把你养废了,把你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佩珀和我碰杯,周围是支起耳朵的一群小孩,“不过你二叔的风评现在好像也不是太好。”

二叔在半小时前接受了媒体采访,再次强调了我没有继承权,克兰企业完全属于他,他想给谁就给谁这一事实。就算是韦恩的亲生子,连克兰门口的一块石头都别想搬走。

说实话,有时候二叔的反派气息真的很浓厚,不怪大家都觉得他是冷酷无情资本家。

布鲁斯简单介绍了一下达米安的来历,没有提到他来自刺客联盟的事情和塔利亚的身份。

他遵从达米安的想法,报大了达米安的年龄,这点让场上的**稍微安静下来。

很快就有人举着话筒冲上来,话筒简直要戳在布鲁斯的嘴边,“请问韦恩先生,您和克兰小姐结婚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孩子?”

这是一个不怀好意的问题,我看见杰森阴恻恻地从侧面接近那个记者,被迪克和提姆架着胳膊拖了回去。

布鲁斯拨开记者的话筒,脸上没有一丝不耐,在解释原因前,他指正了一点,“虽然小姐这个称呼会让露西为自己的年轻高兴,但我更希望你称呼她为韦恩夫人,或者克兰夫人。”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未婚的女士。”

布鲁斯面对那名记者,面对场上所有人,平平淡淡开口,“我们没要孩子是因为我的身体原因,大家都知道我对极限运动的热爱。”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尴尬笑容,“是在我们婚后不久,所幸露西不在意,我正在积极治疗中。”

这个重磅消息砸懵了在场所有人,连带我差点一口把嵌在高脚杯边缘的柠檬吞下去。

不要孩子是我的决定,我也不畏惧外面的流言蜚语,他不需要为我做到这一步,用自己的名声维护我。

“他愿意,仅此而已。”

佩珀很清楚我们没要孩子的原因,她淡淡地评价,“就像我说的,你不在意是你的事,他不愿意有人以此攻讦你是他的意愿。”

我有些复杂地看着坦然接受在场目光检阅的布鲁斯,不等在场其他人反应,他不慌不忙地又砸下一枚重磅炸.弹。

“一直以来,露西为韦恩企业付出许多,她的功劳得到了所有员工的认可。所以我决定将我手中持有的股份转赠给她百分之三十。今后她将成为韦恩集团排名前三的股东。”

这次我是真真切切地把柠檬吞进嘴里,酸得我龇牙咧嘴。布鲁斯有点赠送股份的习惯,卢修斯手里也有他转赠的股份。

但鉴于我不缺钱花,除了自己的进账外,二叔每个月还要给结婚多年的我打零花钱,我对韦恩企业的股份从来没有半点想法。

那些关注我的目光一瞬间变了,变得充满嫉妒和艳羡。这场晚宴过后,她们提到“露西尔”这个名字,恐怕只能想到“赢家”这个词。

我没有关注过布鲁斯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他反而把我噎得不轻。

佩珀满意地勾勾唇,提起另一个话题,“我刚刚去洗手间时,听到那孩子和其他人说话。”

“那孩子”指的是达米安,想必与他交谈的人说的也不是好话。

佩珀优雅地叠起腿,“有女人找他搭话,大概意思是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你猜猜看他怎么说的?”

“啊?”

“他说,那个人要是空闲得没事做,不如想办法把脖子上的合成宝石换成真品,丑得不如不戴。”

我相信达米安的原话要更不客气点,这么看他在我面前乖得简直接近鹌鹑。

虽然是一只挥舞着武士刀的暴力鹌鹑就是了。

我把让我的后槽牙都为之酸倒的柠檬片吐出来,看见发言完毕的布鲁斯带着达米安躲到宴会厅外。

“稍等一下,”我敷衍佩珀,“我去去就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躲避他们问话的套路了,如果有,那只能是阿福。

我顺利在天鹅绒窗帘后的阳台上找到躲闲的家伙,达米安不在这里,说不定被迪克拉着躲到其他地方去了。

“请问身体不好的韦恩先生在吗?”我假模假样地敲敲栏杆。

布鲁斯面前有两个高脚杯,他把其中一只递给我,我嗅了嗅,是姜汁汽水。

“你知道我不是很爱喝这个东西吧?”我靠在他旁边,“准备鲜榨果汁说不定会更有诚意一点哦。”

“鲜榨果汁和香槟的颜色有差距。”他正色道,“这种时候喝香槟会显出情调。”

这个理由不能完全说服我,我勉强接受。

我把姜汁汽水放到大理石围栏上,“你打发媒体的理由太惊人了,我被吓到了。”

“是啊,明天的新闻头条就会是我身体有疾、无法生育。抱歉,这次头条还是我的。”

我瞪了他一眼,“做得太过火了,我今晚就去找乔舒亚。你就没想过,万一哪天我改变主意决定要一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和媒体交代?”

他镇定地抿了一口汽水,“到时候就说,韦恩企业新引进的技术把我治好了就行,没有很难。”

他朝我偏过头,“我不在意他们的言论,我只在意你的感受。”

我有说过吗,他在我面前属于布鲁西宝贝的那一面越来越明显了。

对了,曾经他也是一个满嘴甜言蜜语的家伙。

我仗着自己踩着很高的高跟鞋凑近,只微微垫了一下脚,就能和他顺利接吻。

再说一次,我还是不喜欢姜汁汽水,希望下次接吻前他能有点情调地含块糖。

“父……”达米安的声音卡了一半。

我们齐齐扭头看他。

半边身子踏进阳台的小孩脸色在扭曲和更扭曲之间蠕动。

半晌,他带着异常复杂丰富的表情退出了阳台。

哦,希望没有伤害到他脆弱的心灵。

可怜的达米安。